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俄国公使博白傅这几日都有些心神不宁,在得到远东总督穆拉维约夫中将的密电后,他便借口俄清两国在北方领土上的认识差距太大,暂时停止了与曾纪泽的外交谈判,他已经通过自己的秘密渠道,打听到了一些关键性的消息。
满清政府高层对于北方问题的谈判并未设置底线,促发这次边境冲突的主因,自然是一直为清军控制的铎陈被哥萨克骑兵占领,而恰恰是这个并不太大的小城,与满清的一些历史有瓜葛,从而成为了一个焦点。
但这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因素,自然是那个清政府中的强硬派人物、两广总督秦铠,他组织和实施了对铎陈的突袭,该死的外贝尔加军团守军竟然可耻的全灭,导致了全盘的被动,不过,他花费重金得到的消息却促使了这一步的新的军事行动。
负责整个北方防务的黑龙江将军文绪竟然与这位负责北疆勘边的钦差大臣貌合神离,对于这位钦差大臣在北疆给予的唯一支持,仅仅有不到2000名装备落伍的士兵,而这位钦差大人能亲自指挥的不过是几百人的亲兵队。
唯一的疑问的是,驻守铎陈的俄国正规军为何会被这么一支军队彻底歼灭,不过,这可不是他这个驻华公使考虑的战术性问题,清军在北疆的行动必然受制与军队的规模,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信息。
这个消息也立刻促成了他与穆拉维约夫中将的密议,不惜代价进行一次决定性的打击,驻扎在黑龙江北岸的俄**队人数上达到一万六以上,刨除防守要塞和关卡的兵力,怎么的也能集结近万人,近万大军迎击只有2500正规军的对手,怎么算都是胜算颇大。
只要击败这个清政府态度最强硬的秦总督,然后就能在谈判桌上把所有的利益都包揽过来,那种情况下,相比现在和这个难缠的曾纪泽一条一条磨嘴皮子。那可是有太多好处!更重要的是,博白傅根本不像承受失去任何土地控制权的损失。
三日前。他再次得到远东总督穆拉维约夫中将的密电,针对性的作战计划已经实施,这让他更加期待新的战果,趁着现在的当口,博白傅又分别拜访了英国、美国、德国、法国的公使。寻求他们在北方冲突中的支持。
不过,情况却不容乐观,欧洲的列强对于俄罗斯帝国在远东的扩张都是戒心重重,他们对于这个远东大帝国的一致想法。就是充分享有这块土地上倾销商品的权益,目前来说,就是最强大的大英帝国。对于瓜分占领这个人口惊人的帝国也并不是最热衷。
现在头号敌人俄罗斯帝国在远东的扩张加速,显然不符合大英帝国的利益,所以威妥玛爵士很明确的告诉俄国人,大英帝国支持清政府合理的边疆谈判,不希望有任何打破目前格局的情况发生。
而亚历山大三世排斥德国血统的个人行为。很大程度上使得现在的俄罗斯帝国根本不可能获得德国人的支持,而法国人、美国人出于之前的失利,虽然对于让俄国人和中国人进行一番恶斗很有兴趣,但是依然警惕着俄罗斯帝国的继续扩张,他们只是谨慎的表示了中立的态度。
就在博白傅十分郁闷之时。到任不久的日本驻华大使森有礼悄悄来拜会他了,两人相谈之下。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很快就秘密签署了一项关于中俄边境问题的备忘录,森有礼更是向俄国人表示,日本很快将以实际行动来旅行备忘录,但是俄国将支持日本向中国索回被占领两年之久的庵美大岛。
低调隐秘的外交活动中,国家利益正被当成商品进行估价,而一个老强盗和一个新强盗之间交易的,却是邻居家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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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奇河北岸的战场上,遭到数量上绝对优势、并且斗志昂扬的蒙古、达斡尔等部族骑兵的殊死冲击后,双方都在混战中承受着巨大的损失,每一秒中,在挥舞的战刀下,都有生命随风而去。
而当阿纳托利上校指挥刚刚冲出河谷的哥萨克骑兵营,看到对方混战中犬牙交错的队形,立刻毫不犹豫的发起了向混战中部族骑兵的冲锋,他的战术直接、明了,从后面击破外围的对手,将被包围的哥萨克骑兵聚集起来。
而聚拢成密集队形的骑兵,对于周围松散的敌人,将形成致命的的冲击力,对方根本无力抵抗,步枪在这种以速度和队形决胜的战场上,能发挥的作用仅仅是辅助性的,最后的胜利,还是来自于哥萨克人手中的骑兵刀。
战场上骑兵决战胜负的天枰原本偏向于人多势众的部族骑兵,但是被包围的哥萨克骑兵却发挥出了惊人的团队战力,紧密的队形和战刀的配合,若非部族外围骑兵火器不断发威,这肉搏战的结果是在是有些拿不上台面。
而此刻哥萨克人这支更庞大的骑兵队的出现,立刻就然战场上的局面大变,从后方发起的对这些队形散乱部族骑兵的攻击,显然比进攻整齐队形的骑兵更加容易,这意味着,对方完全可能击破现在战场上的两个包围圈,战场上的部族骑兵顿时显得有些忙乱。
阿纳托利上校排在骑兵队后方的位置,两翼的军官压住方阵,在领头的哥萨克少校的带领下全力提起了马速,他看着远处已经发生变化的敌人骑兵,对方这种队形下,他完全可以一举击破包围。
或许对方此刻唯一的办法,就是有另外一支骑军来展开与自己的对抗,不过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新的骑兵出现,倒是远处的地面上有些奇怪的东西,上面乱七八糟盖着树叶和凌乱的木头……中国人不至于要自己去踩这么劣质的陷阱吧!
这让阿纳托利上校有效好奇和好笑,不过当务之急自然是把队伍重新编组起来,在追击这些散乱队形的骑马农夫,他大声的吼叫道:“先击破左翼人数更少的那一群敌人!”
战马奔腾……就在这一刻,远处的一处土丘上,一面红旗忽然升起。而且立刻传来了中国人爱用的那种难听乐器——铜锣的声音,看起来敲锣的人还真不少。这锣声刺耳却立刻让所有中国骑军开始与被包围的哥萨克骑军脱落战斗!
中国人想跑?阿纳托利上校第一感觉就是这个……战场上纷乱的骑兵纵马向远处的土丘跑去,那里一定是中**队指挥官的位置,这战场上的骑兵至少有3000,这已经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不过。对方的战斗力并不强,这一点是毫无置疑。
也就是几秒钟的功夫,阿纳托利上校立刻打定主意追击对方,尽量的消弱对方实力。毕竟尾随攻击,对方想要反击,那也是有心无力。这等痛打落水狗的时机,可不能因为对方人多,就被吓退了,这只是一群起码的农夫而已……
而那些刚刚脱离包围的哥萨克骑兵早已筋疲力尽,而且经过激烈的肉搏。队伍编制也已经被打散,不少军官已经阵亡,此刻看到敌军稍退,立刻调转马头紧跟在突前的一营骑兵之后,迅速组成了攻击的第二序列。
双方的骑兵迅速拉开的不到50米的距离。而哥萨克骑兵队已经在速度提到的极限,展开两翼猛扑向正在逃窜的部族骑兵!
“乌拉……乌拉……”哥萨克人看到前面毫无阵型可言的骑马农夫们。一个个都呲牙咧嘴挥舞着战刀狂吼!很显然,一次完美收割敌人生命的机会到了!
不过,现实总是与想象落差很大,前排猛追的列夫少侠纵马疾奔之时,拿起伯丹步枪瞄准前方密密麻麻的声影正要射击时,忽然他眼角一跳,大概两百米外那一大片比地面略高的凸起似乎动了动……
咦!这让他极度惊讶,掉头仔细看向那片凸起的东西,他赫然发现,那片凸起黑漆漆的泥土下面竟然有活动的东西!真是见鬼了,难道泥土下还有怪物不成……
正当他要继续看清楚是什么东西活动在泥土之下的时候,那一大片凸起的泥土下面突然喷射出耀眼的火光,列夫少校还没搞清楚状况,就感到身上忽然有一种像被抽空似的感觉,低头再看时,他赫然发现,心爱的战马和自己的身上竟然布满了弹孔……
远处,秦铠站在观察位神情淡定的看着远处战场上的情况,选定这一处战场,可是费了不少心思,既然要诱敌出击,那就要作全部歼灭的打算,而地形,显然是最重要的一环,事实上,他不是没考虑过继续来一次阿萨津外的机枪战。
不过,显然诱敌是一个重要环节,哥萨克人的轻敌,让他们的兵力得以分散,这促使了秦铠作出决定,毫不犹豫的投入了部族骑兵几乎全部的力量展开了与哥萨克人的对攻,只有经历过血火考验,才能迅速成长,这是战斗的不二法则。
而这一战的制胜法宝,依然是马克沁机枪,只有在机枪横行的近代战争中,骑兵才最终沦为配角,不过,让马克沁机枪发挥出最大威力的,却是这一片呈现交叉布置的坑型暗堡,在这片开阔的土地上,这些可以向四面射击的暗堡,才是掌控战场胜负的杀手锏。
尤其是在敌人完全不知觉的进入交叉火力网之后,在强大的哥萨克骑兵,在这钢铁构筑的子弹洪流中,也只有彻底覆灭的结果。
战场上的局面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哥萨克人完全没有预料到,近在咫尺的地方能够隐藏这么惊人的火力点,马克沁机枪根本就不在他们的理解概念中,而密集使用马克沁机枪,更是他们从未经历过的事情。
在密集的机枪火力面前,剩下不到700人的哥萨克骑兵方阵,就像被耕犁整理过的土地一般,横七竖八的放倒了一大片,与前面拍马猛跑的部族骑兵相距不过短短的50米,但这却成了生死的分割线。
在密集的机枪火力扫射之下,前方撤退的骑兵已经调转马头,从两翼准备发起围攻,而正面的土丘后面,一支更庞大的骑兵队出现了,阿古拉和巴拉统领的蒙古骑军终于上阵了!
阿纳托利上校的战马被一梭子子弹击中。他的右腿也被贯穿,飞奔中猛然倒下的战马猛的压在他的伤腿。枪伤和骨折的巨大疼痛,顿时让他昏了过去,手下的士兵在猛烈的子弹扫射中纷纷落马,能及时掉头的哥萨克人,能够逃出射程外的也只有不到百人的规模。
他们疯狂的冲着来路逃去。虽然潜意识中,他们也明白这条道路的凶险,不过身后突然杀出的人数吓死人的部族骑兵,而更重要的是。刚才的暗堡、机枪,已经彻底收割了他们的战斗信心,逃……尽快逃出这里。这是他们现在唯一的想法。
只是,被几千骑兵撵着屁股的他们,冲入河谷之后,赫然发现退路早已被截断,一支密密麻麻的步兵早把河谷口堵得严严实实。也有人试图冲上两边的斜坡,不过立刻被蜂拥而至的骑兵砍翻在地。
秦大总督看着远处鼠窜的敌军,结果,他早已知晓,轻敌的哥萨克人注定了他们的失败。不过,自己面前的敌人依然十分强大。他转头问道:“云泽,把那个布里亚特人巴特尔叫来,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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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瑷珲旧城隔河相望的一大片肥沃平原上,遍布这大大小小几十个村落,这些村落的住民都是北方开禁后迁徙来的汉人已经原本就居住在这里的满人、达斡尔人,其中汉人的人数最多,而这一大片的村落群,最多时候达到过六十四个,所以被称为江东六十四屯。
这里距离北面被俄国人控制的谢雷舍夫要塞不过几十里地,由于这边并没有清**队驻守,加上谢雷舍夫要塞驻扎的都是军队,俄国人还经常到这边购买日用必需品和招募他们缺乏的劳工,所以维系着一种奇怪的平衡。
今天,最北方的黄河屯来了几个客人,他们牵着马匹、带着一些山货,看起来像是山里来交易土特产的山民,为首的一个大汉进了村子就直奔西面的一处民宅,一个穿着破旧的老年满人正在院子里打理着本地特有的干菜。
“叔叔!”来人亲热的叫了声。
老汉很意外,抬头看了来人两眼,这才认出来,来的正是自己一年未见的侄子鲁麦,忙招呼他们进来,这屋内的摆设看起来也是陈旧的很,老汉摆上几个粗瓷大碗,拿着茶壶泡来一壶浓茶,也算是特别的招待了。
“鲁麦,怎么有空来叔叔这里啦?”
“出来办差,路过嘛,正好来看看叔叔你拉!”鲁麦哈哈一笑,含糊其辞的说道。
老汉哦了一声,指了指厨房正在冒烟的烟囱:“鲁麦,一会儿就在叔叔这里吃饭把,刚刚熬好的高粱粥,你大姨正在烙饼子呢!”
鲁麦原本就是来蹭饭的,自然一口应下,然后问道:“叔叔,北面的俄国人还经常来镇子里找人干活嘛?”
“少了!”老汉摇摇头,“北面来了许多毛子的农民,他们在精奇里河边自己圈了土地,还建起了小寨子!北面的断山屯的不少好田都被毛子占了,去讲理的屯长都被毛子打伤了!”
哦……几个跟随鲁麦一起来的巡哨也表示了惊讶,这边原本安宁的环境看来也发生变化了,鲁麦想了想,“叔叔,最近有谁经常跑北面的毛子要塞嘛,我有些个事情想问问!”
“有的……有的……前村的陈贵有马车,所以毛子一支雇他往城里送粮食、食盐什么的,一会儿我带你去!”老汉自然知道自己这个侄子干什么的,巡哨在这些北方的居民眼里,那代表的就是官方的化身。
用过晚饭后,鲁麦去见了见陈贵,这是个40多岁老实巴交的山东汉子,询问了一番之后,恰好第二日陈贵还有一车货要送到谢雷舍夫,鲁麦就央了他一起跑一趟,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探查这边毛子军队的动向,能名正言顺的走一趟要塞,那可是大大的便利。
而就在鲁麦跟陈贵送货到毛子要塞谢雷舍夫的时候,北方的苏楚娜城里却乱成了一锅粥,一早,两个北面哨卡回来的布里亚特游骑浑身是血的冲进了城里,这把城里正等哥萨克骑兵营捷报的维克托上校吓了一跳。
布里亚特游骑拼死突围带来了糟糕的消息,阿纳托利上校在北面的山谷里被清国步兵困住了,双方正在激烈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