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皇宫内苑,灯火通明。但处处皆透着静谧的气息。
广寒宫中,一派珠明帐暖。袅袅熏香在空中游弋,与梨木红床上的旖旎氛围交织在一起,暧昧地令人五脏六腑都跟着发烫。
云帐缓缓推开,一只柔若无骨的纤纤素手从中探出。只见一袭穿了薄纱的曼妙女子从床上起身,随手抓了一件外衣,悄无声息地朝外殿而去。
床上,赤着胸膛的中年男子睡得正熟,根本就没察觉到怀中女子的离开。毫无戒备的样子,与白日里生性多疑的九五之尊有着天壤之别。
“贵妃,宫外有回音了,请您过目。”
外殿,一个宫女将卷得极小的纸条捧到女子的面前。寒雪烟接过,而后打开阅览,不多时,一双美目之中便泛起隐隐的的笑意,声音之中带着欢愉。
“这么多年了,这苏家,还是只有苏震羽一个明白人。且回音给他,让他见机行事。若是能劝服苏家归顺那自然是好,但若是不能……本宫不介意换一个人掌管苏家。”
“是,奴婢遵命。”
宫女立即点头称是,随即便俯首离开。但寒雪烟叫住了她,眼神则望向宫墙之外的微光之处,声音轻轻而出:
“洛儿,还没有睡么?”
“回贵妃的话,方才伺候英王殿下的奴才回禀,称殿下正在秉烛夜读,为了明年的防汛做准备。殿下忧国忧民,令人佩服。此次立储,必定胜券在握。”
宫女回禀。寒雪烟点头,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使得她看起来顾盼生辉,明眸善睐:
“洛儿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又心系天下,胸怀宽广,这太子之位,理应非他莫属。本宫定当为我儿寻得一条康庄大道,令他一飞冲天,再也不用有所顾忌。”
尤其是顾及那个病秧子皇后还有她那上不得台面的儿子!就凭身份尊贵,嫡长就要嫡立?笑话,她寒雪烟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况且若是皇上想立那窝囊废为太子,何必再等这么多年?
既然如此,那她必定要竭力而行,不仅是为了她的孩儿,更是为了风澜殿。经营如此之久,就是为了这一刻,但凡阻她路者,必死无疑!
书房之中,烛火摇曳。随着云璃话语的落下,所有人都陷入了静默,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并不是不顺遂,是太顺遂了。顺遂得让我觉得,此次复试根本就是个幌子,我苏家的云珠,压根就是那寒家的,上殿不过是个走个过场,而后便没有咱们的事情了。”
苏震天率先开口,脑海之中不由出现了白日进宫面圣的场景,眉头不由蹙得极紧,呼吸也有些粗重。
在殿上,皇上和那寒贵妃处于高位,但是对苏震天的态度却是亲近和蔼,如沐春风。
之前苏震天想过的诸多可能无一实现,那寒家也并未给他下马威,反而礼遇有加。
直至说了许久,才进入主题。
寒丞相率先向他说出自己的想法,称他本无意与苏家一争高下,之所以提出此类比试,不过是给苏家的云珠再多一层考验罢了,毕竟真金不怕火炼。
对于苏家这支突起之军,朝中尤其是军方之人,对他们始终持怀疑态度。此次复试,足以令苏家的云珠在京中立足,日后再无忧虑。
但是比试之下中有损伤,大动干戈毫无益处。所以他们希望此次比试点到为止,毕竟都是为皇上效力,保存实力才是上乘。
“苏老爷,这也是皇上的意思吗?”
赢逸开口询问,面容肃穆不已。苏震天看着他,随即从衣袖之中抽出一封信笺,掷给赢逸。
赢逸接过,铺展开来,眼眸之间闪过一抹暗光,但是很快便恢复如常。
云璃想要将信笺拿过来查看,但是赢逸并不放手。为了防止信笺被撕扯,她凑过去阅览,结果歪过头看了片刻,随即便瞪大了双眼。
“这……可真是陷人于两难啊。”
苏云璃微微嗟叹,而后直起身子,心中微微发沉。
圣上给苏家传达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此次复试,定要竭力获胜。
寒家在朝中的势力已经危及到巍巍皇权,苏家要效忠圣上,做他以后安插在军中的利刃,让朝中所有人知晓,他这个皇上,可不是摆设。
“这段时日,皇上有立储之意。罗皇后所生的大皇子庆王和寒贵妃所出的二皇子英王全在备选行列里。
寒家见皇上举棋不定,于是便出此下策,借此逼皇上立英王为储。所以皇上才会如此拉拢,借此制衡。
不过,如今寒家也在拉拢苏家,敢问苏老爷,您的意思是……”
赢逸说道,随即将目光投向苏震天。苏震天沉吟片刻,便开口回应,眼眸之间一派坚决:
“自然是竭力获胜。皇恩浩荡,我苏家身为天子之民,理应效忠天子,而非什么寒氏一族。”
“大哥,这事万万不可!”
苏震天的话语未落,苏震羽便拍案而起,眼眸之间闪现着激动之色。
苏震天微微蹙眉,正欲说话,但苏震羽却没有给他分毫机会,先他一步继续说道:
“皇上贵为九五之尊,若让咱们竭力比试,大可光明正大地下旨便是,为何要暗中进行?无疑,他也是慑于寒家的势力,怕他们逼宫殆尽!
遵从皇帝旨意乃是千古一理,但若是因此而开罪了寒家,您觉得,咱们苏家可还有未来?到时候圣上可会保咱们无虞?只怕咱们凶多吉少啊。”
“三弟,那你的意思是,咱们就此依靠了寒家?要知道那寒家与风澜殿交情不浅,而那寒贵妃又是风澜殿的玉使,你觉得他们,当真是与咱们合作吗?”
苏震海紧随着开口,诘问的话语亦是掷地有声。
“咱们苏家一向忠直,纵使结果惨烈,也应该不悖君主,至死不渝。就算是没有未来,也是要为了君主,而不是为了什么弄臣权势,苟延残喘,毫无气节!”
“二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