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间的江风如同情人的柔荑,暧昧又轻柔的拂面而来。
杨柳吐翠,不时的随着春风舞动,配上几朵早春的小花,一时间也是淀红泻绿,景色宜人。
和煦的朝阳照射大地,鄂州城外的码头上烟波浩渺,碧草含羞。
“起来了,起来了!我们要起锚了!”尚在美梦中的魏五同志被一阵咚咚的砸门声吵醒,这客船也是很人性化的夜间到达鄂州,任由游客休息,至翌日清晨即将起锚时方才唤了几个水手挨个敲着船上游客的客房。
“嗯?天亮了吗?”魏五打了个呵欠,老脸满是困顿。昨夜他激动之下又找寻李白,又是去找李慕馨,寻了许久未果才听一名水手说二人傍晚客船刚刚靠港时便已经离去,继而又是心中胡思乱想,激动欣喜之余又回味了回味日间李慕馨的绝世风华,直熬到三更有余才昏昏沉沉的睡下了。
此刻魏五只觉得刚刚入睡,便被两个高大魁梧的水手丢下船去。
“奶奶个熊,连李白都对五哥我恭敬有加,这两个水手竟然敢扔我!呸,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魏五拍了拍摔得生疼的屁股,小声骂了几句。
远远的见了一个巨大的城池坐落在东南方向,在阳光的照射下暗青色的城墙上爬满着青绿色的爬山虎,似乎正映射着这座古城的悠久历史。城门上用隶体书写着两颗沧桑而又气势恢弘的大字“鄂州”。
开元二十一年,唐玄宗设十五道,而鄂州,为江南西道重镇,更是三国时期东吴国都,端是气势宏伟、高檐林立。
“这鄂州果然是大城市,比赤阳郡要威风气势的多了!”魏五看着眼前这他见过的第一座大城市,心中敬佩于古人的建筑水平,这高大的城墙配上宽足足有两丈的护城河,当可谓是易守难攻!
城门口两个慵懒的士兵撑着手中的长枪,百无聊赖的闲叙着,不时的用懒洋洋的眼光从来往的路人身上打量着。士兵如此慵懒,却也怨不得他们,而是大唐盛世已久,玄宗革新励志,检田扩户繁荣经济,同时军事力量也雄踞世界之巅。是以,除了边界时常经历战事的军人,内陆官兵早已没有警惕之心,其中尤以湖北江南为甚。
魏五见过往路人脸色洋溢着满足幸福的笑容,不由得暗自感慨,国人无论是现在还是自己的前世,从未变过的便是这知足常乐的心理。想到前世,魏五骤然间有些伤感,自己回到了千年之前,而父母听闻自己身陨的消息,不知道会如何的伤心了,还有猫猫,那个娇惯却真心对待自己的小丫头。一时间,只觉得眼睛都有些湿润了。
晃了晃脑袋,魏五回过神来,既然老天让我回到千年之前,我便努力在这里生活的逍遥自在一些吧!顺着过往行人走进城中,想到反正时间还早,不如先进城中逛逛再慢慢打听黄鹤楼的位置吧。
开元盛世,果然了不得,这鄂州城在大唐并不算格外繁华,却也气象万千,人民丰足快乐。
进城便见一条可供五马并行的青石大道,笔直的指向城中,路旁满是建筑风格各异的店铺与住宅,路人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厮,一双破布鞋上面却是露着粗壮林立的腿毛,忍不住都摇了摇头,远远的避开这不雅之人。
魏五却是颇为自在,对于周围诧异的眼光视而不见,摇头晃脑的打量着周围的过街骑楼,心中既是兴奋又是激动。他自小便喜爱古代文化,现代的古镇早已游了不知多少次,此时遽然间立身于真正的唐朝,忍不住啧啧感慨。
随意的逛了一阵子,魏五只觉得饥肠辘辘,摸了摸塞在怀里的干粮,忍不住揶揄道:“奶奶的,这余老头也太小气了,塘畔楼这么多糕点,我这奉命出差的也不给我带一包,却是给我这几块干粮。”他昨日本就没吃过东西,此刻乍一反应过来,更是觉得腹中翻滚不已,四处望去,却见前面有家小店,拍了拍胸前的钱袋,又想起了段清儿对自己的嘱咐,魏五咧嘴一笑,径自奔了过去。
魏五一进这小店,立马问道一股肉香,忍不住口水直流,还不待“同行”小二过来,立马寻了一张桌子坐下。“小二,赶紧的给五哥我上点好菜!”魏五大咧咧的拍了拍桌子,吼道。
这小二见眼前来了一个衣衫褴褛的乡巴佬,瞧他那皮肤,黄不黄黑不黑根本就是耕田晒出来的。小二颇没有职业操守的走了过来,一双小眼不屑的上下打量着魏五道:“呦,我们这小酒楼,什么时候进来一个要饭的了?赶紧滚出去,这里不是善堂!”
魏五脸色猛地一变,士可杀,不可辱,侮辱我可以,但是不能侮辱我胸口钱袋里的七八两银子!心中愤愤,正欲张口骂回去,却听旁边桌子“咚”地一声,被人拍的贼响。
魏五回头一看,乖乖不了了,那边坐着一个身高八尺,腰围六尺有余的彪形大汉,手臂上肌肉虬结,正吹胡子瞪眼的看着那小二,他猛地吸一口气,喝道:“我和父亲大人千里迢迢从华州赶来!你这小二,怎地放这要饭的进来,打扰我父亲大人吃饭!”他脸色一变,腾地一声站了起来,一时间只觉得这间小屋都在震颤。
那小二脸上刷地一声变出笑脸,嬉皮笑脸的对那大汉又是鞠躬又是作揖,陪笑道:“唉,这位大哥,我一不留神这家伙就溜了进来,现在我就把他赶出去!”
小二刚刚稳住那正要发作的大汉,立刻回过头来,凶神恶煞的道:“看到没,你这乡巴佬,打扰了我们客人吃饭!赶紧滚!”
“宗武!不得放肆!我同你说过多少次!天下苍生皆是平等,岂能因为我在这里吃饭,就阻拦了别的客人前来?”却是那大汉同桌的一位老者哼了一声,开口训斥这大汉道。
刚才那大汉声势太过骇人,一时间诸人都没有注意到他同桌的还坐着一名俊俏少女与一位老者。
这老者一身浅绿色的长袍,长须及颈,眉目间自有一种沉稳风范。而他旁边坐的这名小女,眉目清秀,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像邻家小妹一般的调皮可爱,皮肤嫩白的仿佛能挤出水来一般,一袭枣红色的长裙,身材却也是婀娜多姿,窈窕挺拔。这少女也不说话,只是含笑看着身边被训斥的大汉。
“是,爹爹!”方才气势汹涌、疾言厉色的大汉,此刻被老父一训斥,立马口气软了下来,低着头揖手应道。
这小二愣了一愣,不知如何是好,回头却见柜台后的掌柜摆了摆手,方才讪讪的凑到那桌问道:“呃,这位老先生,那我们是赶走这乡巴佬,还是...”
老者挥了挥手道:“不必!”却是不愿同这小窥穷苦百姓的小二多说一字了,他扭过头来,对着魏五一颌首,笑道:“小兄弟,方才为老夫不对,为管教好犬子杜宗武!还请小兄弟谅解,不若您与我等同桌,让老父代犬子与小兄弟赔罪!可好?”
魏五见这老头倒是明白事理,心中略微升起一些好感。却想到这老头连自己儿子都管教不好,不由得心中鄙视,暗自哼了一声,“要不是见这老头旁边的小妞儿,本五哥怎么会随随便便过去了!”魏五小声喃喃,却赶紧挪了屁股,坐到了那老者对面。
三人打量了打量眼前这乡巴佬,刨去一身褴褛衣衫不说,除了皮肤颜色古怪了一些以外...其他的倒是五官端正,眉目间颇有些俊朗模样。
“小兄弟,想吃些什么,尽管叫来,无需给老夫节省!今日便为小兄弟赔罪了!”那老者见魏五居然丝毫不推辞的就坐了过来,不禁微微一愣,继而颔首一笑道。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魏五龇牙咧嘴。
席间,三人交谈一番,原来这老者三人是从华州(今陕西华县一带)来鄂州相会老友的。老者名叫杜子美,那大汉杜宗武,而这俊俏少女名叫杜阑。三人见这魏五吃饭狼吞虎咽,颇为不雅,不禁有些瞠目,大唐盛世已久,怎地哪里又出现难民了不成?
魏五颇不以为然,吃饱喝足以后,借着尿遁,却走是现行离去了。
杜子美三人等了许久,发现这魏五竟然如此的不通事理,不告辞便径自离去了。不由得纷纷摇头,心中略微有些着恼了。
“小二!结帐!”杜宗武拍着桌子喊道。
那小二一脸的讪笑,跑了过来贼眉鼠眼的陪笑道:“这位壮士,方才那乡吧...那乡下公子已经结过帐了!”
“什么?!”杜宗武自然知道这小二所说的乡下公子便是刚才那叫做魏五的小厮,此刻大吃一惊,口气不禁一重,本来就粗壮的嗓门此刻更是提高了一大调,只把那小二吓得满脸骇然。
“噢?小二,是和我们同桌的那位小兄弟结帐的吗?”杜子美略微有些诧异的确认道。
“这位老先生,确实是那位乡下公子结帐的!”小二此刻有些面红耳赤,毕竟自己还差点把这正主儿撵出去。
“这位公子还让小的带上两句话,小的才学浅薄,不懂其义。”
“噢?什么话?你待说来听听?”杜子美心中突兀地一凛。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我魏五更是不能屈了!”小二躬着身子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