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夫人瞅瞅二人,继续说道:“此后,我更名为十三娘,芙蓉更名为胡姬,燕飞儿更名为羽衣。此处宅子,便叫青草堂。另外,将我们那些红色的衣服全扔掉,以后,我们全部只穿紫衣。”
芙蓉应了声“是”。
十三娘又道:“从明日起,我们开始练功。经历了这一切,姬儿,你告诉娘,什么是公平?”
胡姬沉吟半晌,只瞪着双眼茫然望着母亲,一句话说不出。
十三娘道:“你弱小,便处处遭人踩踏;你若强大,你便是道理,可以予取予求。姬儿,你看看娘,娘如今是个废人;再看看你的亲父和养父,你能指望上谁?想让自己得到公平的待遇,你必强大起来!”
胡姬听了,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而坚定,说道:“娘,我懂了,我不会让你失望。”
第二日,天刚破晓,三个人便来到湖边,十三娘道:“轻、快、准,是武学的最高境界,从今儿起,你二人便练习在这湖上跑,什么时候练到人过湖面,不起丝毫涟漪,便成了。”
胡姬笃定道:“是。”
于是,胡姬和羽衣,便日日在这湖面上跑,也不知落了多少次水,沾湿了多少双鞋。
一日,胡姬练功回来,见母亲正坐在天井中数绿豆,便问:“这是要熬绿豆汤吗?”
十三娘头也不抬道:“明日你就知道了。”
次日,十三娘随胡姬和羽衣来到杨树林中,将笸箩中的绿豆分给她二人道:“将绿豆含在嘴里,练习在百步之外,射穿树叶。”
胡姬二话没说,含了绿豆便开始练习。
十三娘道:“昔年养繇基,有人用墨在杨树叶上做个记号,他能于百步之外,射中墨点,成为春秋时期第一射手。我要你也练成百步穿杨之功!”
这次,十三娘不仅督促她二人,自己也练,几天下来,几个人全是满嘴血泡,无法进食。
十三娘又命羽衣去城里订做了一批银针,和三把极薄、极锋利的短刀,货到后,十三娘对她二人道:“绿豆无法杀人,今后,就练口吐银针。这短刀,薄如蝉翼,想战胜其他厚重武器,只有一个途径——快!此后,这便是咱们三人的武器。想要凭它保命,出手一定要快!快到极致!”
此后,三个人日日在户外练功,不分寒暑。羽衣因要做家务,再加上资质的原因,功夫不及十三娘与胡姬。
眨眼,两年过去了。
两年间,花遇春也常带些贵重物品,去莲花庵看望如冰母女,也会去山下的城里看看司空曙,只有独孤弦和逐花蝶,一直没有消息。
是日,花遇春又来看望如冰。他买了不少屋里铺陈用的锦缎,及垫子、迎枕等。莲花庵用度匮乏,他知道如冰极喜爱将屋子布置得舒适华丽,便替她买了这些。
他将东西放下,如冰母女少不得客套几句,然后便在院子里的凉亭内坐了,静安去烹茶。
这个凉亭,还是如冰来后,司空曙帮着建的。花遇春道:“海棠已到了娶妻的年纪。这些年,他随我一起,心思全放在生意上,对身边的女孩不曾多看一眼,只是时常会思念朵儿。若他俩能结为夫妻,也不失为一桩美事。朵儿是我的亲生女儿,我必会为她打算。我此次来,就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如冰听了,思忖良久,迟疑道:“这两年,海棠他真的没和其他女孩有过瓜葛?”
花遇春忙道:“绝对没有!”
如冰道:“那若朵儿同意,我没意见。”
花遇春喜得道:“好极了!他日,我和海棠一起去素心宫看望朵儿。”
花遇春在莲花庵住了一宿,第二日便下山,回家后,又交待好诸事,便和秋海棠一同前往素心宫。
花朵早接到如冰的飞鸽传书,知道秋海棠父子要来提亲,又见秋海棠态度诚恳,加之自己也依旧属意于他,便答应了,当下商量好了婚期,就定在八月初八那天,塞北正值秋高气爽,气候宜人。
花遇春父子返回家,便开始忙着布置新房、通知亲友、商定喜宴菜品。如霜听说了这件事,也高兴极了,说喜宴用酒全部由她免费提供。花府上下,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
很快佳期已到,桃园六痴又在花府聚齐了,包括逐花蝶与独孤弦,也到了。如冰也于正日前一天来到花府,静安师太因出世多年,只托如冰替她道喜,并未亲至。
拜堂的时候,如冰与花遇春坐在右首,秋千与雷洪坐在左首,一对新人双双拜倒在地,给两双父母磕头。
人群中不断有人窃窃私语,说“这对是新娘的父母”“那对是新郎的父母”,又有人指着如冰与花遇春道:“看相貌,不像是夫妻,倒像是父女。”
有些话传到花遇春耳中,他也只是微微一笑,不以为意。
这一日,花府内欢声笑语,至晚方歇。
谁也未曾留意,人群中,一直有两双阴郁的眼睛,盯着这幸福洋溢的一家人。此二人均着紫衣,头戴浅紫色遮风帽,正是胡姬和羽衣。
次日,便有远道而来的宾客离开。雷洪、秋千夫妇也要走,告别了新人,便来和花遇春辞行。
花遇春赠了他们不少银两,夫妻二人推辞不过,便收下了。花遇春道:“不如你们在附近买所宅子住下,也方便海棠照顾你们。”
雷洪不安道:“花朵她娘至今独自在外,想是心结还未解,我们还是住得远些,对两家都好。”
花遇春听了,“呵呵”讪笑着,随他们去了。
一时,逐花蝶与独孤弦也来辞行,逐花蝶道:“走了好多地方,方觉得桃园最好,我们决定,重回桃园居住了,如此一来,你们便随时可以回来。”
花遇春欢喜道:“那再好不过了。”
三个人又叙了些闲话,逐花蝶与独孤弦便相携而去了。
因花朵的苦苦挽留,如冰便多待了一日,司空曙因要与如冰同行,便也多耽搁了一天。
掌灯时分,花遇春见如冰立在阶前,看满院灯火辉煌,便走到了她身边;此时,如霜与司空曙正在另一侧的回廊坐着,正好可以清清楚楚看到他俩。
花遇春道:“这院子,还是你走时的样子,从没有改变过。”
如冰沉默不语。
花遇春又道:“如今,孩子们都如愿以偿,与有情人终成眷属,你,是不是也该回家了?”
如冰依旧笑而不答。
如霜听了花遇春的话,扭头去看司空曙,见他痴痴望着二人,一脸的艳羡。如霜便道:“其实姊姊的心里,从未放下过花遇春。这些年我冷眼看他,确实把以前的那些毛病都改了,姊姊若能回家,那是再好不过了。你说呢?”
司空曙正自出神,没有回答她的话。
如霜见司空曙不搭理自己,便起身走开了。司空曙这时方道:“我觉得也是。”
次日,如冰与司空曙也要走了,花朵依依不舍,将母亲送出很远。同来送行的还有秋海棠、如霜与花遇春。司空曙与如霜并肩走在那些人后面,如霜笑问:“若真有一天,姊姊回了花家,你又该去哪里?”
司空曙笑答:“那我就来白府,向你讨个差事。”
“那我还真得认真想想,该给你个什么差事。”如霜道,接着又有几分失落道,“哼!你初衷不改,那时,白府确实是离姊姊最近的地方。”
正说着,见花朵他们已停住了脚,司空曙便与如冰一道,告别众人,一路返回莲花山。
胡姬回到青草坡,便像发了疯般练功,十三娘发觉她的异常,便向羽衣打听缘故,羽衣便将秋海棠与花朵举行婚礼,以及雷洪、秋千都出席的事讲了一遍。
十三娘听了,许久未言,只默默看着汗流浃背的胡姬,待她累得瘫倒在地,方咬牙切齿道:“你的这些力量,该使到仇人身上!”说完,命羽衣推自己回屋。
胡姬听了,心内暗道:“我不会放过他们!”
花朵将素心功诸事,全托付给小兰,又命竹、菊二人从旁协助,自己便久居花府,很少回去。
时光荏苒,很快,一年过去了,花朵产下一对双胞胎女儿,花遇春给姊姊取名秋月,妹妹取名秋筱,一个月后,为姊妹俩举办了隆重的满月酒。
办酒席这天,除了左邻右舍,还来了不少生意上的朋友,花府内高朋满座、胜友如云,并且有一班梨园子弟助兴,屋内丝竹声声、歌舞阵阵,说不尽的繁华热闹。
花遇春知道如冰素喜清净,便在信中让她放心,他不会让花朵母女受一点委屈。
开席前,花朵夫妇将一双女儿抱出来,接受亲朋的祝福,然后将她们交给乳母,两人留下来招呼宾客。才一盏茶的工夫,就见乳母呼天抢地地跑来道:“秋筱不见了!”
花遇春听了,忙道:“是不是有谁抱到了别的屋?快去找!”
一时间,歌停舞住,客人们也无心吃饭,花府上上下下都在寻找婴儿,可哪里还见踪影。
花朵叫来所有的下人询问,可曾见过什么可疑的人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