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整队出发去找更远处的大海盗翟五和丁胜。
翟五的寨子在泉港西南约百余里的一处港湾中。
他是盘踞在东海上的老牌海匪了。二十年前还是鼎盛之时,着实让海商惧怕了很久。后来穆翊帆开拓泉州到淡马锡的航路时将他打的几次险些葬身大海,寨子也差点被摧毁。从那后元气大伤,没了气焰,也不敢向穆氏舶行的舟舶下手了。
两艘海沧舟又往西南行驶了十余里,前面出现了一处海湾。两侧是高耸的海崖,海崖之间最窄处有个高宽皆是数丈的木头栅栏做的寨门,看那木料已是有些年头了。门内停泊着数十吃水不过四尺的小舟,看样子也是十分的老旧。几个海匪零零星星的守在寨门边,各个无精打采,看起来一副破败的景象。
见到有大舶驶过来,喽啰们忙站起来。钟岳成冲着守门的人喊道:“尔等听着!今有穆氏舶行来找你们寨主问话,让他赶快出来应答!”喽啰们早看到了舟上飘扬的红旗,不敢怠慢,忙遣一人去给翟五禀报。
不多时,只见一群七八个破衣烂衫的海匪慌慌张张的跑过来,领头的是个粗黑的汉子,看来已上了些年纪。几个人紧赶着下了一条舟,还没等寨门完全打开,那领头的就冲着钟岳成满脸的堆笑:“钟堂主!这几年不见了!您看着气色还是好极啊!哈哈哈”钟岳成一脸的鄙夷:“翟五,你看着也是不见老啊!看来这些年生意做的不错,人都养的白胖了。”翟五一听大惊失色:“钟堂主可不敢冤枉了小人!自从穆行主大发慈悲饶了小人全家老小,小人就不曾打过您家里货舟的主意。”钟岳成瞪大了眼睛:“你若是敢诓骗我,知道是何后果!”这时小舟已经到了跟前,翟五仰头对钟岳成说:“小人这些年就靠着一些海外的波斯人谋生活了。何曾敢动您家?连带泉港的其他货舟也不曾轻易动过。”钟岳成又问:“既然是这样说,你的寨子可否让我搜一搜?”翟五一听点头如捣蒜:“我这个破烂寨子本就是穆行主施舍给我的,钟堂主要搜哪有不行的道理?”
于是钟岳成让手下马贵带人留在舟上接应,自己和无岐带了一队三十多个水手下了海沧舟,由翟五的小舟载着进入了他的寨子。
到了海崖边弃舟登岸。翟五十分有眼色的奉承了无岐几句,钟岳成简单的应付了他,吩咐不必跟着,就带着自己的人去搜查寨子了。
翟五的寨子不算很大,海匪也并不多,大概只有百十人。寨子建在海崖后的山上,位置比较隐蔽,无论从海路还是陆路都是易守难攻。寨子里的房屋皆是木制,多是七八个海匪住在一起,只有少数几座是给头目单独居住的。看这些人应该过得日子并不富裕,各个破衣烂衫,无岐他们去的时候海匪们正在吃饭,无非是些米饭和鱼汤。
无岐他们把寨子边边角角搜了一遍,一无所获。随手抓了几个喽啰问话,跟前几天一样,都说这半月都没有开过张了。正在一筹莫展之时,无岐忽看到一个喽啰手里端着一盆豚肉汤从他们身边经过,心念一动,叫住他问:“这是给谁吃的?”小喽罗忙回答道:“是给寨主的。”钟岳成凑过来看看,不在意的说道:“翟五是个馋鬼,有点好的都要紧着他。”无岐不放弃,继续问:“只有寨主能喝吗?我方才见几个头目也是吃的鱼虾。”那喽啰点头道:“我们寨主吃鱼虾起风疹,只能吃肉羹。”“没看到你们寨子里养豚。”那喽啰答道:“公子说笑了,我们这个穷寨子哪里能养豚!这些肉是少寨主孝敬给寨主的。”
“少寨主?”无岐嘴里念着,似乎有些迷惑:“刚才那些人看年纪应该都不是翟五的儿子。”那喽啰多嘴道:“少寨主三年前另立了寨子,不在我们这里。”听他这样说,钟岳成奇怪道:“没听说翟五成过亲,更没听说他有儿子。”两人感到有些蹊跷,就着人把翟五叫来。翟五听说问他儿子的事,大嘴一咧,呵呵直笑:“钟堂主已有多年未见过小人了,小人也不曾去拜访过,您不知我家事也不奇怪。”原来,五年前他寨子里的舟只坏损严重,就去泉港周围的舟厂里想绑个能修舟的舶师。恰遇到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甚是聪明干练,修舟的手艺一流,听说他是海匪竟然还愿意跟随。翟五一生未婚,见这少年能力出众,长相又好,就把他收了做干儿子。这少年果然不一般,到翟五身边仅一年,出海劫掠的物资就比其他人多数倍。只是他遵从翟五的交代,从不劫掠穆氏货舟,出道时间又短,是故在泉港竟是没人知道他这个名号。但是他过于心高气傲,三年前跟寨里其他头目起了纷争,几乎闹到要火并的地步。为平息众怒,翟五只好将他并他的手下一伙赶走。没想到这少年竟是个孝顺的,从去年起就差人给翟五运来好酒好肉和各种日常用度。常常一半月就运几舟过来,让翟五甚为受用。
“前日他又派人过来,送了些豚肉和蔬果。我也是好心问起他,来的人说他们刚收了一料值钱的货物,过些时日就要跟穆氏舶行做生意了。我还很高兴了一阵。”
“值钱的货物?还要跟我家做生意?”钟岳成和无岐无不精神一震!
“你知道是什么货物吗?”
“这…来的人没细说,我也不便问啊!”
“他为何能送这么多东西过来?从你这里走后又在哪里立了新的寨子?”
“哪里有什么新的寨子?”翟五陪笑道:“听他说是从良做了个小海商。”“哦?”
钟岳成想起刚才小喽罗的话,却没有追问翟五,只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名叫‘白晔’。也不知是谁给起的,这么文邹邹的。”钟岳成念叨着这个名字,一脸的迷茫:“没听说过。”
无岐想了想:“海商众多,如果他不是能包舶舟的大户,钟堂主没听说过也不奇怪。但就此人脾气来说,做个安稳地小商人定是不能满足的。何况他还带走了自己几十个手下。如果泉港突然出现了几十人的商队,怕是藏不住的。如今没有这个消息,我看,他恐怕还是在做海匪。”
钟岳成闻言不住点头,转而问翟五:“你可知道他身在何处?”翟五一摊手:“小人哪里知道他的下落。他说他在做海商,我又没有亲眼所见。每次都是他来送东西,从来也没有让小人去他家里看过。”
钟岳成思索了片刻,狠狠的对翟五说:“三天前有人在离泉港五十里之处做了一场大案,惹了主人的舟乘。主人大怒,势要抓住主谋碎尸万段,所有知情者若有不报,同罪论处。你那干儿子颇为可疑,如果你有他消息而故意隐瞒,你知道该当何罪吗?”翟五唬的忙跪下起誓,再三说不知道。钟岳成看拿不住他把柄,只得冷着脸跟无岐带人离了寨子返回海沧舟。
在舟上看翟五依旧在寨门口作揖磕头,无岐一脸不信任:“我看翟五没有说实话。”
钟岳成也点头道:“此人老奸巨猾,甚能伪装。当年就是用这样的手段让主人一时心软,否则,早该被彻底剿灭了。但咱们暂时也没有拿住他什么把柄,只能再寻机会。”说完叫马贵过来耳语了几句,马贵会意,下去安排水手去隐蔽监视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