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去帝都前,雅霓告诉路浔,这三天舒梨歇年假,正好过来照顾他。
“噢。”
“高兴吗?”她问。
他翻白眼,不屑一顾,“老子高兴毛啊。”回到屋里,抱着舒梨上周新送的皮卡丘靠枕,才呵呵笑了。
舒梨今天值早班。六个小时后,便是期盼已久的年假了。
刘欣然从住院部call一个电话过来:“小妖精,年底大好时光真不和我们去日韩八日游?”
“不去了。”
“为啥?前几天不还说一定要边泡温泉边赏富士山美景吗?”
舒梨一本正经:“最近小日本行为嚣张,作为爱国青年,我决定把钱捐给希望工程。”
“啊呸!”
“欣然,我这是为你好啊,我不去了,你和蒋医生正好可以单独行动。”
“行动个屁!”刘欣然差点摔电话,“你不去了,团里正好多出一个名额,我那个正闹更年期的舅妈知道了,非要跟着一起去。这下完了,明明是度假,她一去,我就成了拎包丫鬟。不是逛商场,就是逛地摊。估计连蒋医生影子都逮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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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生病,路浔觉得自己只有这一个清晨睡了个安稳觉。他五点醒了一次,给舒梨发了条短信,问她什么时候来。本以为要过许久才得到回复,不想几秒后她就回了,说下了班就赶过来。
啊……他好喜欢那个“赶”字。
醒来,窗外是冬日的阳光明媚,窗台上积雪被风吹起,洋洋洒洒,仿佛又开始下。
拉开门,客厅里一抹亮丽的玫瑰红。
“你醒啦。”她快乐地转身,嘴里叼着一个东西,“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做。”
他走过去,好几天吃外卖和雅霓煲的那个什么汤,肚子里一股一股的猪下水。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感觉比猪还笨拙。“你在吃什么?”
“香肠。”她拿下来举在手里摇一摇,“芝士鱼肠,新出的,要吃吗?”
肉白的鱼肠重新塞回嘴巴,咬一口,眯眼睛笑。拿出来,对路浔晃一晃,然后又塞回去,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樱红的小口,进进出出的香肠。
路浔头晕,胸口发紧。咽口吐沫,烦躁地伸出手,从她嘴里扯过鱼肠,哑声警告:“以后,别当着男人用那个样子吃香肠。吃,就好好吃。”
舒小姐不懂,“怎么了?”
他可不会解释,香肠一分为二,小小的部分塞进她嘴巴,其余的他自留用来慢慢享受。
舒梨看他,那脸色红润红润,哪里像生病。
路浔嚼着鱼肠,“小螃蟹,我饿了。”
“猪。”
他沾满鱼腥味的手轻按她脑袋:“我想吃热乎点的东西。面食,最好稀汤挂水,比如疙瘩汤和猫耳朵,会做吗?”
“好巧噢,都不会。”
他瞪眼睛:“骗人!金灿明明说你最拿手的就是那两样。好吃程度完全可以去美食节目当嘉宾!”
舒梨翻白眼,金灿这个叛徒。他已经快变成路浔的亲弟弟了。
半小时后,一碗热乎乎的疙瘩汤顺利出锅。为了营养均衡,还切了一颗油菜和两根广东小香肠进去。
搅拌均匀。咕嘟咕嘟,香香香。
“路浔,过来端汤!”舒梨站在厨房里喊,才不会贱兮兮地主动端过去。
某人却躺在客厅沙发里,舒舒服服裹着花毛毯。手拿遥控器,一边转台,一边病娇娇地回:“对不起,我头晕……”
头晕个屁!
刚才不知是谁站在厨房门口放了一个巨大的响屁,把邻居家的狗惊吓到现在还汪汪汪吼个不停。
路浔正看nba。一手撑头,胳膊肘抵住软软的垫子。姿势是标准的贵妃醉卧。那身段,那肤色,那五官,玉雕一样。即使裹成花粽子,依旧会让邻女窥墙。
湖人对勇士。哎,没有了科比的湖人,更加不堪一击。
手摸肚子。空空如也的胃,没有粮食充饥的胃,也好可怜。“小螃蟹!”
舒梨深吸口气,决定好人做到底。谁叫她看上这中看不中用的二货了!走出厨房,坐在沙发另一端。吹吹汤,小心翼翼递过去,“慢点喝,小心烫。”
路浔迅速起身,遥控器扔一旁。
眉眼弯弯接过白瓷碗,喝一口浓汤。因太合胃口,情不自禁闭上眼睛。“小螃蟹,谢谢你。等我病好了,带你去吃澳洲牛排。”
“我不爱吃那个。”
“海鲜。”
“不喜欢。”
“日式料理。”
“我是爱国青年,谢谢。”
“那你想吃什么?”
舒梨眼眸微转,落在某人白净的脸上不再挪开。
那水般清亮的目光像是带了无数条小勾,扎进路浔肉里,一阵一阵酥麻。
他咳嗽,白瓷碗挡在面前,更映衬面色里那点羞臊的红润,朝霞一般:“这位女施主,本小生只卖艺不卖身,但看在你施舍了一碗疙瘩汤的份上,我愿意与你今晚共度良宵。”
舒梨垂眸:“不用了,今天晚上约了蒋医生吃饭。”
“……”
“晚上,我会把饭给你做好。一会儿喝完汤,你先去睡觉。什么时候吃药,我叫你。”
路浔端着汤,像端一碗□□。身子虾米一样,蜷缩成小小一团窝进沙发里。“不去……不行吗?”无言好半天,他才小声说:“你看,我还发着低烧,离不开人……”
她温柔抱歉:“不好意思,今天是他生日,这是之前就订好的约。你放心,我不会去太久,吃点东西,走完礼尚往来的部分,一会儿就回来。”
路浔明白,无论生活中还是职场里,有时人需要扮演不同角色伪装自己。“那你早去早回。”
“嗯。”
“回来时,我去接你。”
“不用了。”她抬手轻敷在他额头,几秒后,感受掌心的温度:“还是有点烫,一会儿试试表,如果又回到高烧——”
他惊喜:“你就不去了?”
她笑:“什么啊,是给你换一种退烧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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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将落山时,舒梨准备出发,正弯腰穿鞋,路浔身裹花毛毯从自己房里晃晃悠悠走出来。
“小螃蟹,晚上做了什么?”
舒梨懒得跟他计较这二百五似的外号,只说:“馒头,白米粥,和一盘茭白炒肉。什么时候吃,记得用微波炉热一下。”
“噢……”他撅嘴。
“怎么,不爱吃?”
路浔点头,眼眸倒映她毛衣娇丽的玫瑰红:“那些没油水,我想吃铁板鱿鱼。”
哎!人一生病,就会秒变三岁小孩。脆弱、磨人、还矫情。
“那个不行。”穿好高跟鞋,舒梨挺直腰背,却还与路浔差了一截。扬起头看他苍白的脸:“你还在发烧,太油腻的东西不好消化。乖,晚上喝点粥,吃点馒头,等不发烧了,再去吃铁板烧。”
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路浔低头,看见门口的小柜上放了一个崭新的黑色购物纸袋。拿起来看,正面是烫金的字:。黑与金,简洁,低调,奢华。他挑眉:“礼物?”
“一条领带。”舒梨接过袋子,抚平折痕,提在手里,后退一步。虽未说话,但意思明显:你,不要碰噢。
他眯眼睛:“那玩意多少钱?”
“3000多。”轻描淡写。
他冷笑,嗤之以鼻:“这么败家又不中用的东西确实适合那位高贵又博学的蒋医生。”
舒梨不清楚路浔的怒气从何而来,因为铁板鱿鱼吗?那也太小心眼了。“蒋医生是个很优秀的人,学习好,人品好,医术好,待人亲切温和。病人和同事都很喜欢他。”
“开始护短了?”
“没……只是,陈述事实。”
他咬咬淡粉的嘴唇:“你呢?”
“我?”舒梨懵懂,“我怎么了?”
“你喜欢他吗?”问完,脸色又白了一点。
她歪头想想,然后莞尔一笑:“你说的是哪种喜欢?男女间带点小粉红?还是无性别如白开水?”
路浔挠头,发烧让他思考能力直线下降。说白了,智商欠费中。难道喜欢还分很多种?他懒得拐弯抹角,直接了当地问:“你想嫁给他吗?”
舒梨吓一跳;“不啊。”
“为什么不?这么优秀的男人。”
她做鬼脸:“你懂什么,和一个优秀的人谈恋爱是件特别特别累的事,我才不要自讨苦吃。”
“女孩们都这么想?”
她思索片刻,然后点头:“大部分是吧。但也有姑娘愿意迎难而上。”
“原来……”他恍然大悟,脸颊升起一丝红润,桃花般点点晕开。“难怪我一直单身,原来是太优秀搞的鬼。”
她踮脚,终于与他平视。脸凑近,亮晶晶的眼睛在他鼻梁处眨一眨:“小路,你的脸在哪里?我找不到了……”
路浔伸手开门,指楼道,欢送:“快去快回,记得别喝酒。”
“如果喝了呢?”
“我会,打你屁股。”他是说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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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门,舒梨在路边等车。手机响一声,是路跟屁虫发来的:“早点回家,我一个人怕黑。”
这个漂亮又麻烦的病秧子……
刚要回,一辆黑色奔驰越野不偏不倚停在面前,车窗摇下,露出蒋城雕刻般英俊儒雅的脸,镜片湖色波澜。看她,淡淡一句:“上车。”
奔驰耶,真皮座椅。
上了车,舒梨随口说:“好巧啊,你正好路过这里。”
蒋城薄唇微扬,“并不巧,我是特意来接你。”
这种话真是难接。舒梨抱着自己的包和开始装哑巴。窗外都是些什么破景色啊,光秃秃,灰扑扑,暗淡无光……
蒋城侧眸看她一眼。
玫红色毛衣,白净小巧的脸,怎么看都与平庸挂不上勾,很美很特别,又不惊艳到过分。
她穿的单薄,他抬手把暖风调大两度,“渴吗,小梨。”
“不。”
“我买了热巧,如果渴,就喝一点,不要客气。”
蒋医生,热巧那玩意,好像越喝越渴吧?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