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黎礼休息的住所时,安诺还没来得及高高兴兴的告诉她安夫人派了得力的老嬷嬷过来照顾她的生活起居,便看见立在黎礼旁边的两个身体娇软易推倒的女子。
这个发现让她忍不住拧紧了一双秀眉,还没等黎礼说什么,她便脸色不好的将两个人赶出去,最后还是安嬷嬷阻止了她不理智的举动。
望着自家四小姐气愤的样子,安嬷嬷也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小姐,您也别怪夫人做事不地道,实在是因为这样的事在京都里是有先例的。”
也是因为这个房间没有外人,所以安嬷嬷才能一口一个小姐,而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见安诺依旧皱着眉头不说话,安嬷嬷又苦口婆心地劝道:“小姐,你也是知道当初那件事闹得有多大,建远侯府的大少爷出了一趟远门,趁着妻子有孕时竟然带回了一个风尘女子,还要死要活的,想要把那风尘女子抬为平妻。因为这件事情,那大少爷可是至今没能回到建元侯府继承爵位。”
听着安嬷嬷的话,坐在一旁的黎礼忍不住捏紧了手帕,是啊,就算建远候府里只有大少爷一个男丁,可闹出了那么大的笑话,即使建远候再怎么偏心大少爷也是怒其不争或烂泥扶不上墙,那件事情过后,建远侯府的大少爷就被赶了出去。
即使心里已经隐隐明白了安老夫人这个举动的意思,可作为一个情绪异常复杂的孕妇,黎礼的心情还是不可阻挡地低落了下去,低垂着一颗脑袋,耳旁落下的头发挡住了她脸上的表情,但那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一看便有了怜惜之心。
“嬷嬷,我不管当初那建远侯府的大少爷做了什么丢人的事情,反正我哥哥绝对不会那么没出息,况且,总不能因为这世上有人吃饭噎死了,然后就所有人都不吃饭了吧!”
“四小姐,您说这话可是个什么道理,可不能让外人听见了……”安嬷嬷一张眉头拧得死紧,眼看着那两个美艳的丫鬟依旧处在一旁,她的心情也止不住烦躁了起来,转头呵斥道:“你们两个没眼力见儿的,没看见主人家在这里谈事情吗?还杵在这里像个木头似的做什么!”
被训斥的两个丫头似乎丝毫不敢有反抗,表面上很是惶恐的告了声罪,随后便退出这个屋子。
“嬷嬷,这两个丫头看起来就不是让人省心的,你把她们安排过来,这不是给嫂子找罪受吗?”
谁都清楚那两个美艳的丫头到底是来这里做什么的,可也难得黎礼能自始至终保持那副淡淡的模样,不止没有气到她,看她那样子竟然恍若还似松了口气。
安诺第一次怒其不争不抢,明明在外人眼里就是一个谁也惹不得的小霸王,可是轮到了自家,特别是面对关于她哥哥的事情时,黎礼整个人都仿佛没了主心骨只听从别人的‘好意’。
谈论到了这件事情的正主,安嬷嬷终于将目光放在坐在八仙桌旁边的黎礼身上,看着她那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肚子里却孕育着属于安家的血脉,就算安嬷嬷再怎么硬心肠,此时却也忍不住软了脸色,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她如何能不心疼。
“少夫人,这件事你也别怪老夫人,实在是因为老夫人的压力太大,您都不知道,因为您怀孕的消息传回去之后,徐国公府都派人来闹了多少次了,话里话外都是想给大少爷纳个妾或是抬个通房,老夫人也是因为实在顶不住了,才会随意打发了两个丫头过来。”
黎礼终于掀开眼皮望了安嬷嬷一眼:“这件事情又和徐国公府扯上什么关系了,爹不是说过徐国公府不根本算不上正经的舅家吗?”
“是算不上。”安嬷嬷赞同点头,可一想到那些人没脸没皮的样子又忍不住咬牙切齿:“可架不住别人脸皮厚啊,徐国公府那个老太太可是凭着一张老脸不要也要逼着夫人从徐国公府找姑娘指给大少爷!”
说到徐国公府里那一个让人不省心的老太太,安嬷嬷只觉得头痛加无奈,有一种浑身力气找不到地方用的感觉,不说那老太太比老夫人高了一辈,就说来自整个徐国公府的压力,安老夫人这一段日子在京都的生活就不怎么如意。
想当初大少爷成亲的时候,徐国公府就不止一次透露过口风,想要将自家的嫡出小姐嫁过来,可安夫人是谁?她早就知道徐国公府那一群人到底是怎样的一群恶魔,怎么会任由那里面的姑娘毁掉了自己的儿子,所以才不动声色地把那些人挡回了一次又一次。
可是现在,正妻不给当也就算了,难道连个侧室的身份也不给?
黎礼和安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无可奈何。
安夫人是徐国公的干女儿,可是那些年却没在徐国公府少受委屈,连最开始安夫人和安儒盛成亲时,徐国公府就没承认他们,如果不是最后爹爹有出息混了个帝师的位置,恐怕直到现在他们也还是徐国公府那一群人嘴里的破落户。
而现在眼看着安家的势力越来越大,安家的人越来越有出息,而原本强盛的徐国公府也像是走了霉运一般开始往下坡路滑,一滑再滑,滑到最后只能勉强在京都权贵中挤出一个位置。
不难想出许国公府为什么会想把女儿嫁进安家,因为他们想要借用安家的影响力重新让徐国公府回到鼎盛的时候。
可安家的人又有谁是好欺负的呢?得知了徐国公府的意图之后,他们便开始找着各种各样的理由不和徐国公府接触,更何况在许多年之前,因为安夫人和安儒盛的事情,徐国公府那一群人可没给他们安家少找麻烦。
本来安夫人是没想把这一件糟心的事情说给自己的女儿和儿媳妇听的,如果不是因为现在实在是挡不住了,就连那不要脸的老太太都冒了出来,她才不会这么屈服。
听安嬷嬷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之后,两个人都忍不住沉默,不知道各自在想着些什么,最后还是安诺率先打破了这一种沉默:“母亲将这两个人送过来的时候,可有带什么话给我们?”
细细地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安嬷嬷恍然大悟般的回答:“夫人的大致意思是少爷和小姐在边关劳累,而少夫人有身怀有孕,未免做事不方便,所以拨了两个丫鬟下来伺候。”
“这样啊。”安诺瞬间在心里找到了解决的办法,直接拍板而定:“既然那两个丫头是娘亲派下来伺候我们的生活起居的,那么便让她们领了一个二等丫鬟的差事吧!”
一等丫鬟是贴身伺候,可二等丫鬟便只能端茶递水各种劳累还见不到正主的面,别说是接触安逸臣了,就算是想要接触黎礼也得费一份心思。
黎礼瞠目结舌的望着决定好一切的安诺,犹犹豫豫地扳着自己的手指头:“这样不好吧?要是母亲生气了可怎么办?徐国公府那边也没法交代啊。”
就连一向疼爱安诺的安嬷嬷也忍不住沉默。
谁不知道安夫人虽然话是那样说,可谁都明白这两个丫鬟就是赐给安逸臣的,丫鬟来源便是徐国公府,而那两个丫鬟的身份也昭然可见。
绝不是什么正经丫头,指不定就是徐国公府先行一招恶意满满派过来的某个身份尊贵的小姐,要是他的哥哥真的碰了她们,恐怕回去之后才是真正的麻烦。
恨铁不成钢的伸手戳了戳黎礼光洁的额头,安诺很不容易的恨道:“你难道想把那两个狐狸精放在身边,你可知道你现在的情况有多不方便?要是那两个丫头多出一点别的心思了,如果真的有个万一,你是不是打算让他们睡你的男人,打你的娃,花你的钱,还占了你的身份……”
安嬷嬷直接被这一番‘疯言疯语’给说得怔愣了,随即嘴角便不受控制的抽搐了起来,却时时刻刻记着自己的身份:“四小姐还请慎言,您可是得了圣上封赏‘聪贤’二字的!”
“是吗?就算别人听到了我这一番言语,我就不信他们敢找到圣上或是敢说我一些什么!”安诺冷笑,他算是终于看清楚了这一切,原本以为自己身上那些贤惠的名声只是一些负担,可偏偏她这一份贤惠可是得了圣上亲口称赞的,就凭着那一句圣上亲口称赞的话,也没人敢在她面前拿她的贤惠造什么谣!
所以安诺有恃无恐。
黎礼懵了,不等安诺继续添油加醋的说些什么,她已经用一种‘你说的好有道理’的表情看着她了。
此时她心里忍不住出现了一些错觉,或许是她过去那十多年的记忆出现了问题,为什么此时此刻她更加觉得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在她眼中仿佛是一个处事安稳的姐姐的人——更像是另外一个时代的气质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