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手后的滞空感并没有带给林天任何的慌张,相反他那俊俏白皙的脸上,双眼即使闭着也有一个弧度,嘴角也微翘上扬。
如鱼游大海,鸟翔蓝天,这种感觉他好久没有感受到了,从那梦消失的那刻起。
如倒放,林天从下至上稳当的落在第20杠上,没有任何摇晃,蹲着的林天双脚踩在铁棒上,一手紧握,一手曲臂伸展,手指分开紧绷。
这是他成为影子以来,第一次将梦中的能力带到了现实中。施力,时机,弧度,落姿,一切都与梦重叠。
快感很快消退,但林天久久才吐出一口气,此刻他心中闷闷的,很不舒服。影子本就是虚无的,无意识的,知道是梦境的他愿意当一个旁观者,见证着一个个故事的发生。但现在是现实,在那一瞬间他确实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那令他很难受,很反感,像是被什么掌控了一般,像热爱自由的人突然被囚笼起来的感觉一样。
成为影子时的深入灵魂的舒畅感,现实中失去身体控制的窒息感,这两种感觉在他的心中碰撞,十分的矛盾。
第二十杠。
林天不想让刚才的窒息感再次降临到自己身上,但是就像有烟瘾人明知道烟有毒还是继续抽,他很迷恋刚才的感觉。
林天细细回想着刚才的一切,回忆着脱手时的自信与落地的稳当,这一切犹如呼吸般自然舒畅。
二十一,二十二,十三。
想重现刚刚动作的林天难免会一心二用,掉下去是迟早的事。幸好他抓住了第十三杠,没有直接掉到地面上,不过即便这样,林天的腰侧还是被铁棒硌到,吃不消疼痛的来袭,林天松手落到地面上,还没等站稳便躺倒,手捂着痛处在地上打着转。
稍微不疼了,林天也停了下来,站起后撩起衣服看了看伤痛处,白皙的皮肤衬的腰侧妖艳的红,碰一下便有刺痛感。
一,二.三……十七,十八,十七,十八,十七,十八……
失败!失败!失败!
最终在一次失败后,林天从十九杠处跌落到至第十七杠,狠狠地撞在上边,恰巧撞在了伤口上,疼痛感使得林天没能抓住十七杠,碰撞使他一百八十度翻了个身摔在了地上。
震感传递给全身,疼痛让林天无法正常呼吸,只能仰躺在地上呻吟。
鬼魅一般的动作一直都没能再现,除此之外林天也构想了其他的方法,但一一被否定了。
等到伤痛处的灼烧感消退,林天慢慢站了起来。
没有继续尝试,而是拎着油灯和箩筐走出石室。在通道口处,他拉了一下墙壁上的拉杆。“咔……”身后一圈燃烧着的坑道上方有岩石降下,火光随着石块的降落而被遮挡,直至石室中只有那盏油灯所发的光摇曳。
出了石室,林天发现外面的雪停歇了,但天色还是灰蒙蒙的,不过也快临近天黑,估摸了一下大概下午四点多,但冬天的夜都来的早。
“吱嘎吱嘎……”
林天走在回去的路上,远远就看到了园中厨房的烟囱冒出的青烟,离近了些,屋内冒着白色的热气。厨房的门稍掀开一条缝,以此来改变屋内外的气压,抑制住想从烟囱吹进的北风。
这是林天第一次这么早回家,到了院门口,厨房的门打开了。
林天知道这是师父在示意他进来。
林天走到了厨房,肉香满屋,是从锅里散发出来的,伴着“哆哆”的沸腾声,蘑菇还有些野菜炒好了分装两盘摆在桌上。
林天看着眼前的师父,犹豫着是否告诉他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师傅也看出了他的思想斗争,让他坐下。
林天犹豫片刻后,决定只告诉他今天所发生的。
“师父,我刚才……”林天只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师父。师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慢慢也坐了下来,皱着眉头,深思着什么事情。
过了一会,师父猛地抬头看向了林天,林天被师傅的眼神刺激的心中一怔,他感觉到师父的目光很是锐利,似乎能将他的魂勾出,看穿他的心。
“你是否经常做梦!”
梦?梦。
林天短暂错愕后,想明白师父所说的梦不是平常人家所做的那一类。想明白后林天更是一惊,难道这个事情不止发生在自己一个人的身上?
“是的,师父。”林天如实回答,说出后他整个人都轻松了点。
“从何而起?”
林天思索了一下:“自从到这了的第一天,从那次的昏迷开始。”
“什么内容?”师父看来很感兴趣,林天没见的他一天问这么多问题。
林天脑袋里整理了一些他成为影子时的内容,然后将它说给师父听。林天知道师父永远不会害自己。
说完后他瞄了一下师父的神情。除了气定神闲之外,林天看不出任何东西。
心中有些忐忑的林天弱弱地问了一句:“这梦是好是坏?师父您是否也做过?”作为当事人,林天自己觉得是件好事,全当做在这山野的日子里,看看大片放松一下,足不出户却是知晓浏览诸事。但自从今天的失神后,他觉得梦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他。
师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沉吟后,说出了这样的话:“当其他人盲目追寻真相的时候”说完,师父便停顿了下来。
林天没有回答,而是等着这句话的下文。其实他也不知道有没有下文,纯属是根据语句猜测的。
无声……
片刻,师父便打发了林天去洗个手擦把脸,说是肉还没有煮好,稍等一下便可以吃饭。
林天半信半疑的出了门。天黑了大半,雪也开始下了,内外的温差让他打了个寒颤。
师父站了起来,坐到了灶口前的板凳上,炉内的柴燃尽了,只剩下煤炭还浅浅的冒着红光,碳上的白色的灰随着热浪剥离上扬,在炉内打转。
肉在锅中炖着,师父从旁边的柴堆中抽出一节枯枝,用火钳夹到炭火上。
冒烟……柴慢慢地扭曲,靠近明碳的地方已到燃点,发红发光。
“嘭”一个细小声音过后,柴被点燃。火焰膨胀后重新缩回了柴的周围,静静地燃烧着。
火光照向炉外,照亮了师父沉重的脸。
火焰熄灭了。师傅的身影被黑暗淹没。
风刮着,雪飘着。锅中的沸腾声没了。
良久,有声叹息从黑暗中传出。
“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