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土包子,似不自知般,居然又幽幽问了一句。
“咦,你跟这些佳肴有仇吗?”
云中雀翻了个白眼,根本没有回答的意思,反倒嚼得更起劲了。
“好,有种!有赏!”
众人听得口干舌燥,眼睁睁看着那土包子,又硬生生赏出块二十多两的金锭。
对此,云中雀吃饭收钱两不误,连谢字都不说一句。
我谢你大.爷啊?这些本来就全都是我的!
猴子满意地一笑,掏出把碎金,随手一扬,就甩到了空中。
围观众人,登时一阵骚.动,人人扑上前来,抢那飞撒的碎金。
等到骚.动停歇,坐在方桌上的土包子,竟早已没了踪影。
甚至,连狠狠嚼菜的云中雀,都没发现那人什么时候走的。
醉仙楼外,猴子伸手一抹,换上了另一幅面孔,就站在人群之后,静静看着狼吞虎咽的云中雀。
哼哼,收了老子的金锭,看你还往哪跑?
本来,猴子此行,造出那么大骚.动,就只为了探听详尽消息而已。
但偏偏,遇上了个妖族第一名士——云中雀。
而且,这小子,不仅怀才不遇,甚至还遭受天狗迫害。
这么一来,这小子可以算得上同一阵线。
就好似上天知道猴子缺个军师,就这么巧之又巧地送来了一位。
有这小子在,无论今后的作战计划,还是探听消息,几乎就不用猴子费心。
但一切的前提,都得再收服了这小子的基础上。
所以,猴子才将计就计,试探了云中雀一番。
不得不说,以云中雀的性子,可谓完美通过了猴子的考验。
要才学有才学,要眼力有眼力,要坚持有坚持……这样的人才,嫉贤妒能的天狗,弃之不用,实在是天大的损失。
而且,就在云中雀几乎穷途末路之时,让猴子给遇上了,岂不是天赐良机?
现在,就等云中雀这小子酒足饭饱了!
云中雀咬牙切齿地吃了半晌,才愕然发现,对面那土包子,竟然不知所踪了。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看着扎眼,心里不痛快!
云中雀虽在安慰自己,却不免有些遗憾。
如此异人,居然不能结伴同行,那今后复仇之事,怕是要愈加渺茫了。
况且,如今醉仙楼内外,人头攒动,不知道官府的走狗,什么时候会找上门来呢!
云中雀不动声色地咽下了最后一口菜,把小二哥找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小二哥登时会意,不住点头。
“要上茅房是吗?好!请随小的来!”
小二哥带着云中雀,穿过后堂,竟不是往左边茅房而去,而是往右一拐,在柴房之后,卸下了一道暗门。
“公子,请!欢迎再次驾临!”
云中雀点点头,一步跨出,伸手往脸上一抹,迅速消失在一条小巷之后。
易容术,他居然也会易容术。
怪不得,在醉仙楼里,他不自报家门,就没人会认出来。
与此同时,一队官兵,陡然冲进了醉仙楼,把全楼都封锁了起来。
……
云中雀出了醉仙楼,七拐八绕地,几乎绕行了半个小城,才在贫民区的一间快倒塌的低矮茅屋前,停下了脚步。
而身后小巷尽头,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莫不经心地向这边瞟了一眼。
猴子实在想不到,毫无修为的云中雀,居然有这么厉害的警觉性。
躲过官兵搜捕也就罢了,居然还妄想凭着直觉,躲过猴子的追踪。
要不是猴子多了个心眼,在赏出的碎金还有金锭上,做下了印记,还真有可能被这滑溜的小子给溜掉。
猴子一步步走来,隔着远远的距离,就听到了茅屋里,一声紧过一声的咳嗽,好似里边之人,就是个行将死去的肺痨般。
“唉——!还真是个可怜人。大.爷我,还真快看不下去了!”
“吱呀”一声,猴子就推开了破旧的房门,将周遭一切,全看在眼中。
这间低矮破旧的茅屋内,可谓家徒四壁,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唯一相对完好的,是半只圆桌,还有一只三条腿的小板凳。
此时,那个“肺痨”少年,正佝偻着背,拼命咳嗽,好似要把心肺都全给咳出来。
“咳咳……这位……咳咳……大.爷,您是不是……咳咳……走错地方了?咳咳……”
少年咳得满脸通红,却还是无比吃力地把话说完。
“咳咳……您……还……还是赶紧离开吧。咳咳……免得受……受我这痨病传……传染……”
可以说,无论是那副病态还是表情,少年都表现得相当到位。
若不是猴子亲眼所见,这小子走进茅屋里;要不是对那金锭上的印记,还有感应,猴子还真有可能会怀疑自己跟错了。
“哦?本大.爷既然敢来,必定不会怕你这小小痨病。别说你是装的,就算真的有,本大.爷也禁受得住!”
猴子饶有兴致地看着云中雀演戏,嘴角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咳咳……大……大.爷……咳咳……小的早已病入膏肓,实在不知道……咳咳……大.爷在说什么。咳咳……”
“装,继续装?”
猴子伸手一探,就把少年怀中的金锭,给抓到了手中。
“本大.爷很感兴趣,你这金锭,到底是怎么来的?”
“咳咳……捡……捡的。”
眼见金锭落入猴子手中,那少年的咳嗽,明显有点不自然了。
“既然是捡的,那你何不拿来看病?难道你得的不是肺痨,而是五行缺金?只要把金锭捂在怀里,就可以好转起来?”
“这点钱,够看好在下的病?”
至此,少年不再咳嗽,佝偻的腰,也挺直了起来。
口中自称,自然也就从“小的”换成了“在下”。
如果还不知道眼前陌生的面孔是谁,那还真要堕了他东胜神洲第一名士的名头。
“这点钱,自然是看不了你的病!你的病,在心里,唯有极致强横的猛药,才能医治好!”
呵呵……与天狗不共戴天之仇,自然唯有极致强横的力量,才能做到。
“是吗?在下这里还有点金子,够买大.爷手中的猛药吗?”
云中雀陡然自怀中,掏出了猴子赏赐的金锭,不多不少,加起来好几十两。
这回,换猴子腻歪了。
你妹!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果真报应不爽,来得奇快无比。
猴子抬手,一把拍散了眼前的半只圆桌,恶狠狠道:“些许金子,就想买老夫手中的猛药?你拿命来换,都值不了几个小钱!”
哼哼!想打老子的主意?先卖命再说!
“好,一言为定!只要大.爷手中有猛药,在下就是豁出了这条性命,又有何妨?”
云中雀胸膛剧烈起伏着,竟迅速拍板下来,丝毫不留任何余地。
看来,他与天狗之间的仇恨,还真是不共戴天。
就算豁出这条性命,也在所不惜。
然而,就是这样子,对面的大.爷,居然还要挑三拣四。
“不行,这样子太亏了!你这区区几个钱的小命,就想换大.爷手中的猛药,那大.爷我,岂不是要亏死?天下哪有这等买卖?”
猴子拿捏的功夫,云中雀霍地站起身来,不住磨牙。
“那你还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只需要心甘情愿地跟着本大.爷。注意,是心甘情愿!但凡有一丝不诚,那这猛药,就不灵了!”
“好!那我云中雀在此发下毒誓,若有一丝一毫地背叛于你,愿受天打……”
“住口!”
猴子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云中雀的话,意味深长地道:“我要你这条命,有什么用?你身上值得我惦记的东西,难道不清楚?”
“既然是心甘情愿,岂可建立在不平等之上?”
云中雀神色一震,目光陡然深沉。
他是聪明人,又怎么会不理解猴子的意思?
显然,对面的大.爷,跟自己有着同样的目标,要不然,他也不会找上门来了。
但是,这位大.爷,却又出于其他目的,不想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建立在主仆关系上。
听他的口气,倒是要以兄弟或朋友相称。
这在对方大占上风之时,委实是件极其不可思议之事。
除非,除非他是要与我生死与共!
可是,这可能吗?
感受到对面那蓬勃的生机,云中雀可以肯定,这位装大.爷之人,年龄委实不比自己大多少。甚至,比自己还小,都有可能。
但就是在这副年纪轻轻的身体上,却怀着当世绝顶修为。
就算要把自己收为手下,也没什么不可。
但他却没有这样做,反而是抛出了巨大的诚意。
云中雀的眼睛,陡然湿.润了。
一只手,竟不知不觉地伸到脸上,随手一抹,露出了本来面目。
果真是面如冠玉,儒雅成风,秀气绝伦,一派绝世书生形象。
君投我以桃李,我必报之以琼瑶!
猴子神色一震,默默地盯着云中雀的脸,看了好半晌。
随即,也毫不犹豫地往脸上一抹。
“大圣爷!?”
云中雀的一张脸,刹那精彩到了极致。
有震惊,有错愕,有惊喜,还有难以置信。
虽然,在醉仙楼之时,他就早早断言,大圣爷绝对没有死去。
但却万万想不到,当时的听众里,就恰恰有着大圣爷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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