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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出壳 第二十九章 天明(1 / 1)

画面静止。

树木被时间冻结,枝和叶呈波浪状,两者像出现了分歧,背道而驰。树叶上的水珠,被风吹得成丝成线,但大都连接在叶片上,依依不舍。天地间的雨滴像是被看不见的线颗颗串起,千态万状,挂在那遥不可及的天际。地面上每个水洼都有着好几组内紧外松的涟漪,涟漪中央或凸或凹,姿态万千。

林天跃在半空中,口大张,两排牙齿甚是整齐洁白,左腿直右腿曲,左手向后伸直,五指奋力张开,右手上举,右腰间的衣服皱褶被拉直。雨水的击打将他的轮廓描绘,此刻他的形态和JORDAN的商标类似,除了腿的不同之外,一个擎着的是篮球,一个擎着的是松鼠。

随着手指聚拢,时间继续流逝。

抓住了!真的抓住了!小黑毛绒绒的后腿此刻就在自己的手中,林天紧紧的握着,小黑腿骨的形状被林天感知。林天感觉自己手中抓住的是只青蛙,高频弹动的后腿表征着小黑的挣扎,但这是无用功,因为它的后腿未能从林天的手掌中脱离一分一毫。于是它……

林天紧紧的抓着,激动的内心完全忘记自己是在3米多高的空中。突然右手传来的疼痛感让林天回过神来。

这完全是狗急跳墙,金花鼠急了咬人啊。它狠狠地咬在自己的手上,右手吃痛,手腕微微上翘,但是握力并没有减弱,林天绝不会与这来之不易的胜利失之交臂。

好在小黑与林天相识已久,并没有太过用力,牙齿虽然嵌入皮肤但并没有咬破。只一用力,小黑便松了口,接受了现实认了命。

虽然写了这么多,但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在感觉不到小黑的挣扎后,林天心安了下来,但紧接着的自由落体使林天又要面临抉择。

林天刚才孤注一掷的跳跃,并没有考虑太多,特别是后路……

鹰眼开启。

林天转过头看向身下,脑海飞速运转,思索着解决方法。他掉落的线路上,都是些树枝树杈,但都太细了,以他的重量来说,那些也只有折断的命运,但可以缓解他掉落的速度。以自己的身体强度以及经常摔落所积累的经验来看,除了疼点应该不成问题。但是小黑怎么办?它能跟着自己承受住吗?

“叮铃铃……”林天回过头来看向铃铛,它被开口的铁环串在小黑的脖颈上。怎么办,现在就把铃铛从小黑身上取下吗?但是这种情况下,怎么取下呢?如果不取下,那这次算我成功吗?放它走,那下次的成功要等到什么时候?他陷入了天人交战中,因为他心中的那个理由值得他放弃一切可以放弃的事物。

鹰眼视界可以让感官变得敏锐,从而达到放缓事物移动的效果,但不能真的放缓时间。很快林天的背后被树杈碰触,也在那个时候,他做出了抉择。

他松手了,并把小黑朝着上方的一枝头扔去,因为小黑是唯一且不可复制的生命,不属于可以放弃的那类事物里。

身后的树杈一节节地抽打他的后背,但林天依旧努力保持内心的平和,以此维持鹰眼的状态。直到林天从树隙中看到小黑安稳落在树枝上,色彩才重新进入他的感官。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林天双手抱头,闭上眼将身体缩成一圈以此减少树枝对身体的伤害。当抽打不再,林天便睁开双眼,进入鹰眼视界。在缓慢的掉落中,林天调整自己的身姿冲下,双手探出。在双手接触地面的一刹那,强大的冲击让林天掉出鹰眼视界,不过林天也不怎么需要它了,按照刚刚所想到的方案,林天先靠此抵住一部分力,然后身体顺势弯曲抱头向前翻滚。

天昏地暗。不知翻了几圈,直到林天的后背撞到树才停了下来,头虽有两个手掌垫着,没有直接磕到,但是也不好受,双眼一酸眼前一黑。手掌关节就像遭受钝击般,在林天抽离脑后,有着参差交错“红线”的双手不自觉的颤抖着。

哗~经历一场“叶雨”的洗礼后,本就湿漉漉的林天更加的狼狈了。小黑顺着树爬下,到了林天的身边吱吱地叫唤。林天眼前的黑暗从中至四周退散,渐渐地可以看见在他身前跳动着的小黑。林天注意到它的右腿有些许不自然,应该是刚才抓得太紧,伤到它了。

“对不起。”不管小黑能不能听懂,林天还是说了出来,并伸出手摸向小黑的头,通人性的小黑没有躲闪,承受了这份歉意。

林天的目光聚焦到那枚小铃铛上,拨动它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对不起。”这三个字说得很轻,是气音,也许只有林天自己能听得到……

坐了好大一会,林天蹭着树慢慢站了起来,经过一阵踉跄,林天站稳了,朝着家的方向缓缓走去。小黑依旧和往日一样待在他的头上,但这次很是安分,不吵不闹的。

快走到了院门口,林天稍微整理了一下衣着,将皱褶抚平,然后搓搓有些僵硬的脸,揉揉泛红的眼,就往厨房走。

林天还没有走进厨房,师父就出现在了门口。

“成功了?”师父开门见山。

林天没有迟疑,将当时得到的答案说了出来:“没有。”

他不后悔。

“很好,你通过这考验了,进来吃饭吧。”说完师父转身进了屋,小松鼠也跳下跟着进去。

雨还一直下着,林天手脚指肚的皮已经起皱发白。林天一开始没听懂师傅所说的话,不,不能说没听懂,而是不相信,所以愣在原地任由雨淋。当林天懂得师父所说的话的时候,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而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从外到内郁结在胸中,林天的呼吸慢慢变急,到了最后必须得张嘴喘气,头也跟着呼吸一起一伏。他的目光飘忽不定,最后锁定在西边灰蒙蒙的天空中那一圈光晕。

是的。

现在虽是傍晚,但他看到了天明。

激动的林天并没有发现师傅的背后有几条淡淡的水渍,他也不知道师傅的房中挂在墙上的那件正在滴水的蓑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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