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求,会暖床
西湖瘦,瘦如女人腰,自古便有豪学之士,将西湖比西子。
西湖美,西湖周边的女人亦美。
在临安钱塘,人人都知,临安第一美女,乃至江南第一美女,是南屏山chūn满楼的清倌,艺名彩蝶。
彩蝶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无所不jīng,心xìng成熟老道,处世分寸,纵使高官显赫,想要与其一度,也是不得。
相传,有画圣吴道,曾前往chūn满楼,yù收彩蝶为徒,却被彩蝶婉拒。此事名动一时,也自那时,她名震江南,蜚声长江两岸。
chūn满楼,风花雪月地。
旭rì初升。
chūn满楼最高层,有座别致雅间,彩蝶正坐于梳妆台前,对镜梳妆。
铜花境内,是张倾世脸庞,凤目柳眉,薄唇巧鼻,尤其那双水润眼眸,像是深不见底的古井。
她的嘴角,一直微微上扬,似是挂着的笑意,又如浓重的哀愁。
“彩蝶呀,不是妈妈说你,前几rì秦宰相大公子,想要为你赎身,你为何不同意?要知道,秦宰相在大宋,可是一手遮天的大人物。你若进了宰相府,必然吃香喝辣,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你怎么不开窍呢?”
“再说你吧,你朝思暮想的小白脸,许仙,与秦大公子相比,算个屁啊。他一没钱,二没业,三没势力背景,就算你和他在一起,他能保护得了你?我知道,女人嘛,谁人不思chūn,谁人不幻想着浪漫,可事实上,我们出身的姑娘,洁身自保,图的啥?不就为了博取达官子弟的青睐,然后安享一生吗?”
“那许仙,你还是别想了。只要你点头,什么知府公子,学士公子,全都靠边站,我们彩蝶是临安第一美女,江南第一美女,自然要进宰相府。彩蝶,你就可怜可怜妈妈,答应我吧。”
“秦大公子,人也不错,将来会继承秦宰相的职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在彩蝶背后,有位衣着华丽的妇人,是chūn满楼,她喋喋不休、苦口婆心的劝道。
说了半天,许是口渴,她端起水杯,抿了抿嘴。
彩蝶慢悠悠将发簪拔出,垂落如瀑青丝,她梳理着,悠悠道:“妈妈,我在chūn满楼,你赚的钱会更多。何必为了个秦大公子,而得罪临安所有人,值得吗?”
哀叹:“糊涂啊,妈妈这是为你好。和宰相府拉上关系,我们chūn满楼放眼江南,谁也不怕了!”
彩蝶冷笑:“为我好?亏你说得出口!”
登时瞪着小眼,骂道:“彩蝶,别给脸不要脸!别忘了,你是chūn满楼的,臭,整天装清高,还是臭。若惹恼我,把你卖了,你也反抗不了!当还想立牌坊,还有没有脸!”
彩蝶回首,双眸凌厉,气呼呼道:“卖吧,把我卖了,看你怎么赚钱!没有我,chūn满楼早倒闭了!”
小眼珠一转,随即变换表情,赔笑道:“好彩蝶,妈妈说气话呢,你好好想想吧。不过若你仍执迷不悟,我就找人杀了许仙,绝了你的念头。”
彩蝶闭合眼眸,冷道:“他若死了,我绝不独活。”
又气又恨,对这伶牙俐齿、聪慧绝顶的彩蝶,她打不得、骂不得,只得拍拍肥胖大腿,愤慨离去。
“我有办法,可以让你和许仙在一起,只要你肯点头。”
忽有声低吟,自耳畔响起,彩蝶瞳孔一缩,骤然扭头,见不知何时,房间内竟多了个黑衣女子。
她心情激荡,jǐng惕,却又有些好奇:“什么办法?”
自从她见到许仙的第一眼起,就被许仙柔弱的脸蛋、落寞的气质所吸引,所以明知没有结果,她也如飞蛾扑火,义无反顾。
只是她知道,以她的实力,很难反抗这个俗世,所以她只能做玉石俱焚的打算。
但若能活下去,谁又想死呢?
黑衣女子道:“答应,在秦公子接你之时,我会把你转走,由我代替你进入宰相府。然后你与许仙双宿双飞,我做我的事。”
彩蝶在摸打滚爬多年,世事经历丰富,纵使震惊之余,心思依旧缜密:“我该如何信你?”
黑衣女子面蒙着黑纱,令人看不真切她的表情:“我今晚可带你去见许仙,你若相信许仙,也能相信我。”
彩蝶咬咬银牙:“好!反正这是条死路,不妨拼一次!”
修炼,许仙又打开了两百多道气孔,合起来已有四百道了。
虽然数量还很少,体内灵力还很弱,但修炼带来的增益,已令他身轻如燕,力大无穷。
此时此刻,他总算明白,这一重境界,为何叫“体健”了。因为修炼这些,会百病不侵,身体健朗,是rì后修炼神通的基础。
许仙昨天打劫李大宝五两银子,有了本钱,于是他活了心思,想要去赚一笔。
在前生,生钱的门路,五花八门,有非法集资,有高利贷,有做黑心商,有扒手……不过他记忆最深刻的是,就是抽奖了。
是的,抽奖。
人都有占小便宜的心理,都想着用更少的钱,买更多的东西,所以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会挤破了头,根本不在意几率。
抽奖,便迎合了人们的这种心理。
许仙拿着银子,来到钱塘门的集市,买了口木箱、半沓白纸,用毛笔在其上全都画上圈,都塞进纸箱内,算是抽奖器具。
又买了块招牌,其上写着:“求,会暖床,卖身葬小强。”
下面有排小字,写着:“本人jīng通电焊、木工、生火做饭、杀猪解牛,假一赔十……”
“快看,这是什么意思,求,会暖床,他是……他是在卖身?”
“电焊,那是什么,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这不是许仙,许小乙吗,他怎么来卖身?是了,他欠chūn满楼十两银子,无力偿还,只能这样。”
不得不说,这招牌很有吸引力,那些老少爷们、黄花闺女、妙龄少妇、七旬老妪,都围上来凑热闹,七嘴八舌的推测着。
许仙一句话也不说,默默等着,想要完全引起人们的兴趣。
后来人越来越多,竟不下百人,将钱塘门大道都给堵住了,水泄不通。
直到此时,许仙见众人胃口都被吊起,方才说道:“各位父老乡亲,想必你们都知道我的难处。今天,我许仙在这卖身,只需要一百文钱,就可抽一次奖。谁若能抽中,我就跟谁离去,并签订卖身契。”
“呀,小乙哥要卖身!”
“小乙哥怎么能卖身,那么俊俏,太可惜了!”
人群中,有不少爱慕许仙的妙龄少女,登时被骇的不轻,花容失sè。
她们自然知道,在西湖,女人美不过彩蝶,男人俊不过许仙。奈何听许仙说要卖身,旋即伤心yù绝,也都在暗暗下狠心,要将许仙买回来——买回来做什么呢,当丫鬟吧,还能暖床,那么俊俏,每天养养眼也好,啋,花痴。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场的不少女子,都面sè粉红,像是想到了什么害羞的事。
众人蠢蠢yù动,只是还不肯完全相信许仙,若被骗了怎么办?
许仙眨眨眼睑,勉强挤出几颗眼泪:“各位父老乡亲,实话实说吧,我确实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否则也不会这般。一百文钱,真的不多,可若能中头奖,得个下人,何乐不为?要知道,市场上,买个下人,少说也要二十两银子。”
“我试试手气吧。”
一个大汉走上前,交出一百文钱,递给许仙,便取了个纸阄,打开来看,见是个圈,遂问道:“这圈是什么意思?”
许仙装作遗憾,道:“圈,就是空奖。不过若集齐五张空奖,便可兑换一百文钱。纸阄越少,中奖的概率越高。”
“空奖还能换钱?太实惠了!”
“是呀是呀,相当于抽五次将,只用四次的钱,我要抽我要抽!”
“别挤我,我先来的!”
众人听说空奖还能换钱,以为占了便宜,立时疯抢了起来。
确实,若抽中头奖,就是个任劳任怨的下人,纵使没中奖,也不过浪费百文,而且五张空奖还能换回现钱,他们争先恐后,抢着买纸阄,唯恐许仙被别人抽走了。
期间,有不少红着脸的妙龄少女,用香帕遮住半边脸,似乎怕被别人看到容貌,偷偷摸摸买了几张,然后遁走了,也没见回来兑钱。
奇特的是,买奖的这些人,妇人占了大多数。
也难怪,谁让风sāo俊俏小白脸许仙的牌子上写着“求、会暖床”了?
“哎,又没中奖啊!”
“是啊,不会是骗子吧。”
“我感觉里面根本没头奖,看,箱子里还有大半箱的纸阄,什么时候才能中?”
“我都兑换好几次现钱了,都不中,完了,今天回去要跪搓衣板了。”
“好难中,还好,我又能用五张空奖换钱了。”
半rì后,众人兜里的钱差不多耗完了,也没谁中奖,所有人都开始埋汰起来,都不离开,都在嘟囔着许仙是骗子。
他们都想要看看,是谁把许仙买走。
许仙收了钱,含笑不语。这么半天,他单单收钱,都收了大半箱子,算起来有三万多文,再加上些碎银子,便是将近五十两的巨款。
人多力量大啊,每人出一点,就是笔惊天数目。
“叔叔,叔叔让一让,我也要抽奖。”
nǎi声nǎi气的呼喝,从人群中传出,走来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手里还拿着串冰糖葫芦。
众人愕然,都让开了路,赌博害人呐,小女孩都来凑热闹。
小女孩从怀中取出串铜板,整好百文,递给许仙:“叔叔,我爹爹说了,我运气一向好,让我替他抽奖。”
许仙笑着点头:“抽吧。”
小女孩很天真,她伸手插进了纸箱,可谁也没看到,她并非从纸箱里抓纸阄,却从衣袖中摸出一团。而后,她慢慢腾腾的打开,见其上是个“一”字,便好奇的问道:“叔叔,这个‘一’字,是什么意思?”
“一?”许仙故作惊讶:“头奖啊!”
“头奖……居然被这小孩中了!”
“这女孩谁家的,手气也太好了。”
“早知如此,我也该让我女儿来了!”
“呜呜……小乙哥被别人抽中了,成别人暖床的人了。”
众人唏嘘不已,纷纷摇头散开。许多少女悲痛yù绝,掩面啜泣,哀伤离去。
许仙收拾了摊子,抱着钱箱,跟小女孩走到没人的角落里,将箱子里的铜板,数出五百文,交给小女孩:“小贝贝真乖,这些钱,你拿去买糖葫芦吧。”
是的,这是场有预谋、有组织的诈骗,是暗箱cāo作。纸箱里没有头奖,这小贝贝是许仙的同伙,他用五百文钱的糖葫芦,收买了天真善良的小贝贝,糊弄了一百多人。
不过半天,他便净赚五十两银子。
小贝贝笑颜如烟,抱着钱跑开了,跑到拐角,还回头对许仙喊道:“叔叔,您真是好人。”
许仙苦笑着摸了摸鼻子。
嗯,我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