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从来都只要求一击命中,显然那少年被拦下的时候刺杀已经失败了,剩下的失败撤退的也全部被抓住,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几个被摁着跪在岚天面前的时候,都已经身负重伤了。
祁耀也已经回来了,手上还拎着一只野山鸡,十分随意的站在树梢上,看着在下方的黑衣人。
“少教主。”神皇教的人半跪在岚天面前,请求定夺。
祁耀站在树梢上,低头去看岚天的所在处。
披散在肩头松散的衣服早就已经整理的整整齐齐,甚至找不出一丝折痕,被松散下来松松绑住的头发也再一次被高高绑紧,脸部的线条也变得硬朗了很多。
岚天的眼神带着一丝死气和厌恶,冰冷的眼神直直的看向在地面上或跪或趴着的人,并且直接接受了他们投来的憎恶的神情。
“魔教妖人,人人得而诛之,如今我败了,迟早你也会败!”
岚天背脊挺的笔直,神色冷然,在听到对方的话的时候眼神中闪烁出一丝挣扎,而跪趴在地上的男人自然是不会放过岚天这一丝暴露出来的挣扎中隐藏着的怯懦。
“像你这般,迟早会被正道人士杀之,魔教人人当诛!”男人像是发现这样能够攻击到面前人的心理防线,则是更加的得寸敬尺。
岚天看着跪在面前身受重伤,却仿佛一点也不落怯意的男人,心思繁杂。
——你就不能硬气点?明明是同一个人,你怎么这么黏糊。
眼前闪过的字迹凌乱的纸张,在那张纸上,自己身体里的另外一个人用着难看的笔法在写下的字体,带着咬牙切齿的感觉,但是……
他的请求,一次都不曾落空过。
为什么他一直做不到的事情,另外一个他就能够毫不犹豫的做到,难道其实很多事情,都是不需要犹豫的吗?
就像他一样……
硬气点……
“你们……”岚天感觉到心脏在颤抖,从来都不曾做过的事情,要迈出第一步不是那么容易的,干脆点,就像另一个自己一样,“是哪边的人?”
“你以为我会……”
长剑直入男人的胸膛,在暖意未消的阳光下,冰寒的利剑散发着森冷的寒意,从男人胸膛直入而过,却不曾染上一滴血珠。
男人的瞳孔中还闪烁着不可置信,在岚天的眼前逐渐的瞳孔放大,消失了声息。
“父亲……”一旁的另一位女性突然叫道,岚天手中剑锋一转,仅剩的几个活口全部消失了声息,所有人的伤口上都布着一层冰寒,几乎没有流出一滴血液,干净的就好像睡着了一般。
“我不需要知道你们是谁。”岚天垂下双眼,将手中的剑放下。
玉亭站在一旁,她距离岚天最近,能够看到那泛着蓝色微芒的冷剑——寒龙。
毕竟是寒龙选择的主人,平时看惯了他懦弱的外表却忘记了他实际上是魔教圣物选择的人。
但是不知道为何,她似乎能够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寒龙的悲鸣,剑身为鸣,比起锋利的剑芒,这鸣声更像是在哭泣。
岚天握着手中的剑,只有自己知道他在颤抖,周围的一切都无法进入他的空间,并不是畏惧,而是激动,从来不曾反抗,以为只有顺从才会得到认同,在今天第一次感受到放任自己的欲望是如此的……痛快。
不用压抑,只需要放纵就好了,寒龙也选他为主,他是可以做曾经不敢做的事情了。
没有人敢反抗,因为他是神皇教少教主,未来神皇教的主人,他将会坐上最高的位置,掌控所有人的生命。
是吗?是这样吗?另一个他,如果知道他今天所做的,会不会夸夸他?
祁耀站在树梢,将岚天眼中的所有情绪尽收眼底,对方眼底闪烁的嗜血之色自然没有错过,祁耀微微皱眉,眼神闪烁,刚想要下去,耳边突然闪过一句话。
那个少年侧过头,看向他的之时,带着淡淡的威胁和诱人的艳色。
——不准欺负我。
祁耀刚刚想要上前的脚步停了下来,看着岚天神色恍惚的转身,眉头怎么也无法放开。
兰亭见到祁耀,上前去微微鞠躬:“四堂主。”
“走吧。”祁耀瞥了一眼在树下的毫无生机的野山鸡,地面上的尸体就如同那野山鸡一样不被任何人所重视。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队伍再度起行,没有一个人有任何异色,除了在轿中的那个人。
岚天看着自己的手掌,这只手刚刚用寒龙,第一次解决了他人的性命,生命在手中肆意流动的感觉竟然让他兴奋至此,原来将人掌控在手中的感觉尽然是如此的令人着迷。
他想要找到笔墨,找到纸张,将这件事情告诉另一个自己,他做到了,他做到了他所一直不敢做的,像他一样!
然而当一切准备好的时候,他又不知道应该如何下笔了,一种莫名的惊慌从胸口传来,告诉他,不能写,不能让他知道。
可是为何,岚天不明白,但是也同样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一时激动而坏了事,笔被放了下来。
他如今还不能做到更好,等到做到更好之时,他就能够在另外一个自己面前,更硬气的语气告诉对方,他能做到!
整个队伍的行程,比之之前异常的死寂,在最前方红色的小灯笼,是整个队伍唯一的灯光,在夜幕之下仿佛送行的阴兵。
在马上的祁耀,始终沉默着,眼神在已经卸下帷幕的阴暗夜色下,闪烁着冷光。
蓝天猛然从睡梦之中清醒过来,身下是柔软的床铺,入目的是蓝降摄办公室内的休息室。
身侧,身材高大的男人侧躺在一旁闭着双眼,单手放在他的腰际,很自然的保护姿势。
蓝天能够感觉到身上出的冷汗,神智有些恍惚,摸了摸脸颊,干爽的,没有红色的血迹。
伸出双手抓住了眼前的白色衬衫,将自己埋入了父亲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