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上,众人纷纷起身互相敬酒,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酒足饭饱,渐渐的便开始便放浪形骸。这时,便是到了要耍乐耍乐的时候。
花厅外,有请来的乐队歌姬载歌载舞,那是高价从城中青楼包来的,清一色都是年轻貌美的姑娘,婀娜多姿,能歌善舞。丝竹管弦轻奏,水灵灵的姑娘摇曳轻盈着身姿翩翩起舞,不时向着里面风骚的抛个媚眼,惹得一干好色之徒心神不宁。
赵文华看在眼中,早已心痒难耐,招手唤来小吏,吩咐道:“唉啊!大伙都醉翁之意不在酒了。让那些姑娘进来,来为诸位有功之臣斟酒,陪着说说话。今晚尽兴!”小吏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那些姑娘早就等着这一刻,翩翩然进来,各自寻着目标,笑盈盈的挨靠过去斟酒劝酒说笑。其中最为美艳可人的姑娘自然要侍侯在赵文华、胡汝贞身边,两人丝毫没有尴尬的感觉,乐呵呵的左拥右抱。姑娘们热情似火,众人看到赵文华、胡汝贞以身作则,急色的便借着酒劲嬉笑玩闹,搂搂抱抱,上下其手。
乐队也转移到了花厅中央,就近奏乐唱曲。只听琵琶轻弹,曲调舒缓庸懒,幽怨中又带点调皮,一个女子的声音,声如黄莺,低吟浅唱,道:“晚来一阵风兼雨,洗尽炎光。理罢笙簧,却对菱花淡淡妆。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笑语檀郎,今夜纱厨枕簟凉。”这一曲《丑奴儿》唱来别有一番意味。
紧接着,又有一曲《子夜歌》唱道:”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下,何处不可怜。”渐渐的,曲子唱得愈加露骨,如《古乐府》、《花间词》、《墙头马上》、《游仙窟》……青楼惯常的艳词淫曲轮番唱响,给在场众人推波助澜。
赵错手抚酒盏,但有姑娘凑过来斟酒相劝,俱是酒到杯干。本来眼前这俊朗的年轻小伙子,姑娘们看着便觉得顺眼舒服许多,正是姑娘们所喜欢。而眼前之人偏偏又是那般不解风情的正襟危坐,无论如挑逗,皆是目不斜视,让人觉得很是无趣。是以姑娘走了一个又来一个,换了好些个也挑不起赵错兴致。
其实,赵错眼观众姑娘在花厅中如流莺般飞转穿梭极尽挑逗之能事,耳听艳词淫曲尽是靡靡之音,心中思绪万千。想起妹妹惠兰,想当年沦落青楼,可曾也是如眼前众女子般咽泪强笑,被逼着迎来送往,每想到这些心中不由一阵阵心疼。想起顾欣雨,当初甘心抛弃千金之贵、世家少奶奶之尊冒险逃婚出走,饥寒交迫,染病险些丧命荒野,又是为何?有妻如此,胜却眼前庸脂俗粉千倍万倍,每念及此更不可相负。
这时,一个********美艳的高挑女郎,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提着酒壶,一步三摆的摇曳过来。紧挨着赵错坐下,提起酒壶,给赵错酒杯里斟满。靠上去,举杯与赵错的拿杯的手交错,粉面绯红,道:“公子,来喝一杯!”这分明是要喝交杯酒。
赵错手指轻轻一弹,酒杯巧妙的一个换手,酒水端是一滴也未曾洒落。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回,略带不悦的扭头望去,认得这女子刚才分明一直倚坐在胡汝贞身边,不由转头疑惑的看向胡汝贞。
胡汝贞也正看向这边,于是笑着端起酒杯,遥遥的一个虚碰,一饮而尽。
赵错知道此女子定是奉了胡汝贞的吩咐,不愿让她为难,识趣的端着酒杯,与美人对饮。喝完又斟,一连三杯。
女子见他只是虚与委蛇,也不气恼,起身轻轻道:”公子当真如古之潘安、宋玉,是坐怀不乱的君子。”
赵错以为她要走开,正暗自松了口气。却见她走向乐工,低声说了几句,重新又坐回到赵错身边。
一曲终一曲又起,女子舒展那纤纤玉手搭抱着赵错肩头,轻抚着赵错胸膛,凑在赵错耳边,动情的唱道:“我将你纽扣儿松,我将你罗带儿解。兰麝散幽斋,不良会把人禁害。咍,怎不回过脸儿来。软玉温香抱满怀,呀,刘阮到天台,春至人间花弄色。柳腰款摆,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蘸着些儿麻上来,鱼水得和谐,嫩蕊娇香蝶恣采。你半推半就,我又惊又爱,檀口揾香腮。……你半推半就,我又惊又爱,檀口揾香腮。”女子边唱边抛着媚眼,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这边来。
赵错越听越不对味,没料到她竟然会如此在耳边唱上一段《西厢记》中的《酬简》,登时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好在带着酒意,脸色本就黑中带红,才没有让人看出他此时的窘迫。在众人的目光中,他不解风情的推开也不是,将就着也不是。
好不容易捱到这一曲终,赵错轻轻的移开搂在肩上的纤纤玉臂,伸手推开那女子,扶着桌子站起来。深一脚浅一脚,摇摇晃晃的闯进乐队之中,劈手夺过鼓手手中的鼓槌。那鼓手也是个娇滴滴的小女子,吓了一跳,赶紧识趣的闪到一边,让出位置。
随着“咚!”的一声鼓响,场中顿时为之一静。原来,赵错扬起鼓槌重重的敲了一记,这一记用力极大,重得让人担忧会不会把鼓面给敲破了。赵错打了个酒嗝,借着酒意放声道:“今天是庆贺大伙打了胜仗,岂能尽听这等让人掉进温柔乡的靡靡之音?”说完,“咚!咚!”又重重的敲了两记。
“好啊!你给来上一段!”徐文清最先反应过来,唯恐天下不乱的起着哄,也让赵错免得下不来台。
“好……”众将一听,也来了精神头,跟着瞎起哄。
“咚咚咚……”双槌如雨点般落在鼓面上,密集的鼓点声响起,如波涛般一浪高于一浪。赵错分明是在借酒敲战鼓,意在敲醒这里的花天酒地。
一通鼓落刚落,只听“叮叮叮当……”一道清脆的琵琶声响起,却透出一股铁骨铮铮之意,隐约与鼓音争锋。赵错不由一愣神,忘了击鼓。抬头望去,弹琵琶的是一个双十年华的妙龄女子,略施粉黛,明眸善睐,肤如凝脂,面若桃花。春葱般的十指在琵琶弦上如穿花蝴蝶般起舞,跳动出一个个铿锵有力的音符。赵错不觉看得竟有些痴了,不自觉的跟着那琵琶的节奏击打着。
战鼓隆隆,马蹄阵阵,金戈交鸣,仿佛又将人带回那热血挥洒的战场,金戈铁马,一往无前。就如同醉卧在那一片血与火的战场之上,生死兄弟多少人没能再站起来。仿佛在诉说着马革裹尸并不是什么可以称道的豪情壮言,乃是真真切切能让英雄含泪的悲情无奈。曲终,人犹未醒,正是——
战鼓催,金戈鸣,
风啸雷动马蹄疾。
将军百战勇士血,
枕席疆场几人还。
“好!”胡汝贞当先鼓掌喝彩。顿时,花厅中响起一片击节叫好之声,长久不绝。
胡汝贞站起身,来到弹琵琶的姑娘跟前,亲自把盏斟酒,送到姑娘面前,道:“今晚虽有美酒千盅,不及姑娘这一曲!不知这一曲,叫什么?”
姑娘连忙放下琵琶,站起来双手接过酒杯,躬身行了一礼,道:“小女子王翠翘不敢当大人这杯酒。回大人话,世间本无这一曲,只是我听到这位公子的鼓音偶有所感,借《十面埋伏》的曲意,即兴所弹奏。让各位大人见笑了,望勿见怪!”
胡汝贞捊着胡须,哈哈笑道:“如此说来,此曲是姑娘是即兴所作,是有心;赵少侠这一通鼓敲得虽然惊天动地,怕是才是真的意不在此,算是无意之作……”
赵错低头无语,算是默认了。
胡汝贞继续道:“一个无意,一个有心,竟能成这等天籁之音,当真是天作之合。你们俩当共饮此杯。”说着,也给赵错斟上一杯。
王翠翘落落大方的拉起赵错的手臂,把臂相交。赵错心中嘀咕着,这些青楼女子怎么都偏爱喝之交杯之酒。却听王翠翘凑在耳边吐气如兰,用低如蚊蝇般的声音耳语:“少侠,你醉了……”又浅笑盈盈的道,“借大人的酒,公子能否赏个脸?”
赵错听了王翠翘的耳语,脚下一晃,当真便要立时醉倒一般。倚着姑娘这才站定,道:“是我小瞧了姑娘,得罪了!”两人交杯而饮。
胡汝贞见两人喝完,拍着赵错的肩膀,揶揄道:“莫辜负了这**良辰!”
赵错拍了拍脑袋,好像没听明白胡汝贞此话之意,半醉半醒的点了点头。等回过味来,又迷迷糊糊的摇了摇头。
胡汝贞这才心满意足的道:“今晚,酒足矣,听得这一曲,兴亦尽矣!”本官醉了,先走一步,诸位尽兴!”说着,众目睽睽之下双臂一张,左右各揽着一个美艳欲滴的姑娘,径直往外走去。
王翠翘吃力掺扶着赵错,眉目流盼,道:“公子当真是醉了,让小女子送你回去?”
赵错的点头,道:“好!咱们回家啦!”推开王翠翘,脚步虚浮,歪歪扭扭的分不清东西南北。王翠翘赶紧跟上,勉力掺扶着,向门外走去。
众文武官员也拥着各自心仪的姑娘,纷纷告辞离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