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区一处高级会所,对外一般只接待政客,非政府要员,凭邀请函也可入内。
阎玉川在侍者的引领下很快来到邀请函上所显示的房号前,侍者将人带到便退了下去。他迟疑片刻后按下门铃。
“是你。”当房门被拉开,看着站在里面的人,阎玉川微讶。
包易斯看到阎玉川时也倍感惊讶,笑了笑道,“我想我们应该上当了,哦不,或许与你来说并非如此。”
阎玉川手上的邀请函落款处是包馨儿的名字,闻言阎玉川的话,他蹙了蹙眉头,“不是馨儿邀你来的吗?”
“我来这儿后,才发行这名字不是馨儿的笔迹。”包易斯将自己的邀请函扔给阎玉川,“我还纳闷呢,馨儿怎么会约我来这儿见面,看来是另有其人。”
“你知道是谁?”应该是对他与包易斯都极为了解的人,否则又怎么可能断定他们会凭一封邀请函就来了呢?
阎玉川狐疑,从门缝挤了进来。
包易斯摇了摇头,“即来之,则安之。”
“你说此人费尽心思将我们两人约在此是什么用意?”阎玉川很难做到像包易斯这般风轻云淡,原因是他的父亲。
虽然齐阎答应放过父亲一马,而且还命人暗中送去了英国,现在父亲在哪儿,只有他与齐阎还有齐阎身边的几个心腹知道,他明白齐阎的良苦用心,然而汤普森家族的态度一直都很坚决,就算是父亲剩下的时日无多,也必须伏法,在监狱里的医院里度过余生。
还有齐谭的心思,他更猜不透,所以这个时候,他并不想再节外生枝,拿着邀请函来这里,纯粹是一时脑热,他不该来见包馨儿,不该。
然而他与包易斯被一同约来,这事情就有些蹊跷了。
“很快就知道了,何必急在一时。”包易斯品一口沏好的茶,是他喜爱的口味,看来这个人不简单,连他的喜好都这么清楚,而这样一来,他更加不会认为对方是包馨儿,这个在生活方面马虎到家的小女人从来都不知道他喜爱喝茶胜过于红酒。
窗户的帘子半掩,由于楼层不算很高,所以可以看到楼下来往的行人,倚在窗台边专注地望着楼下,准备好了随时逃跑的决定,如果是包馨儿,他万万不会以这种方式与她相见,至于其他什么人,他一时半刻难以想出。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馨儿的?”包易斯听说阎玉川要去英国了,只是他可以完全放下这里的金钱地位,还有在心里默默喜欢了多年的女人吗?
“你这话是替齐阎问的,还是你自己?”阎玉川回头看了他一眼,眸光沉静。
“都不是,我是替馨儿问的,以一个哥哥的身份。”虽然阎玉川掩饰得很好,包易斯还是从他的眼里看出一丝不甘来。
“呵……哥哥的身份?”阎玉川深深凝视包易斯,先是被他神情中那抹真诚打动了,可一想到包易斯照顾了包馨儿六年,他们同一个屋檐下,难道一点都没有发生过什么?于是好笑道,“你养育馨儿这么多年,说放下就放下了,别说我不信,估计连你自己都不信吧?”
“呵呵……”包易斯笑了笑,很轻淡,“我也不信自己就这么放下了,可事实是看到馨儿跟齐阎幸福的生活,我的心是快乐的,因为馨儿的快乐而快乐。”
“如果馨儿老了,容颜不在,齐阎不要她了,你会后悔今天的决定吗?”阎玉川急切都想知道包易斯的心理,曾经有那么一句话,叫做不是不爱你,而是因为太爱你了,所以才会想去成全你的幸福。
他不信包易斯会如此伟大,他也是男人,最懂得男人自私的一面,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他人剥夺了去。
“我会后悔,可我更清楚一点,人永远不会无法抵挡命运的安排,爱过了,错过了,我们的强硬更多的是伤害了我们爱的人。”
“是吗?”包易斯的话在阎玉川听来是虚伪的,冷笑,“难道这六年来,你没对馨儿有过非分之想吗?你敢说你没有吻过她,没有看过她的身体吗?或者……”
“你够了……”包易斯喝止,“你也原形毕露了不是吗?不过正好可以证明一个道理,男人对女人的心思从来没有纯粹一说。”
“你是理屈词穷了。”阎玉川轻哼一声,又看了包易斯一眼,然后将目光重新落至窗外。
“你说我们在争执个什么?”包易斯抬手向后捋了一下额前的头发,眸光开始四处打量这个空间。
而阎玉川也隐隐感觉出一些不安来,见包易斯神情变得警惕,立时有一种被人暗算了的感觉,那个背后邀他与包易斯来这里的人,大抵是揣摩透了他们的心理,包馨儿,于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都是敏感的存在,那么对于他们这两个都没有得到手的人来说,搜罗到一起必然会谈及这个话题,要么是对齐阎行为的言辞讨伐,要么就是如何如何地不甘心,显然他们是后者。
此时,房门打开,伴随着一阵响亮的掌声,“虽然二人的对话算不得多精彩,不过,只要能彰显二位的心思,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来人是骆文,他弯身,从玄关放置杂物的角落里拿出一只录音笔,当场还回放了几句,是阎玉川忿忿不平质疑包易斯对包馨儿有何非分的行为。
阎玉川的脸色一下子青了,眸底溢出一丝戾气,“骆文,你要干什么?”
“大侄子,直呼我的名字可不礼貌,再怎么说我与你父亲也是同学,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叫我一声叔叔。”
骆文将笔放在了桌子上,他倒不怕这两个年轻人明抢,见阎玉川跃跃欲试,他便知自己要的效果达到了。
阎玉川越是紧张这玩意,他的利用价值就越高。
于是好心提醒,“这东西是远程的,可以通过各种音频介质播放。”
“你信不信你现在的胡作非为,下场绝不比我父亲好到哪里去!”阎玉川急了,他倒不是因为自己说了那些没轻没重的话,而是怕牵怒了齐阎,失去齐阎这把保护伞,他自己没什么,父亲现在这个样子唯有死能抚平人心了。
“我似乎还没做什么?”骆文不怒反笑,笑容却格外阴险,探身看向阎玉川,“不如我们合作一把,一起扳倒齐阎,我相信你完全有这个能力。”
“你高估他了。”从骆文进门后保持沉默的包易斯淡然开口。
“我这个人看人一向很准,包括你,如果给你机会,你恨不得弄死齐阎,我说的对吧。”骆文将录音笔扔到他面前,“你已经错失了先下手为强的机会,不如我们三人一起合作。”
包易斯没看那支笔,而是侧脸看他,“怎么个合作法?”
无论如何,阎玉川都不想与齐阎敌对,也不想包易斯与齐阎作对,骆文还没接上话,他蹿到桌子前,俯视着这两个同坐在桌子旁的人说,“包易斯,不要自不量力,别以为你父亲入狱、母亲疯了、大姐离家出走,你就了无牵挂了,你还有阎玉佳!”
“阎玉川,我确实高估了你!”骆文眯了眯眼,转头又看向处在沉思状态的包易斯,轻轻一拍他的肩膀,“趁齐阎不在旧金山,我们重新搞垮帝克集团如何?”
“前一次股市动荡是你所为?”包易斯从他的话里得出一个重要信息。
“不错,不过最给力的不是加州股市动荡,而是利扬媒体中国分公司股价大跌,连带利伟文都跟着受挫,可见利伟文的风头也该到尽头了。”
“你的野心太大,上一次是你侥幸成功,这次还会有那么幸运吗?”阎玉川气愤说着,心里想着如何令骆文交出适才那段音频。
“玉川,不妨冷静下来听听骆议员的话,”包易斯抬手示意阎玉川稍安勿躁,然后看向骆文,“你这么说,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中国有合作的人。”
“你真要与他合作?”阎玉川一把扯过包易斯的手腕,力道很大,捏得包易斯的骨头“卡卡”作响。
包易斯皱了下眉头没搭理阎玉川,而是有所期待地看着骆文。
骆文清了清嗓子,“包易斯,看来你比阎玉川有悟性。”
“谢谢夸奖,不过我的悟性比你想象中的还要高得高。”包易斯闻言后,松了口气起身,反手拉着阎玉川就要离开。
“这又是几个意思?”见包易斯招呼也不打竟然要走,骆文一时间一头雾水。
拉开房门的包易斯回头,“枉你从政多年,釜底抽薪这种简单的道理还要旁人指点迷津吗?”
骆文一愣,想要再说什么,包易斯与阎玉川已经走远,入了电梯。
电梯里,思维慢半拍的阎玉川总算恍然大悟,“你说齐阎这个时候去中国是去断骆文的外援了?”
“我可没这么说。”包易斯靠着电梯内壁,像被人抽了筋似的,看似无力,双眸却闪着光,见阎玉川满目不解,好心补充一句,“我的猜测而已。”
“猜测?”阎玉川要对包易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他自认为是了解齐阎的,却无法猜透齐阎的心思,齐阎去中国,他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可是现在?“骆文是个卑鄙小人,我们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你马上去找他儿子骆威尔,就用你父亲的下场以身说教吧,我相信以骆威尔的刑侦能力,绝对会找出音频并毁掉。”很快电梯到达一层,包易斯甩出一句话,先一步出了电梯,头也没回地走掉。
剩下阎玉川木讷地站在电梯里,直到电梯门再次阖上时,他马上伸腿出去,阻止电梯关上,紧跟着像风一样冲去停车场。
找骆威尔,他一定要尽快找到骆威尔,就算不是为了父亲,也要考虑包馨儿的感受,她历尽了磨难,生活才变的那般平静,他无法做到眼睁睁看她再次陷入纷争中……
人,有时就是那么地矛盾,要想快乐,就要学会自欺欺人,明明是还爱着,却不得不说服自己的心,本就不属于自己,何必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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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康奈私立医院。
“肚胀着凉,最近昼夜温差较大,可能是睡觉时凉到了。”
医生擦着额头冒出的细汗,看着一屋子的人,眼神有些慌慌的,行医这么多年,他头一次见这样的阵势,二十几号人陪一个孕妇来看病,公婆、保镖、还有私人家庭医生也跟着来了,再三确诊后,他才敢给出结论。
“跟家庭医生诊断的结果一样,那就说明虚惊一场,没事没事。”齐芬玥尴尬地笑了笑。
正用着早餐时,包馨儿突然说肚子疼,齐芬玥闻言,惊得大叫一声,她这一叫不要紧,惊得整个庄园的人鸡飞狗跳。
经过家庭医生检查过后,居然说是着凉了,她放心不下,执意要求包馨儿来医院,她这才放心。
“还好我说服了父亲,没让他跟着来。”阎一哭笑不得,掏出手机拨打齐谭的号码,他必须及时将事情说明一下,免得老人牵肠挂肚。
包馨儿受宠若惊,在得知自己没有大碍后,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一回头,被屋子里的人吓了一跳,原本不大的办公室,被堵得水泻不通,咽了咽口水,低声说,“我们还是走吧,别影响医生工作。”
医生满心感激,就差拉着包馨儿的手连连道谢了,马上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一行人浩浩荡荡,分成两拨才乘电梯下了楼。
隔着人群的缝隙包馨儿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确切说是一双。
高大的糖松树下,有微风抚过,风卷起了包馨儿的发丝,有一缕钻入她的唇间。
阎玉川陪利安琪刚刚做完产检,适才两人还说,是哪家人看个医生搞这么大动作,正说着,包馨儿叫住了他。
有松针从树上坠落,滑落她肩膀的一瞬,阎玉川不由得伸手接住,手指无意间触到她肩头的肌肤,心脏砰砰狂跳,却又像是触了电般,火速收回。
“你真的没事吧?”他凝着她,尽量风轻云淡。
“你希望我有事吗?”包馨儿微微一笑,反问。
站在阎玉川身旁的利安琪恨不得挡在两人中间,光天化日之下,毫不避嫌地眉来眼去的,当她是空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