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早已过了下班时段,医院门诊部有些安静,晚上风从长廊上穿过的时候,还能感觉到一丝凉意,又加上有郁响这个移动的冰山在旁边,初念觉得自己周边的温度都下降了许多。
值班医生扶了下眼镜,看了一眼捂住嘴巴进来的初念,问她哪里不舒服,初念坐过去,皱着眉头:“应该是过敏了吧。”
那医生凑过去:“手放开我看看。”
初念歪过头,偷偷的看了一眼在门外的郁响,还好那人没在看她,初念这才把手放开,那医生看了一眼,哎哟了一声:
“看起来很严重啊,怎么弄的?”
初念把唇釉拿出来,又趁着这个空荡看了一眼外面,她已经完全看不到郁响的影子了,大概是去打电话之类了吧。
那医生看了一眼唇釉的牌子,低头在病例上龙飞凤舞的写上几个字,又问了很多初念以前的过敏史,做完各种乱七八糟的检查,那医生一边写单子,一边叮嘱:
“化妆品一类的东西,一年不用就丢了,刚拆封的也有可能因为临近保质期出问题。”
初念平日里很少化妆,第一套化妆品是和李喜河一起去挑的,她平常素面朝天惯了,很多东西拆开了用一两次就放着了,如果不是最近实习,她根本没想过要化妆,这只唇釉还是前年生日母亲送的,她一直没拆封,没想到才用了一天就发生这种事情。
开了一堆涂抹的药品,初念带上了口罩才敢从门诊室出来,郁响就坐在外面的长椅上,手里翻看着他们的会议上速录出来的文稿,看到初念从里面出来,他才收起文稿站起来:
“好了?”
“好了,谢谢前辈。”
初念觉得现在的自己站在他面前就像个麻烦鬼,因此说话的时候也是带着歉意的,有些小声。
从医院的停车场出来,初念刚刚把自己的零钱掏出来准备付停车费,他看了眼她手里的零钱:
“不用。”
车里甚至比刚刚他送她来医院的时候还安静,初念坐在副驾驶,大概说了一下自己家的位置,他点了点头,就这样一路向北行驶,路过一个红灯口的时候,初念才鼓足了勇气,说道:
“今天麻烦前辈了,我家那附近有家很好吃的拉面店,要不一起去吃个晚饭?”
“不了,有个朋友就在这附近,我顺路接一下,约了饭。”
初念哦了一声,计划被打断的感觉并不好,好在郁响话不多,到了第二个红灯口的时候,郁响把车靠边停了下来,问她:
“你是不是知道我?”
初念阿了一声,抬起头看他,有点疑惑,他为什么会用“知道我”这个词来形容?
其实不是知道,而是认识啊,他终于想起她来了,看来她初中时期也不是很透明啊,他竟然对她还有印象,初念抑制住内心的小欣喜,把心里那颗怦怦乱跳的心收回去,肯定的点了点头: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这可是记了那么多年的人。
郁响自然是看到她眼里的那些神色了,却并未在这个话题上延续下去,而是转了个话题:“你今天的会议记录我看了,错误率百分之八十六,有几处专业用词字没用对……”
初念有点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把话题扯到了这个上面,但听到他那么说的时候,还是点了点头,放在膝盖上的手有些窘迫的搓了搓,耳朵有些红红的,错误率百分之八十六,那八十六,全是错在专业用词上的,下次,要提前做好功课。
她趁着这个机会打量了他一眼,车窗外是渐渐亮起来的霓虹,有些光亮从他的眼底掠过,一瞬间,各种各样的色彩倒映到他的眼睛里,像是夜幕一样,满是迷人的光亮。
他的眼神会在这时候显得很温柔,只是这些神色,不属于她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初念点了点头,说道:“我会努力的。”
还未从郁响的眼里看到肯定或是鼓励她的目光,后排的车门有人敲了敲,郁响打开车门,初念这才看到后排上来个男人,那人马上和前方的初念打了招呼:
“你好,我是郁响的朋友宁春。”
“你好,我叫初念。”
初念觉得这个名字特别熟悉,一时间想不起来,偏过头去才看到他手上拿了速录机,原来这人和郁响是同一行业的,把目光落到他脸上的时候,初念突然就想起来了,这人是高中时期就和郁响是很好的兄弟啊。
可能因为她带了口罩,宁春只觉得初念有点面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初念也装作想不起来的样子,毕竟她的糗事,还是不要被宁春想起来的好。
初念家离宁春速录会议的地方不远,不过五分钟就把初念送到了楼底下,等到初念上了楼,宁春才突然从身后拍了郁响一下:
“阿响,我想起来了,她是初念。”
早已习惯宁春话题跳跃太快作风的郁响应了一声,并未想起来,宁春做到副驾驶座位上,提醒他:
“你忘记啦,就是那个……”宁春手忙脚乱的比划着:“有点胖胖的,编个麻花辫的,让你在雪地里等了十五分钟的初念啊,你所有的告白对象里,我就服她。”
经过宁春这么一提,郁响脑海里才隐约想起来那是一件什么事情,并不是初念知道他,而是认识他,她好像,是他们学校的来着。
宁春叹了口气:“呀呀呀,那时候你把人家的心伤透了,转学之后就没回来,现在竟然还成你学生了,你丫竟然把别人忘的一干二净了,呀呀呀……”
宁春还挺得意的,被郁响的一句话堵了回去:“你当鸭了?鸭什么?”
宁春马上轻咳了一声,转了话题:“好饿,吃什么啊,你做主吧。”
郁响想起初念说的拉面店:“想吃面。”
宁春反驳:“你那么爱吃面,怎么不回你家自己煮了吃,米饭才是王道啊。”
郁响直接忽略了宁春的抗议,自顾自的拿起电话打给好友:
“Sun,你家这附近是不是有很好吃的拉面店?”
——
初念刚刚到家,回了房间换了家居服出来,一出门就听到弟弟言商在阳台打电话,很肯定的说:
“就是那家了,你记得点两碗,没毛病,大碗太小,不够你吃。”
等到挂了电话,初念才插上话,问道:“你要吃两碗面?”
“有个好友对面情有独钟,我提醒他一下。”言商把手机丢到沙发上,看她还带着口罩,问:“你怎么了?”
言商的细心不是初念比得上的,初念这都还没主动说,就被细心的言商发现了,初念摘掉口罩:“过敏了。”
他凑过去看了一眼,大概因为在医院处理过,红肿倒是消下去了一些,并没有那么吓人,初念解释:“是唇釉过敏,我去过医院了,还是麻烦我们老师送我回来的。”
言商应了一声,去厨房看煮好的酸菜鱼:“妈有事出去了,煮了鱼,你这嘴不能吃鱼,吃面么?”
初念害怕麻烦言商:“我随便吃点,你别跑了。”
她对言商一向这么客气,什么事情都怕麻烦他,尽管认识了多年,这种一直在心里像是隔着什么东西的感觉依然很强烈,所以初念从不麻烦言商。
她去厨房舀了白米饭,加开水,加白糖,在言商面前晃晃:“我嘴疼,今晚就这样吃了。”
看到姐姐进了房间,言商皱了皱眉,又打了个电话:“YU,我也想吃面,给我点两碗,我走路过来。”
言商抵达拉面店的时候,刚刚上好一碗热腾腾的猪骨面,宁春原本点了饭,看到两个人都在吃面,觉得味道肯定很好,也作死的叫了一个小碗,吃了一会儿,宁春吃不完了,默默的把吃剩的面条挪到角落,转移了话题:
“好久没动键盘了,手痒,今晚切磋一下吧。”
言商点了点头:“我今晚还住我爸这边,他不喜欢我玩游戏,只到十二点。”
宁春一脸的我理解,转而问郁响:“阿响,你呢?”
“我看实习生的文稿,有空余的时间就上线。”
宁春有点无语的摊手,对着言商吐槽:“他是真的金盆洗手了,Sun你太辛苦了。”
言商扬起嘴角笑了一下,先是碰了碰郁响的杯子,又碰了碰宁春的杯子,有的话无需多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足以表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