郤至正和周氏在房内秉烛闲聊,听到郤岩在门外说话,双双出来,郤至又问:“怎么回事?”
郤岩道:“是姑爷和女公子回来了……”
夫妻二人来到大厅,扑鼻是一股浓重的酒气,不由都微微蹙了蹙眉。
雨潇见着郤至,佯醉道:“那杨干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到家母府上搜查!外舅也不管管他,可见,外舅平日里说疼我,都是假的!”
郤至忙道:“我也是晚间才听说这个事。”
雨潇又道:“家母和姊姊,怎么会是窃贼!莫非他怀疑是我偷了府上的玉如意?”
周氏这才听得有点明白,回头问郤至:“家里的玉如意丢了?什么时候的事?哎呀!又怎么可能是女婿偷的!”
郤至本就烦躁,又听她没头脑地一通说,遂不悦道:“妇人家,别瞎掺和!”
周氏听了,遂拉了郤婕的手,母女两个去一旁说话。
郤至拍着雨潇的肩道:“你且回府休息,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雨潇又道:“家母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将我养大,如今,我虽做了光禄勋,却依然保护不了她们,让她们受杨干那厮欺负!”这几句话出自肺腑,说着,竟落下泪来。
郤至见了,忙哄他道:“放心,老夫一定替你出这口气!”又回头喊郤婕道:“婕儿,快带雨潇回去!”
郤婕遂匆忙走过来,挽了雨潇的手臂,欲拖他回去。
雨潇看看闹得也差不多了,便扶了郤婕,随她一起向外走去,出了大门,上了马车,一起回府去了。
这里周氏埋怨道:“人总有远近亲疏,你竟同了外人,惹女婿不满。”
郤至道:“你不知道内里,少在那儿饶舌。”
郤至的事,周氏从不多问,遂回了内室。
郤至暗忖:如此看来,官银失窃的事,果真与女婿无关。如此想了一回,也踅回内室。
车内,郤婕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雨潇道:“这个事与你无关,我又怕你担心,便没跟你说。”
郤婕浅笑着嗔道:“你这样跑到严君(父母)府上去闹,像一个讨不到糖吃的小孩子!”
雨潇听了,脸上现出诡谲的笑容,缄口不语。
二人回到府上,遂洗漱宽衣歇了。
自此,郤至把对雨潇的疑虑,倒减了八九分,待他还似从前。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是日早朝,皇帝提到边关告急,匈奴人屡次侵扰我国边境,百姓不堪其苦,因道:“谁愿意替朕出征,驱逐匈奴?”
雨潇膝行出来道:“下臣不才,愿出征匈奴。”
皇帝举目一看,见是雨潇,沉吟道:“唔……你前番就大败匈奴,此次出征,定不会让朕失望。”
雨潇俯身拜道:“谢陛下信任。”
郤至暗忖:雨潇再建军功的时机到了,遂也膝行出列,作揖道:“光禄勋青春年少、文韬武略,又曾与匈奴人交过手,作战经验丰富,当是出征匈奴的不二人选。”
堂上半数大臣,发出参差不齐的声音道:“臣等附议。”
皇帝见了,十分欢喜,遂道:“赵雨潇听令,朕封你为中军元帅,统帅三军,出征匈奴。”
雨潇俯伏再拜道:“臣领旨!”
当日早朝散后,雨潇命孙林去军营点兵,自己则乘车来到魏氏家中,讲了自己即将出征匈奴之事,魏氏也无非说些“添衣”“保重”之话。
雨潇又穿过暗道来到司空曙家中,三个人照例在书房密谈,雨潇坐下后,双眼放着光芒,压抑着内心的激动道:“我国要与匈奴开战了,我主动请缨,皇上命我为中军元帅,帅军出征匈奴。”
司空曙也按捺不住激动道:“这一天终于来了。”
雨潇又道:“等大军到了漠北,估计已是深秋……”
司空曙沉吟道:“无论胜败,你都得全身而退。”
雨潇黯然道:“可是,若要我在家国之间选择,我定会选择国家。”
秋月听了,焦急道:“你……既如此,那我随你出征好了,若需要有人殉国,也只能是我,不能是你!我们花了这么多心血,眼看就要沉冤得雪,翻案之事,可以没有我,却不能没有你!”
司空曙忙握了握她的手道:“别急,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容我想想办法。”
他接着沉吟道:“你已跟郤至说,与桃园的人早断了来往,看来,桃园的人是不能再去帮你了。千红窟的人也不能现身……这样吧,我们去找如冰商量一下,看她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雨潇又道:“子曙和秋月宫主不能离开长安,我会将前方战事的消息传回,伪造郤至通敌的证据,就全靠你们了。”
司空曙道:“见到如冰后,我们会快速返回。”
雨潇道:“如此甚好。今日军务繁忙,那我便告辞了。”
司空曙道:“公子请便。”
雨潇遂起身离开。
秋月担心道:“中原大军到了北地,又值进入寒季,若不能速战速决,将士们水土不服,万一雨潇吃了败仗,纵然能够全身而退,他在皇帝面前说话的分量也轻了许多,若此次无法让郤至伏法,我们该怎么办?”
司空曙握住她的手道:“放心,我们一定会有办法。明日,我们就回清源镇见你祖母。”
随后,二人叫来荷香与墨雨,将家中的事交待一番,又做好了出行前的一应准备。
雨潇回到军营,孙林已将兵点齐,于是,雨潇任命孙林为上将军,另一名大将贾举为下将军,步兵、骑兵、战车兼备,浩浩荡荡,向北疾驰。
次日卯时刚过,司空曙与秋月就各骑一匹快马,赶往清源镇。
一路无话,这一日进了清源镇,来到花府门前,二人翻身下马,快速向院内走去。
有眼尖的奴婢见了他二人,已禀报了如冰,如冰忙迎了出去。
看见如冰,秋月疾走几步,握住她的手道:“祖母,我国与匈奴开战了,快想想办法,让雨潇速速取胜。”
如冰听了,疑惑看了看她身后的司空曙,司空曙朝她点点头。如冰遂道:“别急,回屋说。”
几个人直接进了书房,落座后,如冰喊婢女奉上热茶,秋月道:“祖父和凯儿呢?”
如冰道:“这个时辰,他们都在铺子里。刚才的话,你详细说说。”
司空曙接口道:“雨潇已统帅三军,奔赴漠北作战。月儿担心他吃了败仗,所以特意回来,同你一起,商量个万全之策。”
如冰沉吟道:“漠北地广人稀,匈奴士兵个个擅长骑射,此时气候转凉,拖久了确实对雨潇不利。”
秋月担忧道:“说得就是,此一役,须得速战速决。”
司空曙道:“现在,桃园的人和胡姬等,都不能出手帮他……”
如冰道:“不急,容我想想……我听说,芍药七仙住在西南方向的彩虹谷,而那黑牡丹,与温子然做了神仙眷侣,避世隐居,谁都不清楚他们的落脚之地……”
司空曙问道:“你是说……”
如冰道:“芍药七仙的本质并不坏,与我也打过些交道,若我们此时去找她们,晓以大义,差不多该有七八成把握。”
司空曙微蹙着眉,沉思半晌,方道:“从过去的情形来看,她们确实并非大奸大恶之人,若我们在说话时用点技巧,十成把握也有。”
如冰道:“好,那我们明日就动身去找她们。”
申时将尽,花遇春与花凯也回来了,听说战事将起,花遇春对如冰道:“你放心去吧,家里的事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说话间,有婢女来请去用晚饭,饭后,大家又边吃茶边闲聊,花凯照例将秋月扯到一边,问了许多雨欣的事;司空曙几次拿眼瞟他们,心想是在谈雨欣;随后,二人过来,加入大家的话题,聊了一会儿,便都早早去歇息了。
次日早饭后,花遇春与花凯去了铺子里,如冰、司空曙、秋月,则分乘三骑快马,朝彩虹谷的方向飞驰而去。
彩虹谷,顾名思义,据说这个地方易出彩虹,相传,当年芍药七仙离开千红窟后,在江湖闲荡,一日来到山谷边,正逢雨后初晴,天边出现一道瑰丽的彩虹。
青衣道:“彩虹,暗合我们七仙,看来,这山谷与我们有缘,该是我们的落脚之处。”
于是,七仙便在山谷中住了下来,就给它取名“彩虹谷”,谷中倒也植物繁茂、鲜花盛开,还有一条小溪蜿蜒流过。
七仙大约花了数月的时间,在谷中盖起了一排木屋,屋外奇花异卉、小桥流水、莺飞蝶舞,倒是个神仙所在。
从此,芍药七仙不再问江湖恩怨,全心过起了隐居生活。
这日,如冰等人来到彩虹谷,见眼前一道天堑,远眺,才是七仙所居的彩虹谷。
原来,七仙既想隐居,便不想让外人打扰,彩虹谷这一道天堑,确实为她们免去了不少麻烦。
如冰等人下了马,互相对视一眼,纵身一跃,便跳过天堑,落在了谷中,又顺着一条小路,走向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