<>那乌光犹如一滴浓郁地墨汁滴落在一杯清水当中,转瞬之间,药谷的天穹之上便只剩下一种灰褐色,那是一种破败的颜色,如今却有些炫目。
无数的神魂融入其中,在众人惊骇之中,一个苍老的手掌缓缓从黑气中伸出,手背布满了褐色的老人斑,就真如一个迟暮老人。
咻的一声轻响。
那一截古怪的枯荣棍仿佛乳燕归巢飞射向那一张老手,棍身仿佛在此时更加清明了许多,代表生机荣的那头却不动,反而是另一头破败迅速地扩大,神光飞宏,符文漫天而起。
神光突然收敛,缩成一团,终于那一道人影从黑气中缓缓走出,那是一个老人,真的很老,腰身佝偻,鸡皮白发,但一双眼睛明亮地仿佛星辰,让人难以直视。
他着一身灰袍,白发散乱往后披散。他轻轻地抚摸着枯荣棍,仿佛抚摸着老情人。随后他从空中缓缓像踩着台阶下来,将那一截枯端落于地面。
无声无息间,以他为圆心,一道灰色波纹从枯荣棍一头闪出,枯败的意蕴扩散开去,青葱大地瞬息变得枯败地灰色,仿佛一瞬间从春天直接过度到了深秋。
“老祖。不肖子孙卢俊,拜见老祖。”
卢俊原地跪伏,怀抱无限崇敬。他终于见到了,这个亲手开创了卢家的传奇先祖,即便他看起来就像随时会断气的老叟。
剩余的卢家之人纷纷跪伏,身躯俱都微微颤抖,既有激动也难免有些惧怕之意。这个真是自己的老祖还是天外异灵夺舍而来,他们不知晓。但是那是用卢俊精血呼唤而来,且带有先祖一截手骨,还有枯荣棍的异样。
这一些似乎都在预示这个人就是卢之崖,可是谁也没有见过,又不敢百分百确定。
老人缓缓地回头,明亮的目光轻轻扫过,淡漠如斯,没有一丝波澜。那沟壑纵横的面容上甚至没有一丝生气。似还在幽冥当中没有彻底清醒过来。
卢俊等人跪伏在地不敢有丝毫异动,谷中寂静地让人心头发憷。呼呼地风声穿过谷间,带出呼呼地声响,更像是有人在远处默默抽泣,十分恐怖。
叶青与许柏两人被这股灵压压的难以呼吸,甚至连一丝想法还没有生出便被恐怖的灵压彻底碾碎。
两人瞳孔中带着异色,还有远处的叶芮就像三个被钉在原地的雕塑,脸色苍白。
只有田琼山浑浊的眼眸中带着一分律动,可以说是兴奋,不过他没有立刻捏诀施展操灵术,反而还有些忌惮地往后悄悄移开一小段距离。
就在这时,灰蒙蒙地天空中炸出一道青色的光芒。苍穹之上,一团漆黑如墨的乌云悄无声息地凝聚,其中有无数电蛇在云中不断奔走,雷奔云谲之势骤然成形。
轰的一声,一道水缸粗大的青雷劈落,那已经不能说是雷电,就如同一把绝世利剑从无尽空中坠落。它的速度简直无法用肉眼看到。轰鸣爆响震得在场诸人耳膜震痛,雷霆之势携带的威压更是如排山倒海一般,让人望而生怖。
轰鸣声骤然响起,只见那一道青雷指向老人,像要一把将他凿死。平地里随着这一声雷鸣,枯败的杂草被搅得狂卷,刹那间烟尘四起,将老人所在之地彻底掩盖。
不该存在的东西,触犯了天地大道,乃不容于天地的异物,这种雷罚便是天道的手段,雷霆万钧,荡涤邪魔,寻常人根本难以想象。
叶青脸色更白了,心中震惊无以复加。这一道雷若是劈在自己身上,直接能将自己劈成齑粉,因为那是天怒了。
许久烟尘散去,原本那地出现一巨大的坑洼,方圆数丈都陷落下去。更让叶青惊骇地是,那老人丝毫无损,他此时一手持枯荣棍,一手负于身后,目光微抬着,往雷云上看,似饭后散步的寻常老人般从容。
“老祖,功参造化。”
卢家有人惊喜大叫,眼中狂喜之色更浓。几要五体投地才好。
卢俊也是抬头一喜,这般恐怖的雷霆完全奈何不了老祖,他该有多恐怖。要知道雷霆可是天地大道的外显,与修士操纵的雷霆有天壤之别。
许柏惊讶的同时,心中萦绕的不安感更加浓烈。他悄然撇过叶芮,忽然咬牙做了什么决定。
天上的雷云似乎也被老人如此淡漠地眼神激怒,刹那间雷霆奔走,竟同时有三道青雷突出云雾,轰然而下。
老人眼中露出一丝极不易察觉的忌惮,他微微抬起手,将枯荣棍倒插于地面上,双手抬起,迎向雷霆。
轰轰轰的爆鸣如约而至,风卷着砂石与草屑纷飞,狂风大作从那地狠狠扫开,往外荡开。让的许柏差点无法站稳要被推得倒飞。
卢俊面露担忧,同时也向后退去,这等场景不是他能面对的。
此次乌云中雷霆不再停歇,接连有五道手臂粗壮的雷霆落入风暴当中,让原本便显得狂暴的风尘更是狂乱起来。
随后半响,那携带恐怖威压的乌云劈完,终于默默地退散开去,空中又恢复灰蒙。而此刻大地上已经满目疮痍,无数坑洼。
那烟尘当中缓缓显出一个轮廓,一个佝偻的身影。他缓缓地走出,手中枯荣棍半截已经化作了劫灰,一只右臂上焦黑一片,那背影更加佝偻了,气势弱了许多,但是他撑下来了。
雷霆并不能将他打成飞灰,只是受了点轻伤,可见他生前修为多么恐怖。
“老祖。”
卢家众人无不雀跃,疯狂大吼。
唯有卢俊,他快速朝老人闪去。而有人比他还快,在卢俊接触到老者前,一个苍白的手掌从前方拍来。
“噗。”
卢俊在空中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落地砸起一片灰尘。
“你干什么。老祖在前,岂容你放肆。”
卢早恼怒,卢之崖的出现,即便田琼山有炼心高层也是蝼蚁,他底气足了十分。
“嘿嘿。”田琼山冷笑,没将他放在眼中。
卢俊挣扎起身,英俊的面孔扭曲,狰狞,最后只化作一抹苦涩:“果然,师兄。还是走了这一步。”
田琼山不动声色,再度犹如一块顽石,静静地看着他。
“我真是天真。我该想到这一遭,可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卢家或许真的没了,连先祖也要丢失了。”卢俊狂笑,失心疯了般:“可你答应过我的,要替我父亲兄长妹妹报仇,希望你能记住。”
田琼山略微一顿,摇头道:“你大可不必如此。”
卢俊摇头,看向田琼山背后那老者,眼露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