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昔日的荣光已经不复存在了,但猎人的使命将永无终结。
只要这个世界上仍存有“猎物”,狩猎就一定会继续存在下去。
人们的价值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纵然,王的功绩绝非是我等卑贱的下人能去肆意揣摩的,但王在开辟了一个崭新时代的同时也为这个社会划分出了一道鲜明的沟壑——物欲的鸿沟。
曼德兰,兴盛是必然,但兴盛之后所带来的种种衍生事物却是先王们的朝代不曾预见的。
归根结底,人们的信仰终究会向着欲望、追随利益而去。至于像佣兵、殉道者,又或是猎人这类守旧的职业也只能默默地遵从使命直到义务消尽为止。
因为这些活儿可赚不了大钱啊。
……
“如何?早餐还合二位的口味吧?虽然略显粗糙,但这已经是我所能提供的最优质的食物了。”艾格文斯骑在马背上,他的前方是浩浩荡荡的狩猎长龙。托了“妥协”的福。即使在暂时失去“普罗”的现在,昆又得到一匹强壮健康的良马用以代步,而不是按照原定计划用两条腿走到数百公里外的海港城。
他左手牵着缰绳,右手的手心中正握着一团被草纸包裹起来的、柔软的食物——从王都带来的米糍团子。
除此之外,在马鞍的一边还挂着一个留有余热的小巧皮囊。连提起来查看的功夫都省了,即使隔着软木塞昆也能依稀闻见那浓郁的奶香味儿,毫无疑问,那是优质的热奶才会散发出的芬芳气息。
“……不觉得有些奢侈吗?对旅者而言,食物的唯一作用就是填饱肚子,把不多的负载留给这些精致的食物应该不是猎团的团长应该有的作风吧?”
昆瞅了眼手中的米团,连那张包裹着食物的草纸都显得与众不同。仔细观察,浅褐色的纸面竟印有许多规整的装饰图案,看起来这柔软的米团并不是单纯的行粮。若是再加个像样的礼盒,这些如糕点般精致的团子真能摇身一变,成为一件体面的礼物。
“嗯……确实不错。与我们的行粮相比,这些团子确实算得上是‘奢侈的食物’了,由精选的大米作为原料,连掺在米团中的佐料和砂糖都是毫无瑕疵的上品。”
昆回过头看了眼正坐在自己身后吃得香喷喷的伊斯塔,见少女那意犹未尽的滋味。即使不亲自品尝,想必那一定是十分可口的食物。
“还有那些系在马鞍上的牛奶,也全部是来自南方贵族牧场的顶级香奶……”艾格文斯缓缓说道,声音却是越来越轻。
“贵族?”
“嗯……没什么。总而言之,如此‘高贵’的食物会出现在这里,也是情非得已的。若是我当时拒绝‘她’的话,我的办公室说不定会立刻变成‘家暴现场’……昆,你是聪明人。这个冗长而又琐碎的故事应该就不需要我继续说下去了吧?”
男人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叹息,这些精致的食物也正是格莱蒂斯在他出发前硬生生给他加上的。
作为“给兄长的滋养品”……
“哼……看来这顿‘带有浓浓历史积淀’的早餐也只是你讨好我们的玩笑话咯?据我说知,猎人……哪有‘早餐’这种奢侈的东西呢?”
即使手中握着贵族专享的精致食物,昆依然不改他那“毒舌”的毛病,仍旧是对着艾格文斯一顿冷嘲热讽,仿佛这个男人是他永远的靶子&炮轰的对象一般。
这样的情况其实早在两年前他们相识之时起,就已经开始了。
“唉……你要是这样讽刺我,我也说不出话来。但……在‘日常地违背常理’不是猎人从古至今都秉持的特点吗?”
艾格文斯笑着说道,其实男人是话里藏话。
因为猎人这个职业的特殊性,随着时代的变迁,在猎人积累下众多经验的同时,那些生存下来的猎物同样也在变化着。一味地按照先辈积攒下来的经验而不做思考地去狩猎那些昔日的‘手下败将’,古板的猎人难免会因为失策而丢掉性命。
没错。
猎人在进化,而猎物同样也在进化,所以猎杀一直持续到了今天。“经验”固然很重要,但“突破”却也是必不可少的。一个优秀的猎人能在经历一次又一次的猎杀之后活到今天,靠的是经验,也是每一次的技艺突破。
这两者之间本身是矛盾的,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无双的猎人,靠的不是单纯的“思考”或是“理解”,而是以坚定一个“生”的目标而付出的全部实际行动。
这也验证了那句话:“对一场猎杀而言,真正的胜利并不是剥夺猎物的生命,而仅仅只是‘活下来’,这就足够了。”
吃早餐是生活的日常,而没早餐吃是猎人的日常,但现在猎人却又在闲适的吃着早餐——“日常地违背常理”
借早餐引出矛盾而又合理的“经验之谈”,再结合猎人与其相似的性质。
这大概是艾格文斯所想要表达的意思吧。
昆朝着艾格文斯的背影以冷眼相视,他不经被艾格文斯的“歪文采”所“折服”……彻底的“折服”(无语)……
当然,伊斯塔肯定没听出其中的意思,但她原本就不关心这个,只是一笔带过地笑了笑而已。
至于昆与艾格文斯所做的“妥协”,其实也非常的简单,根本不能用“交易”来称呼。
按照艾格文斯的意思,昆将带上伊斯塔跟随大部队前往共同的目的地,这对昆而言也是“百利而无一弊”的事情。
安全、效率、给养充沛。他唯一不上心的,也许就是他并不怎么习惯的团队生活吧。这对于一直独来独往的昆而言,确实也算是一个心理上的挑战。
少女扶着马鞍,眺望了一下远方明朗的天空。路上,那被冻硬了的泥呈现出各种奇异的造型。留在上面的车轮印、脚印,与蹄印就像是烙在金属上的印花一般密密麻麻,这些没人会在意的小细节对久居“桃源”的少女而言都是难得一见的新奇事物。
伊斯塔的心情变得闲适起来,可又对离去的穆勒一行耿耿于怀。她揪了揪昆的披风,并把自己的小脸蛋静静地贴上了上去,轻轻低语道:
“昆先生,穆勒先生他们……应该还顺利吧?路上会不会遇到别的麻烦……朱蒂在消掉诅咒后是否会变得精神起来……”
“……你觉得没把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