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柯不见踪影,我蹲在墙头上也慌了神。现在出现这种诡异的状况,我肯定是不敢冒然进院子了。
看来还是要先弄清刚刚的水声是怎么回事。我跳下院墙,从旁边捡了一根竹竿,再次爬上墙头,去搅池子里的水。
池水在我的搅动下,形成一圈圈涟漪,向着四周慢慢荡漾开来,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
“呼!”我吐出一口长气,正想放弃。突然一个灵光乍现,我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怎么这么笨,我就该给陈山打电话啊。无论如何,这里的情况,他可能知道一二。即使不知道,这孙子来了,也能帮我想想办法。
我掏出手机,拨打陈山的号码。“嘟”、“嘟”、“嘟”三次忙音过后,电话被挂断了。我骂了一声,正要再次拨过去。却突然感觉一阵凉气迎面袭来。
我猛一抬眼,就发现有一道黑影从正屋的窗前一闪。我眯着眼想要看清楚,电话却再次响了起来。
“小杨嘛,你进来吧,我现在不方便出屋子。”是陈山,他的语调几乎都是同一个音阶,听起来十分古怪,有些像翻译器的发声,同时电话里还传出“滋滋”的电磁干扰声。
我只是一愣,也没多想,“怎么进啊,你家门都锁着呢。刚才阿柯跳进来,人就没了!你赶紧出来。”
“钥匙在墙根下的出水口里,你找找。”陈山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无奈,只好下了墙,在出水的石管里摸了一通,果然摸到一把小钥匙。打开大门,便进了院子。现在正屋的门已经被打开了,露出一小条缝隙。我拉开门就冲了进去。
“阿柯消失了,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你赶紧和我去找找……”话还没说完,我眼前便是一暗,一瞬间有些不适应。
“怎么这么暗。”说着,我就要大开屋门。
“快关上!”陈山大叫一声,吓了我一跳。这时我才看清屋子里的情景。
屋里的空气非常浑浊,透过门口细微的日光,可以看见灰尘飞舞。老式家具上也积满了厚厚的一层浮灰。在向南的一面,有一张石砌的大床,下面可以烧火,也就是北方常说的炕(kang)。炕上是一排墙面长短的格子窗,此刻都用厚厚的黑色遮光窗帘挡着。屋子里没有生火,有些阴冷,还时不时散发出一股发霉的味道。
陈山蜷缩在炕角背对着我。此刻他穿着一件灰白的素色长衫,头埋得低低的,几乎嵌进两腿间。和前两天我见他的样子差异非常大。
“阿柯没事。”陈山木木地道,依然深埋着头。“入了夜,我带你去捞人。”
见陈山古怪的样子,我心里直犯嘀咕,不由问了一句,“我听见阿柯掉水里了,会不会淹死?”
“没事,放心吧。”
见陈山语气肯定,我便应了一声,也不见他起身招待我。我便四处扫了一眼,自顾自用袖子将床沿的灰一拂,坐了下来。“这次谢谢你救我了。”
陈山不答,而是咯咯咯地小声笑了起来,吓得我心里一紧。“你怎么了?没事吧?”
陈山突然止住笑声,像是想起了什么,身子明显一抖,然后又缩了缩脖子,整个身子都快抱成一个团了,“……小杨,我把你当兄弟。这次让你来,也是有事相托。”
“什么事?”我问。
我跟陈山说话,一向直来直往,何况这次他不顾得罪明南行会,派人来救我,实在让我心里感激。
陈山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道:“接下来我和你说的事情,你要做好心里准备,不要吓到。”
我知道陈山不是危言耸听的人,他这么一说,我倒来了兴趣。“没事,我吓不到。你说吧……不过,陈哥,你就不能转过来说么?”
“不能。小杨。因为……因为,我已经死了。”
听见这话,我猛然一个嘚瑟,不可思议地盯着陈山的背影,“哥,咱能不开这玩笑嘛!”
“我没开玩笑。我就是怕吓着你,才一直没转身。”
我沉默了,因为我在考量陈山的话有几分可信性。虽然理性告诉我不要相信这些牛鬼蛇神,但是我的直觉却告诉我,陈山并没有说假话。
“哥,你慢慢转过来,让我看看。”我抖着声音道,同时站了起来,走到门边的位置。
“好吧……不然你也不会相信我下面的话。”陈山晃晃悠悠以一个非常扭曲的姿势站了起来,浑身的骨架都在抖,有点像累叠起来的积木。“浑身的骨头都碎啦……”他慢慢道,缓缓转过身来,歪着头,对我露出一个无比恐怖的微笑。那张脸就像是车祸现场,上面的皮肤翻飞着,有些嵌进骨头里,有些则滴里当啷地挂在血管上。脖子上有一个血迹斑斑的横向切口,就像一张巨大的嘴,依稀可以看见里面的颈骨。
“妈呀!”我大叫一声,转身开门,就要往外逃。无奈那锁头像是锁死了一般,无论我如何用力,就是打不开。我感觉背后温度骤降,顿时寒毛乍起。赶紧闭紧眼睛,转过身,背后死死贴着门板,“陈哥,陈哥,我们有话好说……你,你别害兄弟啊!”我两腿打颤,就快吓尿了。
“唉……”一声幽幽的叹息在我耳边响起。我几乎能感觉到“陈山”就贴着我的面颊,死死盯着我。
“我不会害你,只是有样东西想让你替我转交给一个人。”
“行!行!”我闭着眼睛拼命点头。
“拿着吧。”依然是那木木的音调。我微微睁开眼睛,就见陈山已经缩了回去,而我的面前悬空放置着一个锦囊袋。我伸手接过,里面硬邦邦的,不知装的是什么。
“这,这给谁啊?”我问。
“给我儿子。”陈山道,他忽然又发出一系列咯咯咯的怪笑声。然后还突然扭头看了我一眼,吓得我差点又魂飞魄散。
“你……你有儿子?”我不记得陈山结婚了啊。
“嗯,叫霍游。出生没多久,就跟一道长学道去了。已经十来年没见了。这次见不到了,你就把这东西给他吧。”
听了这话,我不由得一愣。
霍游?怎么是姓霍?陈山的儿子不该姓陈吗?难不成陈山还是入赘女婿?不过这些事儿,此时我也不敢乱问,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行!那,你儿子在哪?”
“想要找到我儿子,你就先得知道,我给你的东西是啥。”陈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