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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渡情(十七)(1 / 1)

子夜将近,天色如浓墨,死沉死沉的。司妍坐在厅里绣着花,一针落一针起,金丝线挑得老高,她的眼便借着这根丝往窗外瞥去。

外头依旧无光,连零星的白都见不着。破鸟没回来,在外浪荡一天了。

绣花针落下,司妍的目光又随着这根针飘到所绣的衣衫上,她拿的是件男袍,袍上绣纹精致细巧,都是外边绣坊绸庄里绣不出的样式。这叫缠枝莲纹,前朝就已失传,如今除了她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能绣此花样的人。

司妍边绣边在想:若是她走了这绣针法传给谁好?破鸟的袍子谁来补呢?思忖半晌,司妍又觉怪没名堂的,她都要走了,破鸟是死是活与她有何干系?

她拿起剪丝把丝线剪了,胡乱地把衣衫捏成一团,低头看了会儿很是碍眼,于是再把衣袍抖开,小心翼翼地叠齐整。

就在这时,外头飘进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司妍不由侧首看去,不知什么东西从门处飞了进来,落在地上“砰”的一声,几乎把石砖都砸裂了。

司妍定睛一瞧,竟然是个人,他眼微眯,嘴里吊着半口气半死不活。一时半会儿,她认不出此人是谁,旭初提来灯笼细照,她这才看清那满脸的络腮胡子。

原来他是霸爷。

血腥气忽然浓烈起来,又黏又稠。司妍转过头,就见门外进来一头巨狼,浑身上下血淋淋,它一步一个血爪印,毛上滴淌下来的血在地砖上聚成一滩滩小血潭。

司妍很嫌弃地蹙起眉,冷声而道:“你把这里弄脏了。”

巨狼一听,连忙乖巧地坐好,屁股上的大毛尾甩来甩去,溅得门上全是血珠子。

司妍不由翻起个白眼,很是无奈。她问:“今天杀了多少人?”

巨狼依然很勤快地甩着尾巴,两眼弯起笑着回道:“一百五十六人。”

“一百五十六?呵呵,那你还要过一千五百一十六年才能超脱。”

正所谓债多不愁,一千五百一十六年对萧玉而言只是数字,没有任何意义。他起身慢吞吞地走到霸爷身边,拿长长的大狼鼻子把他拱到司妍面前,如同献宝似的。

“把他送给你,让你消消气。”

霸爷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他手脚筋已被巨狼咬断,腰骨也折了,白日里的威风无影无踪,阴鸷的眼里只剩恐惧、痛苦。他艰难地转动眼珠子,看向坐在罗汉床的司妍,嚅嗫半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眼一眨热泪淌下,模糊了太阳穴旁的血迹。

求饶已来不及,他只想要个干脆。

司妍移过眼,直勾勾地盯着他轻声细气说:“我一点儿也不生气,你把他送给我没用。”

话音刚落,霸爷死白的脸浮起一层怒气,他手脚在颤,犹如挣扎般,可惜挪不动半寸。

“哈?你不要吗?我这不是白费劲了。”

萧玉有些不满,毛茸茸的尖耳耷拉下来。“我可要多遭千五百一十六年的罪呢。”

说罢,他伸出爪子猛地往霸爷脑袋上一拍,把他头颅打了个稀巴烂,黄红浆液溅了满地。

霸爷终于不动了,手脚瘫软如块烂肉。司妍嫌他脏,挥手叫来旭初把他扛走,而后又让月清将此处打扫干净。

“你别老做这种事,有这闲功夫还不如替我把月娘找来。都过这么多天,连蛛丝马迹都没有,我就不信她有通天本事,除非……有人故意帮她。”

司妍嫣然一笑,萧玉的背毛瞬间就竖了起来,他只觉得阴飕飕的,忍不住打寒颤。

“谁会帮她呀。”萧玉呲出大獠牙,笑得很心虚,还好他此时是头狼,毛够厚而且红。

“这话问的好,我不知道。总之一个月内把她找出来,否则我就烤两只鸟腿来吃!”

说罢,司妍站起身,抱着刚绣好的衣袍,踮脚绕过地上的血迹走了。

萧玉很无奈,耳朵倒下了,尾巴也不摇了,他趴在地上,大圆鼻里喷出两团热气,无精打采。

翌日清早,金陵城风起云涌,街头巷尾就像炸开锅的豆子,无一不在说那位叱咤风云的霸爷。

早上有樵夫在山路上看见几具尸体,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樵夫去报官,官衙立马派人搜山,这才发觉霸爷的寨子被血洗了。残尸如山,血洗白墙,而那位霸爷连头都没了,五马分尸似地东一胳膊、西一腿的。

唯一活下来的是那位狗头师爷,他说有头白狼冲到寨子里见人就咬,连他自个儿的眼晴都被狼抓瞎了。

人嚣张得过了头,终是要被别人收拾的,有时前来“收拾的”不一定是人。

霸爷横行霸道多年,他一死有人欢喜有人愁,不过大多与之无关的百姓更是害怕那头白狼。

金陵地界人心惶惶,府衙只好出动官兵去搜山,三天三夜也没找到一根白狼毛。为了交差,他们捅了好几个狼窝,把那些死狼的灰毛染白,然后挂在城门上广而告之。

白狼死了,霸爷没了,金陵城的百姓喜上眉梢。王楠更是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的药堂竟因为霸爷的死而保住了。

王楠赶忙把司妍给的谢礼还回去,却没曾想司妍不肯收,只道:“做生意这回事,我妇道人家不懂,不过看得出来,王公子为人仁厚,识人有一套,将来定会越做越顺。这笔钱就当借于公子你,待药堂开了之后按每月分利还上就行。”

王楠很是感激,眼下他的确需要银子打点,有萧家的贵人相助,他自觉生意能做得成,好好经营之后再还他们恩情也不迟。

王楠立下志愿,时隔五日,他亲自经手的仁心堂终于开张迎客了。王二公子名声在外,不少人等着看他笑话,但让人没想到的是,半月之后仁心堂门庭若市,只因正值春咳时节,他家清肺膏疗效奇佳,一罐难求。

为了打出金字招牌,王楠连着几夜监制清肺膏,吃喝睡都在仁心堂内,一月下来人瘦去不少。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王楠读书不济,但确实是块做生意的料子。仁心堂闯出名堂,他终于洗去昔日阴霾,在金陵城内崭露头角,幸福唾手可得。

就在这个时候,京城传来喜讯:王桦会试拔得头筹,成了新科状元。消息一出,王家上下喜不自胜,连同金陵城都热闹起来。人人都说这王桦未及弱冠就连中三元,别提王家,从古至今也难以找出这般人才。

王楠刚放出来的些许光芒又被他的三弟盖住了。

王桦回金陵之日,正是艳阳天。一大清早,状元郎所坐的马车静静驶入金陵城,没摆半点排场。行路至半,街上有人认出了状元郎,一时间人头攒动,城道被挤得水泄不通,人人争相而来,只为一睹状元郎的风采。

马车无法前行,王桦不得已只好从车上下来。他头戴乌纱翅帽,帽上插银叶翠羽抹金牌;身穿深蓝罗袍,腰间束革带,剑眉星目潘安貌;玉树临风美风仪。

新科状元成了金陵城中的佳话,百姓无不称赞其品貌端庄。王桦在众人簇拥围观下到了府邸,此时王老爷已经立在门处相迎,王楠站在其后,浅笑略微牵强。

王桦见到爹娘一个跨步走到阶下,而后撩起衣摆双膝跪地,郑重其事大叩三个响头。

“父母在上,请受儿三拜!”

王老爷圆脸通红,看到爱儿头戴状元冠,身穿蓝罗袍,激动得难以自禁,颤着双手扶他起身。王夫人由两名婢女搀扶立在旁侧,悄悄拿绢帕拭泪,见儿看来破泣为笑。

王家等了几代才等到此等荣耀。王桦如众星拱月般入了府,先是祭祖后是还神,忙到三更半夜方才停下。

此日过后三天,萧玉收到王家烫金名帖,邀其与其妹司妍赴宴。王家这般正儿八经地请他们去还是头一遭,萧玉算算日子,那日他是人形,而司妍是只猫。

司妍本不想去,但月娘的事就此搁置,显然不合适。到了王家宴请之日,司妍一大清早就从窗户跳进萧玉房里,然后踮起小爪子,跳到拔步床上,扒拉起他的锦衾叫他起床准备。

萧玉正睡得云里雾里,半梦半醒之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拍自己脸,他睁开小眯眼就看见一团乌漆抹黑的玩意瞪着大圆眼。

“嘘,别吵……”

萧玉顺手一勾把司妍抓进被窝,蒙在里头。司妍就闻到一股酒味,隐约还带了些许女儿香。

昨晚他定偷溜出去寻玩作乐了,从北到南不离女色酒肉,总是学不会安分过日。

司妍心生厌恶,抬起毛茸茸的小爪按上他胸口,没想他突然收臂,用力将她整个身子按进自己胸膛。司妍的脸便贴在他结实的“双峰”间呼吸不得。

“……”

司妍心有不悦,不由自主地亮出锋利尖爪,对准萧玉胸口一阵挠。萧玉咬牙忍痛,手臂箍得更紧了。司妍喘不过气,四爪不由加重了力道,猛地一戳,戳在他胸前一点褐红上。

萧玉痛得清醒了,一下子弹起身把司妍抛了出去。司妍飞到半空,伸爪勾住床纱,灵巧旋身跳回床上,然而一抬头,就看见他一、丝、不、挂地坐着,腿间凸起一样东西正好挡在她的面前。

司妍懵了,猫瞳变成一条直线,两枚小尖牙不由自主地呲了出来。缓过神后,她再次亮出猫爪,闭眼横竖抓,萧玉躲闪不及中了这狠招,一声杀猪似的惨叫过后,他蜷成虾米状在床上滚来滚去。

萧玉差点命根不保,覆了几层冷布巾后,这才勉强起身。他穿好衣衫,叉着双腿成倒“丫”字缓慢挪步,就像只撅屁股的鹅。到了司妍面前,他故意停歇一会儿,埋怨道:“你不是说不去,怎么改了主意?”

司妍很嫌弃他,把洗过的右前爪伸在太阳底下晾干。

“我自有打算。”

萧玉真想把她搓圆捏扁,但想想身上几十道爪痕,只好作罢。他乖乖地叫来月清让她坐到凳上,而后备上一盆清水、笔墨画料。

萧玉先拿布巾扔入盆中,两指夹上轻荡几圈,再后提起拧干,轻轻抹上月清的脸。月清和旭初一样,是用陶土烧制而成,她的脸则用以墨彩所画,一擦一拭五官全无。

萧玉把月清的脸洗净之后便提笔卷墨,刚要下笔,他又停下动作,笔杆抵上下巴,对着面前的“鸡蛋壳”发起呆。

“哎呀,我忘记你长啥样了,怎么办?”

萧玉喃喃自语,而后瞥了眼司妍,为难地拧起眉。

“长得是这样?”

萧玉画了张苦瓜脸:八字眉,下垂眼。司妍见之无语。

“难道是这样?”

萧玉又画了张丑脸:张飞似的眉、老鼠眼外加香肠嘴。司妍见之亮出了爪。

萧玉看到她的爪子不由抖擞,两三下擦去丑脸,提笔勾出一副远山黛;再笔描出一双含情眸……廖廖几下画出张美人脸。

司妍半立在在桌上,两眼瞪得滚圆。过去这么久,她都忘了自己的模样,她情不自禁伸爪摸摸月清的脸。

月清眼睫轻颤,似醒非醒。这时,萧玉张开五指在月清脸上一晃,小声念了句“开。”月清便眼开眼,朝他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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