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你是高中生,我才什么都不能做。”黎麦齐那天的原话应该是这样的。
就因为我是高中生,他一再地忍让我、迁就我。就因为我是高中生,有些话,他觉得有必要再等等才能告诉我。就因为我是高中生,他把自己的感情小心地藏在了我找不到的地方。他的生气,原来是跟自己较真,而我,却始终不知道。
黎麦齐将我的书包挂在车把手上,然后将我身后的羽绒服帽子套在我的头上,拍了拍自行车的后座,“上车吧。”
黎麦齐的表情算不上和缓,动作却没有了刚才的粗暴,相较之下倒是轻柔的有些过了分,这让我稍稍有些心安。毕竟那个关了手机,把他一个人晾在楼下吹冷风,而自己窝在寝室温暖的被窝里呼呼大睡的那个不厚道的人是我。
我乖乖上了黎麦齐的车,作为一个犯了错的人,端正态度是最重要的,至于能不能改,会不会改,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黎麦齐带着我,出了校门,拐进了一条小路。
“不是去食堂补课么?”我看着越来越陌生的路,问道。
“你多久没出过学校大门了?”黎麦齐在前面蹬着车,转头望了我一眼。
我认真地想了想,好像从开学到现在,除了偶尔到校门口拿个外卖改善一下伙食,我还真是没踏出过一中半步。
黎麦齐见我沉吟不搭话,笑了笑,“年轻人,别整天窝在室内,你看外面阳光多好。”
随着黎麦齐的话语,我微微抬起了头,看向被街边高挺的梧桐遮掩得有些支离破碎的太阳。阳光从梧桐树枝丫的缝隙里洒下来,落在街上、行人的肩上头发上,一大块一大块。眼睛由于强光的照射有些睁不开,我松开抓紧黎麦齐衣服的手,阻挡眼前阳光的热烈。不想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却引得黎麦齐的自行车猛烈地晃动了起来。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从自行车的后座上摔下来的时候,黎麦齐的手从前面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并将它环在自己的腰间。
“张希希,你以为自己是塑料纸么?”黎麦齐的声音里带着点愤愤。“抱好了,别乱动。”
黎麦齐总是能在适时的时候,对我伸出援手。元旦那次滑倒是这样,今天的这次摔车又是这样。他总在不经意间,将我护得完好。这让我不胜感激,却也仅仅只能感激。
我的右手环着黎麦齐的大半个腰身,左手轻拉着他的衣服,虽然尽量将自己的身体和黎麦齐的拉开距离,却仍然觉得,这个姿势有些暧昧。但每当我稍微一松手,黎麦齐的手就会覆上来,将我的手又牢牢地赶在了他的肚子上。
我不知道这样尴尬的姿势还要持续多久,于是问道,“我们到底要去哪儿?”
“快了,就在前面。”
我好奇地从黎麦齐的身后探出脑袋往前看,映入眼帘的,是马路尽头的两幢一模一样的高楼。
这两幢大楼对于s市的人来说,都是异常熟悉的。它们甚至可以算是s市的地标之一,同时,它们也是s市最高学府的标志。
“f大!”我脱口而出,“你带我来你们学校?”
此时,黎麦齐已经载着我,驶进了f大的大门。
“对啊,带你感受下大学气息啊。”
黎麦齐继续载着我,在f大的校园里飞驰。f大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处处都透着古朴的人文气息。
虽然还没有正式开学,路上的人并不多,偶尔还能见到拖着行李箱独自行走的学生。但是整个校园里,到处都能感受到和高中完全不同的我完全不熟悉的端庄之感。对,应该就是端庄,好像也只有这个词,最贴切了。双子楼前草坪上零星坐着的、捧着书的人们,湖边长椅上正在向湖中鸭子投食的人们,都是这般端庄的。
“这里居然还有鸭子!”我惊呼。
黎麦齐叹了口气,“这是黑天鹅好吗?你眼睛到底多少度啊,这都看不清楚?”
我用力扯了下黎麦齐的衣服,自行车在我的牵扯下,又开始微微晃动。
“咝,”黎麦齐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声响,“张希希,你就不能安安静静地坐在后面吗?”
为了不让自己摔成狗啃泥,我只好停住了自己的恶趣味。
黎麦齐往学校的深处骑去,偶尔会遇到一两个熟人,见到黎麦齐身后的我,打趣道:“哟,麦齐,后座上终于有人了?”
黎麦齐也不解释,笑着驶过那些人,任由的他们频频回头。
我有点嫌弃,“黎麦齐,你是不是找不到人陪你玩自行车后座的浪漫,找我垫背啊?”
黎麦齐一震,随后是一阵大笑,“张希希,大概也只有你,会有这样奇葩的想法了。”
黎麦齐的魅力指数,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我算是略有领略。我也明白了他说我奇葩的原因。在f大,相较于黎丘齐的静默平和,黎麦齐的张扬无疑是要更受欢迎的。
黎麦齐的车,在一幢看似老旧的红砖砌成的建筑前停了下来。说是老旧,也只是乍一眼的感官印象,细细端详,才发现细节处的精雕细琢竟然没有因为时间的冲刷而显得暗淡模糊。圆形拱门上沿的浮雕,木制的窗框,以及尖尖的三角形屋顶,都透着时代感,让人忍不住地想要一探究竟。
我将帽子从头顶下往后拽,抬头望着2楼突出的阳台,拾级而上。
“这是干嘛的?”
黎麦齐锁了车,把我的书包拎在手里,“图书馆。”说着,便跳上台阶与我并肩。
“周一才开学,现在图书馆里的人应该不多,适合你安静学习。”然后,黎麦齐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一包面包和一盒牛奶,“你已经浪费不少时间了,如果肚子饿,就先吃点东西垫垫饥,把今天的任务完成了,我再带你去吃饭。”说完,不等我抗议,就径直往图书馆里走去。
我撅撅嘴,无比委屈,却又找不到理由辩驳。摸着自己没来得及吃早饭,又不幸只能用面包当午餐果腹的肚子,垂头丧气地跟着黎麦齐进了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