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爱你的订购数量不够,请补订,谢谢!杨敏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看看她惊诧又疑惑的表情,目光中有几分笑意,道:“如何?”
“前辈这么一挥手,就能……”杨谨说着,不由自主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单凭一只手掌,怎么会有这样大的破坏力?”杨谨困惑道。
“不是手掌,而是手指,”杨敏纠正道,“如我方才对你说的,接触面越大,则力道分散,不能集中于一点,破坏力自然就打了折扣。”
她的性子,亦不喜多言,但话题涉及武道,她的谈兴就格外浓厚。只听她又向杨谨道:“我方才将我自身的内力集中于我的指尖,凝神发力,就如同箭矢离弦,只朝着一个目标激射而去。”她说着,看了杨谨一眼,仿佛特意向这孩子讲解来历似的:“我这套功夫就是从射箭中演变总结出来的,我叫它流云指。”
“流云指……”杨谨喃喃重复了一句,也觉得这功夫如流云般迅疾即逝,名字起得恰当还好听。
冷不防抬起头,杨谨方警觉杨敏正低头看着她,且那张清冷的脸上竟带有几分……慈爱?
杨谨:“……”
“你觉得,我这流云指如何?”她听到杨敏在问她。
“我……觉得?”杨谨惊得睁大了眼。
“想学吗?”杨敏问罢,又坠上一句,“会了这个功夫,你以后想打什么猎物,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任你。”
若说之前的展示绝技最多是让杨谨惊服的话,那么这句话于她而言,便是最大的诱惑了。杨谨的脑海里,登时跳出来各种各样泛着油光、飘着诱人香气的……肉块。
她不由自主地喉间动了动,极力不让杨敏看到自己正费劲儿地吞下一口口水。
“前辈……您为什么要教我?”杨谨努力挥去脑子中的各种香喷喷、油滋滋的肉块,吃力地问道。
可是,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人家是问她“想学吗”,又没说想教她。这么问,会不会太自作多情了些?
饶是性子清冷,杨敏也抑不住挑了挑眉角。如此情势之下,不过十几岁的娃娃,第一反应不是马上跪下来叫师父,而是还记得问上一句为什么,可见不是个傻孩子。
虽然刚刚相识,杨敏却喜欢这孩子的性子和聪慧劲儿,难得地露出一抹明显的笑容来,道:“我且问你,你想学吗?”
“想!”杨谨终究是孩子心性,生恐对方再反悔了。
杨敏笑意更深,点头道:“你先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头,我便教你,还会告诉你缘由。”
磕头?
杨谨犹豫了。她再不更事,也晓得头不是随便磕的。
杨敏似已看破了她的心事,作势迈步道:“既然不愿,那我便走了……”
不等她话音落地,杨谨已经双膝跪地,“咚咚咚”连着磕了三个响头。
杨敏忍着笑,蹲下身来拉起她,欣慰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杨谨恍然大悟:原来是让她磕头拜师啊!
她继而又纠结了:原本是来玄元派拜掌门为师的,怎么如今拜了这位了?虽然那位掌门半年多都没搭理她,不过这事儿怎么说也挺那什么的……
杨敏捕捉到了她的神色,淡道:“我亦是玄元派中人,无论你之前拜没拜过师父,如今既然拜我为师,任谁也不敢说不出什么来。”
紧接着,她像是赌气似的,绷着脸又道:“就算是你拜了掌门为师,她也不敢说出什么来!”
杨谨哑然。身为一个小孩子,她实在想不通:既然这位杨前辈是玄元派中人,什么身份能让一派之长的掌门都“不敢说出什么来”呢?莫非这位杨前辈在玄元派中比掌门的身份还要尊贵?
莫非她是掌门的师父?可是,杨谨曾听说过,现今掌门的师父,也就是上一代掌门,早就羽化登仙了。莫非杨前辈是掌门的师叔辈?
杨敏哪里知道杨谨个小小孩儿的脑袋瓜儿里的这些稀奇想法?拉着她的手,道:“既然已经拜了师,叫个师父来听听。”
杨谨完全想不到似她这等清冷的人,也会开口逗自己说话?登时红了脸,嗫嚅了半天,才吭哧出来两个字:“师父……”
杨敏已知道她这种性子的,能憋出两个字就足令人满意了,于是郑重地答应了一声,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一番,越看越觉得喜欢,温声道:“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要教你吗?”
杨谨被她看得不大自在,答道:“是。”
心里想得却是:您快些说点儿什么吧,别这样一直看着我了!
杨敏直接忽略掉她半是羞涩半是无措的表情,坦言道:“因为你的性子像极了我少年时……”
杨谨一呆。
只听杨敏续道:“性子与我相像,并非我收你为徒的唯一理由。至关重要的是,你的性子适合做我的徒弟,适合学我的武功,这才是最最关键的。”
“我的性子?”杨谨不解。
她的性子是怎样的,她自己都不清楚。
“你是个性子专注的孩子。须知,箭者,非专注者不能成大器。唯有专一于唯一的目标,方能将全身之力贯入其中,一旦击中,便是千钧之力。我多年来行走江湖,见过的少年人中,能够有这份专注之力的,唯你一个。”杨敏郑重道。
杨谨根本想不到自己还有这样的能耐。
专注之力……
十二岁的她,无法全然理解这四个字。
杨敏轻抚着她的肩头,柔声道:“你还小,不必强迫自己全懂。以后的日子还长,终会体悟明白的。”
杨谨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杨敏撇过头,凝着她俊丽的五官,犹豫了一瞬,终究忍不住道:“你是个专注的孩子,无论学什么,都能全神贯注,倾力而为,得到的成就,也必定比旁人高出几倍。但,所谓‘一事必有两面’,你的专注或许亦是你的弱点。”
见杨谨一脸的懵懂,杨敏斟酌半晌,到底是没说出那个“情”字来,而是道:“好孩子,你要记得,待人接物不可太过实诚了,世事难料,人心更是难测,唯有懂得转圜,才不至于伤人伤己啊!”
杨谨还是听不大懂杨敏的话,但她知道,师父说这话全是为了自己好。她于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师父的教诲,徒儿记住了。”
杨敏欢喜她懂事知礼,但心头的担忧却无法因此而消散。
很多事,怕是只有等到长大了、经历过了,甚至被伤过了,才会真正懂得吧?
杨敏端详着自己刚收的这个徒弟,划过她的五官,心头的熟悉感越来越强。这让她对杨谨的疼爱更深了几分。
“你现在住在哪里?”杨敏问道。
“就住在那边的院子中。”杨谨老实地遥遥一指别院的方向。
杨敏皱了皱眉。那里,不是别院的方向吗?
“你住在别院?”杨敏还是不敢相信。
别院?
杨谨不解地眨眨眼,道:“我不知道那个叫什么院。”
“是不是堆着柴火、草料的院子?”杨敏问。
“是啊,”杨谨点点头,“那院子里还有十几位为派里做活计的大哥。”
杨敏语结。
别院是什么所在?何况还是跟一群做粗活的汉子住在一起!
“你和那些汉子住在一处?”杨敏的眉头拧紧。
“不是的,”杨谨忙道,“那些大哥待我很好,把最干净宽敞的屋子让给我住。”
杨敏还是无法放心,她盯着杨谨的眼睛,沉声道:“你是女孩子,为什么做男子打扮?”
杨谨猝不及防她这一问,呆怔地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杨敏却不禁后怕起来。她这个新收的小徒弟,长得像个漂亮的瓷娃娃,性子又干净纯良,万一遇到什么歹人……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她越想越怕,绷着脸道:“你过去如何,我不管。但如今,既是我的徒弟,我就不能不过问!”
杨谨慑于她的严肃,不敢不回答:“我……徒儿自幼就做男儿打扮,是家中长辈要求的。至于什么原因,徒儿也不知。”
杨敏听到“家中长辈”四个字,心念一动,问道:“令尊姓杨?”
杨谨茫然摇头,道:“我不知道我父亲姓什么……嗯,我没见过我父亲……和母亲。”
“那你?”
杨谨不由得垂下头,颤声道:“我母亲诞下我便……便故去了,我随她的姓……”
杨敏半晌无言,只抬手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又搂过她的肩头,柔声道:“去别院,取了你的行李,随我回去。”
“回去?”
“嗯,回玄元派,”杨敏道,“你是我的徒弟,怎么能住在别院受委屈?”
“师父,其实住在那儿挺好的,大家待我都很好。”杨谨展颜笑道。
她当真觉得别院很好,自在,随性。不像在玄元派的那座大院子中,处处是规矩,处处是意味莫名的目光。她不喜欢那样。
杨敏犯愁地看着她的小徒弟,怎么就觉得这孩子忒容易知足了呢?
二人正朝着别院的方向走了几步,杨谨突的停住脚步,恍然道:“师父您等我一下!”
说罢,折身就往回跑。到之前的那棵树下,自草丛间拎出那两只已经灰扑扑的、沾着草屑的死鹌鹑来。
她跑回师父的身边,笑道:“回去洗剥干净了,可以烤了吃。”
杨敏瞧了瞧两只已经死得透透的,估计早就往生投胎去了的鸟儿,又看了看小徒弟脸上抑不住的欢喜,皱眉道:“你打它们,是为了烤来吃?”
杨谨小脸儿一红,道:“嗯……总是肚子饿……”
杨敏胸中一酸,再次搂住了她窄窄的小肩膀,轻声道:“回去玄元派,有的是好吃的给你吃。”
“真的?”杨谨眸子晶亮,期待地看着师父。
杨敏涩涩地点了点头,心里更不好受了。
松开之前挎着杨谨的胳膊,金二“噔噔噔”地朝着宇文睿紧走了两步,接着就双膝跪地,纳头便拜:“给您老人家拜早年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
杨谨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心说这是什么问候法儿?
宇文睿的嘴角也是抽了抽。她自从隐居江南之后,最最讨厌这个“老人家”的称呼,无论是对她还是对景砚,嗯,尤其是对景砚。
可当着杨谨的面,又能让这小子怎么称呼呢?
“你来了?”宇文睿沉声道,“家里都还好吗?”
金二依旧面上挂着笑意,仰着脸答道:“托您老人家的福,一切都好!”
还说!还说!
宇文睿的嘴角再次抽了抽,恨不得直接掌这小子的嘴:她才不过三十岁,什么……老人家!
“你起来吧。”宇文睿淡淡道。
她极想先打发了这小子,金二却热情满满地一把拉过了杨谨,道:“我半路遇到我谨兄弟了!您说巧不巧?”
杨谨被她拉扯着衣袖,不知所措。
却听金二絮絮又道:“一见到顺子,再看到我兄弟这张脸,我就知道是他……”
杨谨年轻阅历浅,尚未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宇文睿却嫌弃金二口无遮拦,抢先道:“行了!你先下去歇息吧!一路上也累了。”
说罢,她转向杨谨,道:“谨儿,你随我来,有话与你说。”
内室里。
杨谨拘束地坐在宇文睿与景砚的面前,被两个人同时注视着,这令她很有些局促不安。
景砚见她这副模样,再一想到她即将独自面对的情状,心内大是不忍,又一软,就想改了主意。
宇文睿与她在一起多年,了解她的心思了解到了十成,不待她开口,当先问道:“谨儿,知道为什么唤你来吗?”
杨谨茫然地摇了摇头。她自忖没做错什么事。难道是早上的事情败露了吗?看情形不像啊。
对面的两位长辈郑重其事的样子,让她更觉忐忑了。
宇文睿想了想,道:“你过完年就十二岁了,不再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了……”
她顿了顿,又道:“所谓‘少年立常志’,你心中可有什么长大之后的志向?”
杨谨完全未想到会被问到这样的问题。她的志向,又是什么呢?
蹙着眉头想了想,杨谨小声道:“我想……长大了做个郎中,像婆婆那样,可以医治更多人的病。”
宇文睿闻言,皱眉,这个“志向”,可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想当郎中治病救人嘛,随着药婆婆继续学医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可在那深山之中,生活也忒苦了些,宇文睿心内也是不忍。
“除了这个呢?”宇文睿又道。
“除了这个?”杨谨低声地重复着。心道这个志向难道不好吗?
她犹豫地看了看坐在宇文睿身旁,亦是满目期待的景砚,突的想起当日在山上面具前辈殷殷的话语来——
她神情一凛。她虽不是男儿身,却也极想看一看这大周的锦绣河山。尤其,她还记挂着去京中看看她的生母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呢。还有那位小时候仗义助她的恩人,红姨说,受人滴水恩,当以涌泉报。
“我还想……还想看遍大周的山山水水……”杨谨道。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这个志向太过“不着边际”了,说到最后,她顿没了自信,连声音都如蚊子哼哼一般。
这个志向……
宇文睿眉峰一挑,很想赞一句“好志向”,定了定神,点头笑道:“这个志向是极好的。只是,我大周虽然强盛,但深山大川之中难免有毒蛇猛兽,教化不及的地方也少不得会有些宵小歹人什么的。你觉得以你现在的武功见识,能应付得来吗?”
杨谨脸上一红,瞬间联想到了早上的事。她其实是极羡慕宇文睿的一身修为的。
宇文睿于是趁热打铁道:“谨儿难道不想像我一样武功高强,全天下没几个人敢欺负的吗?”
杨谨听了这话,眼睛一亮。
宇文睿暗笑,心忖小孩子家家的,果然好上道儿。
景砚听着这一大一小两个人的对话,很是无语。
宇文睿又道:“那我替谨儿选个好师父,好不好?这个人比我的武功还要高强,还是我的师姐,我们挽月山庄的武功就出自她同门。你随着她习学,将来肯定比我的修为还要高!”
杨谨越听越有兴致,心头火热热的,急问道:“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宇文睿嫌弃地摊手,“拜师学艺,这样郑重的事,岂有拿来开玩笑的?”
“那……这位前辈在哪儿?”杨谨问道。言下之意,恨不得马上拜师才好。
宇文睿没想到她比自己的心情还要急切,笑道:“她啊,在北方。得等到过完了年,你才能见到她呢!”
杨谨面露失望,“哦”了一声。
她一团孩气,全然不知将要面对怎样的环境的样子,令景砚心中又是一阵不忍,不禁道:“谨儿,你可知道,到时候你拜了师父,就要时时刻刻随在师父的身边了?”
杨谨眨了眨眼睛,思忖着随在药婆婆身边的情景,点头道:“知道。就像跟在药婆婆身边那般。”
景砚深深地看着她:“到时候,你就得许多年都不能回家来了……”
“诶?谁说不能回家了?难道拜了师父还卖给他们不成?连回家探亲都不许了?”宇文睿在一旁急道。她生怕景砚一时的心软打乱了自己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