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觉得身体越来越沉重，意识慢慢变得迷离，一个踉跄之后，他努力的抬头，看到热烈的白光，而后，失去意识。
……
柳云是个寡妇，名声一直不怎么样，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他实在太漂亮了，又死了丈夫，于是那些村里的长舌妇便总能造出些风言风语。
只是她不在乎的，她不是泼辣的性子，但也不是逆来顺受的，关于这点，大概村头的二狗最有发言权，因为他被咬掉的半只耳朵。
今天柳云的心情并不怎么好，刚从私塾回来，因为自家的小子有调皮了。
从书院回家，路过一片荒山，她想着挖一些野菜回去。
将一棵野草放进篮子，抬起头，目光下意识的放在远处，然后看见一黑乎乎的东西。
等到看清楚，她瞳孔蓦然收缩了一下，想要尖叫，又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
她想了想，慢慢的往后退。
一步，两步，三步……
那怪物模样的东西仍旧没有东西，
她站住，等着，一炷香的功夫后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最后，他终于看清楚躺在地上的东西。
大概看的出来，是一个少年，一边秀丽的脸，一边在慢慢脱落的鳞甲，以及狰狞的模样。
一半人，一半，怪物？
她想了想，慢慢的弯下腰，轻声道：“你好？你好？”
没有动静。
他只是闭着眼睛，像死去了一样。
柳云探出手向鼻尖。
是了，是活的。
柳云站起来，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良久，她似乎决定了什么，步履匆匆的离开。
……
躺在这里的自然是荀生。
如果就这样躺着，或许夜里被野兽吃掉了，或许幸运，能自己醒过来，又或许就这样安静的死了。
只是，不知幸或不幸的遇到一个人。
“吱呀呀！吱呀呀！”
从山下，一个灰吕拉着的小车慢慢的爬上来，柳云坐在车上，待看到那人仍旧躺着的时候松了口气，而后从车上跳下来。
“呼哧！呼哧！”
柳云毕竟是一个女人，想要挪动这怪物模样的人还是有些困难的，足足一炷香的功夫，才将荀生完全拖到驴车上，而后，又扯出一块黑布盖上去。
“这是什么事儿？”柳云擦了吧额头上的细汗，看着车上仍人事不知的家伙，表情郁闷。
歇了一会儿，驴车开始继续吱呀，吱呀的往山下走。
“柳寡妇，回去啊。”邻居往壮笑嘻嘻的道。
“滚！”柳寡妇翻了个白眼，不客气道。
“柳寡妇，别跟他一般见识，不是好人。”
“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柳寡妇，车上什么东西啊？”
“男人！”
“哈哈哈哈！”没有人相信，反倒乐的开心。
“柳寡妇，回了。”
“昂！”
终于回了家，柳云看着车上的人脸色又难看起来，叹了一口气，隔着黑布，将荀生一点点往屋子里面拖。
半晌，挪到到了床上。
把衣服拔下来，露出的身体也是怪异且狰狞的样子，只是，那些鳞甲又脱落了一些，露出的样子渐渐能看出人形。
手里拿着毛巾，柳云叹了口气道：“还好，是人就行。”
说着，将湿润的毛巾放上去，慢慢擦拭荀生的身体。
身体的有些地方裸露着伤口，于是擦拭的时候就要小心一点。
擦完，又拿开药膏往枪口抹去。
伤口不比那些狰狞的鳞甲好看多少，所以药膏有没有用也不知道，就算死马当活马医吧，她想。
然后，轻轻盖上一层被子，关上门，走了出去。
……
下午的空闲时间柳云本是用来刺绣的。
刺绣是她从娘家带来的手艺，从丈夫死后，娘俩的生计都是靠刺绣维持的，只是今天，刚绣了没多会儿，手就被扎了个口子。
柳云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针线，走出门，往侧房躺着那怪物的房子看了一眼，然后钻进矮小的厨房准备今天的晚饭。
一小捆青菜，沥干净水，放进锅里大火爆炒。
西红柿，伴着先过油熟了鸡蛋混匀，是一道太家常的菜了。
黄瓜凉拌，又从绳上晾挂的腊肉割几片，跟着泡足的干笋炒。
不大会儿功夫，饭菜就齐了。
她甩了下手上的水，想了想，走出门，一路来到村口。
来的时候正好，大概六七岁模样的男孩正跟着一群孩子往这边跑。
“慢点！”她有些嗔怪。
孩子噔噔噔的跑过来，顺势牵着她的手。
“娘，今天吃什么？”
她抿嘴笑了笑，眸中没有凌厉，只有柔软，温润。“有肉。”
“真的？”
“真的。”
“咱们快点！”
孩子拉着她的手，想往前面跑。
她笑着，拍拍儿子的手，又跟着他快走几步。
回家，把饭菜都摆上桌，她轻声道：“你先吃，我马上过来。”
“去哪儿啊？”孩子问。
“别管。”
她走到哪件房间门口，犹豫了一下，轻轻的推开门。
蓦然，视线一个黑色的身影安静的站立着。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逃跑，但又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她看着那在黑暗中模糊的声音，压制住声音的颤抖，轻声问道：“你醒了？”
“这儿是哪里？”
是了，那个怪物说话了。
声音清澈，好听，是少年的声音。
她却差点叫出声来，又赶忙捂住嘴，想了一下，小心得道：“这儿是陈家沟，你在路上昏倒了，我救了你。”
是的，救了你，哪怕再十恶不赦的人也不至于对救命恩人做什么吧，她想。
怪物，或者，荀生，他同样看不清楚站在那里的女子是什么样子，他心里更多的是迷茫，以及无措的情绪，想了许久，他道：“有灯吗？”
柳云舒了口气，赶忙从怀中掏出火石，片刻，点亮了烛火。
她抬头，方才看清楚一张面容。
嗯，眉眼秀丽，如春水。
穿着破旧的衣裳，脸色苍白，竟有些柔弱的风情。
想起之前那怪物般的模样，又看着眼前的少年，柳云一时有些恍惚。
“娘！好了没！”这时有声音传过来。
柳云慌乱了一下，荀生却先开口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敢问姑娘芳名。”
柳云抬抬手，本想说些什么，却噗嗤一笑。“我可不是什么姑娘，刚才那个是我儿子，还有，不算什么救命之恩。”又道：“没吃饭吧，过来吃点吧。”
荀生想了想道：“不了，不麻烦姑娘了，我现在就得走，总之，日后姑娘有什么事我定然……”
柳云笑。“定然什么？给我金山银山？你这后生。还有，现在走？不看是什么时候了，等明天吧。”
荀生挠了挠头，觉得自己意识还是不是很清楚，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正犹豫间，柳云扯着他的衣角就往外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