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本能。
用墨轩的话来说,是上天赏下来的一顿饭。
正是因为二桥有这样一个隐藏属性,他才会让她守在安诺身边,这才是最需要她的地方。
边城城主府中,安逸臣回来时黎礼正好在用早膳,闻着他身上不加掩饰的血腥味道,黎礼拿着筷子的手抖了抖,差点把上面的菜抖下来。
慢慢放下筷子,压制住疯狂跳动着的心脏,黎礼几乎下意识的朝着安逸臣的方向露出一个笑容,轻声说道:“你会来了啊。”
安逸臣顿了顿,随后点头。
有了第一句话,说第二句第三句已经变成理所当然。
“下面的人已经准备好了热水,你先去洗一洗,我等你用膳。”
那一身黑色的衣服到底有多少血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的是,那一股味道彻底把饭菜的味道都压了下去,这种感觉很不好。
等到安逸臣进了里间时,黎礼才彻底松了一口气,那原本挺直的脊背也瞬间坍塌下来,仿佛一座山失去最大的支柱。
黎礼低垂着脑袋,睫毛不安的眨动着,本以为这么长时间她该习惯了,可是事到临头心里还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害怕,那种恐惧伴随了她整个童年,说不定还会继续影响她接下来得人生。
“黎礼,你该习以为常了。”
就在黎礼垂着脑袋不知道想什么的时候,已经沐浴完了的安逸臣从里间走了出来,径自做到离她不远的地方,伸手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在她碗里:“从小到大你都知道我是怎样的人,怕了那么多年,现在也该冷静了。”
黎礼身体一僵,抬头不可置信的望着面色平静的安逸臣,他怎么可能知道她在害怕?他又怎么可能知道她是在什么时候害怕他的?!
即使黎礼什么也没说,可是她的眼神却透露出了一切,似乎两人已经达到了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地步,根本不需要她说什么,安逸臣又自顾自的说话:“你是我的妻,你想什么我自然知道。”
她的害怕她的恐惧,是在他的关注下一点一点滋生的。
没人比安逸臣更加清楚。
长长的睫毛又不受控制的眨了几下,黎礼的脸色终于恢复了原本的红润,死鸭子嘴硬饭:“我,我没有怕,我只是,只是……”有些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这人命如草芥的时代。
一只大掌趁着黎礼低头不注意的时候轻抚着她的脑袋,安逸臣的动作很僵硬,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煞气,他不懂怎么安慰人,能做出这种安抚性的动作已然是最大的进步。
“我不会伤害你。”
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这是他唯一能给她的承诺。
黎礼点头,顺从的夹起那一块糖醋排骨放进嘴里。
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她,甚至还放了许多心思在她身上,比如说她喜欢吃糖醋排骨,每餐每顿不管在什么地方他都能拿着一份糖醋排骨放在她面前。
再比如说她爱干净,那么无时无刻他触碰她的时候他都是沐浴过的,绝对不会罔顾她的想法。
但是,她还是怕啊。
安逸臣望着她的眼神闪了闪,但依旧什么也没说。
没关系,总有一天她会不怕的。
边城关卡千米之外,站在那峡谷山峰最高处,定国王爷恨不得仰天大笑几声,眼里的嗜血一分一分的增多,最后直指大丹边界!
“将士们,守住这个地方,就相当于我们所有人按住了大丹的七寸!他们若是敢轻举妄动,我们就砍掉它的七寸!”
“明白!”
森森煞气蔓延在两座山峰,惊的野兽们都不敢轻举妄动,安诺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她只能惊疑不定的眨了眨眼儿,求助似的看着墨轩。
她不明白他把她带到这里的目的。
“没关系,是父王想要看看他千辛万苦不辞辛劳赶到边关为大周做出功效的儿媳妇。”
要说自恋,恐怕世界上墨轩的自吹自擂能力绝对能排上号数。
但是夸赞自家媳妇,他也不遗余力。
安诺没有说话,更像是默认了他话中的意思。走在山林中,手里的一把花籽时不时从指缝间掉出几颗撒在地上,转眼间便被周围的泥土掩埋。
在他们走远了之后,那些花籽掉落的位置不声不响的冒出几棵嫩芽,发散着幽幽香味。
走到他们的露营地,安诺手上的花籽也没有了,大老远的便看见定国王爷站在峡谷最高处向下望,皱着的眉头以及精光闪闪的眼睛透露出他些许的安排。
扯了扯墨轩的衣袖,不等她说什么,墨轩已经执起她的手向那边走去,见到定国王爷,安诺松开墨轩的手低垂着眉眼向着他的方向微微福身行礼:“儿媳见过公公。”
“儿媳妇不必多礼,你能陪着这不争气的小子来边关可是出乎本王的意料,也多亏有你这小子才能这么安分,一路上也没出什么幺蛾子!”
定国王爷爽朗一笑,粗犷的嗓音让周围有事没事的士兵下意识的在他们周围转悠着,似乎在等着看好戏。
安诺珉唇一笑,倒也顺从定国王爷的意思站直了身体:“夫君原本就聪颖,一路上也是因为有夫君处处的庇佑,我们才能安然无恙的来到边城。”
这话到是不假,如果不是墨轩在暗中安排人处理了所有的潜藏危机,他们怎么可能会像是旅游观光似的一路上走走停停那么悠闲。
“哈哈,这小子是有点小聪明,否则也不会祸害了定国王府那么多年还有那么多人愿意送上门给他祸害!虽然干大事有些勉强,可自保不差,也不亏定国王府养了他那么多年。”
定国王爷抚着下巴断断的胡子满脸得意,虽然在他口中的墨轩是一无是处惹祸能手,可作为父亲,他能从别人的嘴里听见夸赞的话也是很得意!
这并不影响他的自豪。
墨轩露出牙齿森森一笑:“父王,您就算要说儿子的坏话,也得背着儿子说才对,哪有当着儿子的面儿说这种话的,您就不怕儿子被您打击的自暴自弃变得真正的一无四处?”
定国王爷得意的表情瞬间僵住了,那抚着胡子的动作一不小心太过用力竟然生生的扯下来一根毛!当即痛的定国王爷不停的倒吸凉气,几乎是气急败坏的指着墨轩痛骂:“你小子这是翅膀硬了,竟然敢威胁你老子!”
他哪里听不懂墨轩的意思,这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他在儿媳妇面前说太多将他小时候干的混蛋事当笑话说出来。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的儿子居然懂得什么叫做形象!
“父王,您要是在激动下去,说不定胡子会被您无意之中全部扯光,还是淡定一些为好。”墨轩面色不改,仿佛刚刚大逆不道敢威胁定国王爷的人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安诺眼皮跳了跳,偷偷摸摸的瞥了墨轩一眼,然后又迅速的收回目光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这父子俩的战争,可不是她你个女流之辈能插手的。
况且,不管是定国王爷吃亏还是墨轩吃亏最后都迁怒不到她身上,她也不介意看一场父子相互伤害的戏码。
自己的力气到底有多大他是知道的,生怕一不小心再次承受那种不必要的痛楚,定国王爷悻悻然的收回了手背在后面,脸上立刻又恢复了属于大家长淡定有威慑力的表情。
“儿媳妇,长途跋涉也不容易,如果这小子一路上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尽管和父王说,父王绝对不会偏心他!”
哪里是不会偏心他,根本就是恨不得能抓住几个他的把柄,然后以大家长的身份狠狠的压制他一场!
墨轩在心里深深吐槽着来自定国王爷的恶意。
好笑的斜了一眼面色难得窘迫的墨轩,安诺这才优雅的对着定国王爷点头道:“儿媳明白,请父王放心。”
即使没有定国王爷在这里,安诺也不认为墨轩真敢做什么让她难过的事情,因为这里,还有一匹隐藏在暗处的狼,就等着墨轩露出马脚然后卸掉他的爪子。
那匹狼就是她哥哥安逸臣。
在定国王爷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的捏了捏安诺掌心间的软肉,可安诺只当什么也不知道,面上依旧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
墨轩很不爽,而他不爽的后果便是当天晚上翻来覆去折腾的安诺,让她只能柔若无骨的攀附在他肩头似哭似泣,最后只能眼角带泪的轻声求饶。
第二日一大早,安诺醒的时候旁边早已没有墨轩的踪迹,而二桥则满面笑容的守在床边,在她睁开眼睛时迎了上去:“夫人,水已经准备好了,您是先沐浴还是先净脸?”
迷迷糊糊的坐起,身上的被子滑轮在胸口处,露出上面被啃或是被揉捏的红痕和青紫,羞的二桥下意识的转移了目光,心里暗道原来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世子爷在这种事上居然如此粗暴。
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安诺自然不能刨开二桥的脑袋看她在想什么,在二桥的搀扶下,她走到屏风后面泡澡。
这一动,便一发不可收拾。
就连二桥也感觉到了不对,轻咳一声后识趣了退到外面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