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司马炎再度潜入宁王府，二人在书房中谈了整整一夜，没人知晓他们说了什么。
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他这才从宁王府翻墙离去。
早朝之时，司马炎全程心不在焉，就是当今圣上唤了他的名，他也毫无反应。
下朝后，他顾不得那些虚礼匆匆回府，宋子阳不紧不慢地跨出宫门，目光随着那高大的身影移动。
“这司马炎是怎么回事，连皇上的话都听不进去。”轻谩的声音传入耳中，宋子阳闻声侧目，入目是一张微微扭曲的面容。
“季大将军！”宋子阳出声唤了声，抬脚热络地靠了过去。
闻声，季航拱手作揖，恭敬道：“太子殿下！”
“我瞧季大将军似乎有点心事。”视线扫过周遭，在确定无人往这个方向看来后，宋子阳故作不经意道：“这个司马炎还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父皇对他万般恩宠，他却恃宠而骄，全然不将父皇放在眼里。”
“可不是这样！”听他这么一说，季航宛若找到知音，愤愤然道：“皇上待他不薄，他倒好，早朝之时终日心不在焉的，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
“看来季将军同本王想到一处去了。”宋子阳勾唇，手搭在男子肩上，神情无比认真：“在本宫看来，季将军之肖勇不亚于他司马炎，只可惜，司马炎一直占着镇南大将军的位置不肯让。”
“太子，您这样说怕是不好吧！”季航嘴上这般说着，眼中却是藏不住的喜气。
知晓自己戳中了他的心思，宋子阳拍拍他的肩，沉声道：“素闻季将军好玉，前些日子本宫府中添了块玉石，剔透晶莹煞是好看，本宫一直在思虑着该将它雕镂成什么花样，季将军可愿随本宫前去看看，指点一二。”
“太子殿下相邀，下官又岂有不从之理。”季航拱手，四目相接，二人皆是爽朗大笑。
马车碌碌前行，长风吹起绉纱一角，露出一双温柔的眸子，那眸中有海浪翻涌，卷成巨大的漩涡。
宋轶丞玩味地看着太子殿下与季将军相继离去的马车，身子朝后一仰，慵懒地倚在车厢上。
“爷！”马车外传来长青压低的声音。
宋轶丞捏起看了大半的书卷，漫不经心道：“有事？”
“属下方才见诸位大人对太子殿下的举动似有几分不满。”长青低声道。
“能坐到他们那个位置上的，哪个不是人精，又有哪个揣摩不了七分圣心。”宋轶丞说着，将书卷翻了页，这才继续道：“父皇的心思他们都懂，偏偏太子殿下不懂，太子此举，只会招来父皇的厌恶。”
而当厌恶积累到一定程度，他的太子之位可就未必保得住了。
“爷所言极是。”长青应罢，眸中溢出笑来，语气也欢快几分：“爷是要回府还是要去天然居品酒？”
“回府！”宋轶丞扭头瞧了眼跟在马车旁的长青，眉眼一弯，含笑道：“和二狗亲近亲近。”
“是！”长青欢喜应道。
马车碌碌远去，只留下两道浅浅的车辙印。
“吁！”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停在太子府门前，宋子阳行下马车，侧目朝面色难看依旧的季航看去：“季将军，请！”
“太子殿下先行！”季航生疏客套道。
“季将军何必拘谨。”宋子阳笑笑，上前一步勾住男子肩头，带着他跨过太子府的门槛。
与宁王府的清雅大气不同，太子府处处透着华贵之气，目之所及，是层层堆叠的好物。
季航的眉头一动，面上露出笑来：“太子殿下的府邸好生漂亮。”
“这是自然！”宋子阳出声应道，语气中是难掩的自得。
“本宫一直认为，一个人的府邸格局昭示着一个人的身份，就拿四弟来说，堂堂宁王府布局得那般小气，一看便知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这……”
季航正欲出声辩驳，便听得男子继续道：“而一个人能站在什么高处，取决于他的眼力。”
他话中有话，季航哪能听不明白，他略显尴尬地笑了声，正无从接话，宋子阳又道：“就譬如司马炎，恃宠而骄，眼高于顶，季将军觉得，他能站在镇南大将军这个位置上多久？”
“这……”季航张了张口，谨慎道：“陛下恩宠司马大将军，自然有陛下的道理，再者说了，司马大将军战功赫赫，为我西宋立下汗马功劳，要点特殊待遇，也实乃人之常情。”
他端着副公正态度，言语中的酸气却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司马炎要的那是一点儿特殊待遇？”宋子阳躬身对上男子的眼，继而抬头冷笑一声：“他司马炎班师回朝三月有余，有几日是在好生生地上早朝的？成日围着他那妹妹司马凤霏转，季将军觉得，这是一个镇南大将军当有的模样？”
闻言，季航眸光闪了闪，显然又被戳中心思。
“季将军，并非本王苛刻于他，实在是此举不成体统啊！”双手负于身后，宋子阳抬脚缓步朝花园方向行去，脑袋轻轻晃动，叹息道：“他司马炎再这样下去，被贬谪是迟早的事。”
“太子殿下！”季航眼前一亮，急切地唤了声。
闻言，宋子阳缓缓转过身来，下巴微抬，沉声道：“季将军可想当这镇南大将军？”
他话中意思再明显不过，季航闻言，眸中华光渐渐淡去。
他嚅了嚅唇，神情有些许犹豫。
“若是季将军想当这个镇南大将军，本王有法子将他从这位置上拉下来。”宋子阳说着，缓步踱至男子身侧，语气带着几分诱哄：“只要季将军愿意，本王可以奏禀父皇，让父皇提拔季将军，毕竟，司马炎若是被贬谪，季将军就是镇南大将军的不二人选。”
男子的话语像是那妖媚的狐妖，迷人而又危险，鬼使神差的，季航颔首，哑声道：“太子殿下愿意提拔下官，下官感激不尽。”
闻言，宋子阳得意一笑，扭身继续朝花园行去：“季将军不是要赏玉吗，随本宫前来！”
照司马凤霏前日的反应可知，醉香楼一事她心结犹在，只要她这个心结还在，他便能玩死司马炎！
和他作对，呵，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