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松开郑侠,抽噎着在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说道:“我知道,只是我的心好痛,为我,也为子曙。”
郑侠道:“现在痛苦的只有你,子曙对这一切浑然不觉。”
秋月又潸然泪下道:“为什么你总要这么无情地说出真相?!”
郑侠动情道:“因为你需要面对真相。现在的你对于子曙来说,只是一个他略有好感的婢女,他对你,没有那么强烈的感情,不像你对他那样。”
秋月哭道:“我知道,可我就是约束不了自己的感情。”
郑侠沉吟道:“如此看来,子曙与如霜前辈的婚事,已成了八九分。”
秋月听了,心如刀割,哽咽道:“只要子曙高兴……”
郑侠陪着秋月又坐了会儿,待她情绪彻底平复,方一起回到花府。
刚进大厅,便听到司空曙与如霜在向大家宣布婚讯,就听司空曙道:“我已与如霜商量好了,下个月的初九我们正式举行婚礼。”
秋月听了,如万箭穿心,身子晃了几晃,差点栽倒,所幸郑侠一把扶住了他。
如霜小鸟依人般站在司空曙身侧,笑盈盈看着大家。秋月撞见她,实属意外,她本想找秋月解释清楚,可如今她就要与司空曙成亲,便觉得没有了解释的必要,见秋月脸色苍白,由郑侠扶着,认为这样才是各得其所。
花朵看了一眼刚进屋、脸如白纸、摇摇欲坠的秋月,期期艾艾向司空曙道:“会不会有点仓促?”
其他人也方回过神来,异口同声道:“是啊,会不会太仓促?”
“我就知道你们会是这个反应。”司空曙说着,转身对秋月道,“月儿,你说,仓促吗?”
众人都将揪心的目光投向秋月,秋月失魂落魄道:“不……不仓促……”
司空曙方笑道:“月儿不愧是我的贴身婢女,最懂我心思。”
如冰再也看不下去了,面沉似水道:“郑公子,麻烦你先扶月儿回房休息。”
秋月听了,如得了特赦一般,由郑侠扶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如霜看看众人的表情,知道此刻自己在这里不受欢迎,便对司空曙道:“喜讯已经告诉了大家,不如我们回去吧。”
司空曙道:“毕竟我们现在还没有成亲,我去你那里,多有不便,花兄待我如家人一般,我还是暂住在这里吧。”
如霜听了,有几丝失落,只得独自回了白府。
此时,人们都已将心情调整过来,无奈接受了这个事实,只能暗中祈祷有奇迹发生,不让有情人劳燕分飞。
如冰与花朵去看秋月,花遇春、秋海棠与司空曙、独孤弦、逐花蝶席地而坐,一起吃茶聊天,胡娇无聊至极,站在角落里与一个婢女低声说话。
花遇春对司空曙道:“你为凯儿的事劳心劳力,还没有好好对你说声谢谢。”
司空曙笑道:“花兄这样说就见外了。”
花遇春又道:“除了与如霜成亲,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比如,四处去走走,尽快恢复你的记忆。”
秋海棠、逐花蝶与独孤弦听了,忙附和道:“是啊,是啊……”
司空曙沉吟道:“我觉得现在也没什么不好,至于恢复记忆的事,就顺其自然吧。”
花遇春听了,失望地“哦”了一声,又道:“关于婚礼的事,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司空曙道:“婚礼如霜想在白府举行,婚后就住在白府。”
花遇春道:“这样也好,两家还离得近,以后可以常来常往。”说完暗忖:看来,秋月与司空曙确是无缘之人,不如从此断了这个念头……看郑侠对秋月,也是一往情深……
如冰与花朵进了秋月房间,郑侠忙从榻上站起来道:“二位前辈好好劝劝月儿,我先出去了。”说完,离了秋月房间,往大厅而去。
花朵心疼地拉住秋月的手,无语看着她。
如冰道:“看样子你和子曙是有缘无分,想开些吧。”
花朵也道:“别再伪装什么贴身婢女了,好好回素心宫做你的宫主。”
秋月不想让祖母和母亲担心,遂道:“你们放心吧,我没事。”
花朵道:“你刚才在大厅里的样子,是没事吗?”
秋月一时无言以对。
如冰道:“我一直觉得郑公子很不错,待你也极好……”
秋月嗔怪地喊了声:“祖母!”
如冰忙道:“好,祖母不说了,你自己看着办……”
花朵道:“你好好休息一下,外面还有客人。”说完,与如冰一起走了出去。
看着祖母和母亲出去,秋月又心痛得无法呼吸,与司空曙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暗下决心——不到最后关头,绝不放弃!
如冰与花朵回到大厅后,独孤弦与逐花蝶起身告辞,要回桃园,花遇春等人也不强留,遂一起将他二人送出大门。
如冰又对郑侠与胡娇道:“你二人多住几天,陪陪月儿。”
他二人本就不想离去,遂作揖齐声道:“恭敬不如从命。”
如冰含笑点点头。
司空曙客气道:“月儿在府上,让你们费心了。”
花朵别有深意道:“月儿聪明美丽、知书识礼,我们早将她视为己出。”
如冰听了,笑嗔道:“哪有这么夸自己小女的。”
众人都会心地笑了数声不等。
大家复回到大厅坐下,司空曙道:“距离我和如霜的婚期还有一段时日,月儿近日似乎身体欠佳,待她恢复些,我们便先回长安了。”
花朵惊讶问:“子要带月儿一起走吗?”
司空曙听了,颇感意外,说道:“是啊……”随后又释然道:“哦,我知道你们将月儿当亲生小女看待,但她毕竟是我的婢女,不好在府上叨扰太久。”
众人听了,各怀心事,无言以对。
司空曙忙道:“等我与如霜成亲后,就取消她的奴籍,到时候,你们若不嫌弃,可以让她常住府上。”
花朵嘟囔道:“月儿原本就不是什么奴籍……”
司空曙一时没有听明白,正欲追问,如冰却岔开话题道:“子曙不必见外,在花府,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也可以和如霜多走动走动。”说完暗忖:现在的局面,真让人左右为难。
司空曙笑道:“你的美意,我心领了。”
又说了一阵话,大家散去各自回屋,秋海棠则去了自家的铺子里查看生意。
胡娇回屋后,伏案给十三娘写信,信中道:下个月初九司空曙与白如霜大婚,婚礼在白府举行,此时,是我们动手的绝好时机,望祖母与阿母提前做好准备。
写完将信叠好,装作若无其事地来到院中,见无人注意,抓起一只鸽子,将信绑在鸽子腿上,又撒手抛向空中,鸽子扑棱了几下翅膀,朝远处飞去。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在这里做什么?”
胡娇悚然回头,见是郑侠,遂掩饰道:“看风景啊!”
郑侠仰头看了看道:“这深宅大院,哪来的风景?”
胡娇赌气嘴不悦道:“要你管!”
郑侠道:“看你样貌和月儿有几分相似,性情却大相径庭。”
胡娇促狭道:“月儿?月儿是你的?”
郑侠听了,笑着摇摇头,并不介意。
秋月平日有胡娇和郑侠陪着,也暂忘了自己的伤心事。司空曙看着他们三个年轻人在一起有说有笑,暗叹流年易逝,自己韶华不再。
正好,再过七天,便是秋月的生辰,如冰与花朵合计,要好好替她庆祝,希望能借此化解一些她的哀伤。
如冰便去找司空曙商量道:“七日后是月儿的生辰,能不能等我们给月儿过完生辰后,子再带她回长安?”
司空曙听了,讶然道:“你们怎么知道月儿的生辰?”
如冰方悟自己说漏了嘴,忙掩饰道:“哦,是之前月儿告诉我们的。”
司空曙释然道:“啊,是这样……好吧,我代月儿谢谢你们。”
如冰敷衍道:“应该的,应该的……”
离了司空曙,如冰又去找秋月,告诉她庆祝生辰的事。秋月却没有了往年的心情,只淡淡道:“又何必麻烦……”
如冰道:“十八岁是个重要的年纪,这怎么是麻烦呢?”
秋月听了,不忍让祖母失望,遂强颜欢笑道:“好吧,就依祖母。”
如冰离去后,秋月想起去岁生辰,自己与司空曙、雨欣、胡娇一起回到清源镇,那时,她与司空曙两情相悦,却因祖母的一句话,司空曙狠心离开她……如今又至生辰,司空曙却准备与别人结婚了……想到这里,不禁滚下两串泪珠。
秋月泪眼朦胧中,听到有人说:“怎么又在哭天抹泪?”
秋月定睛一看,见来人是胡娇,后面还跟着郑侠,忙拭去泪珠道:“是你们啊!”
郑侠知道秋月一定是想起了往事,故而伤感,遂道:“听说几日后是你的生辰,所以我们来问问你,想要什么礼物。”
胡娇忙附和道:“对呀对呀。”
秋月破涕为笑道:“真的不需要什么,你们能陪在我身边,便是最好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