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酒壶落地，酒渍飞溅，落在男子蓝色的官袍上，晕出一圈深渍。
围观众人屏息，紧张地注视着眼前局势。
大掌紧握成拳，司马炎扭身，眸光投落在那狂傲的男子身上。
他的眼神冰冷锐利，像是一柄出鞘的长剑，森冷，嗜血。
“太子！”司马炎咬牙，从牙缝中挤出声来。
宋子阳叫他的眼神吓到，身子朝后缩了缩，却又仗着自己太子的身份，料定对方不敢同他动手，当下抬起下巴，冷声笑道：“司马大将军，不要仗着自己有点战功就目中无人，你对本宫不敬在先，今儿个若是不同本宫好声好气地道歉，就别想跨出天然居半步。”
闻言，宋轶丞押了口酒，身子半倚在栏杆上，悠哉悠哉地看着热闹。
“道歉？”司马炎冷笑，一步跨上前，手按在邻桌侠士的佩剑上，冷声道：“太子殿下说的什么，下官没听清楚。”
“司马炎，你这是什么态度！”宋子阳身子朝后退去，嘴上却依旧不饶人：“你若是敢伤本宫，当心你的乌纱帽。”
“下官没什么态度，下官只是希望太子殿下不要欺人太甚。”大掌握住剑柄，徐徐抽出半寸，剑刃反射出森森白光。
“老二，还不管好你的狗！”宋子阳扭头冲宋泽方命令道。
闹剧到此，已是落人笑柄。
宋轶丞仰首，将杯中浊酒饮尽，而后施施然起身：“太子所言未免荒唐，司马大将军是西宋的将军，效忠的是当今圣上，不是，也不可能是谁家的狗。”
“老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宋子阳眼一横，不敢相信平日里三不管的老四会为司马炎出头。
“太子殿下，要是再闹下去，这件事传入父皇耳中谁也不好过。”宋轶丞言罢，抬脚越过身侧男子，阔步朝司马炎行去。
手按在男子握住剑柄的大掌上，稍稍用力，剑刃入鞘：“司马大将军莫冲动。”
闻言，司马炎侧目朝他看去，眼中冷意稍稍褪去。
“你这是在威胁本宫？”眼看长剑入鞘，宋子阳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神色也越发张狂傲慢：“今日他司马炎出言不逊在先，若是不道歉，岂不是人人都能踩在本宫头上？”
“什么叫为人不仁，本宫到底做了些什么，要叫大将军这般污蔑。”
“方才在东街上，那妇人不过是碰到了太子的衣摆，就叫太子推摔在地，还险些殃及无辜，太子的所作所为，让下官如何敬你？”司马炎冷声道。
“哪来的妇人，你让她出来，当面指证本宫。”宋子阳说到这，傲然地抬起下巴：“若是找不出来，司马大将军可就是在含血喷人。”
言罢，他睨了眼身侧的宋泽方，意有所指道：“莫不是大将军受了谁的指使，故意行这污蔑之事。”
“太子殿下有没有做过此事自己心里清楚！”司马炎冷声道。
宋子阳双手抱胸，身子朝后仰去，嗤笑道：“本宫心里不清楚。”
从老二的反应看来，他和司马炎已经因为那个司马凤霏决裂了，现如今，司马炎徒有镇南大将军的名，实权已失过半不说，又没了老二这个靠山，他堂堂太子，还玩不死他一个小小将军。
“……”
“哦……”不等对方出言，宋子阳拖长了尾调，面上露出玩味的笑意：“司马大将军莫不是还记着那件事吧？”
说到这，他若有所思地睨了眼身侧的宋泽方，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回那身着将袍的男子身上：“令妹被歹人卖入醉春楼，这实非本宫所愿，大将军怎就怨上了本宫呢？”
“宋子阳！”伤口叫人揭开，司马炎暴怒，手上一动，剑光闪过，很快就被按了回去。
“司马大将军！”对上男子诧异的目光，宋轶丞压低声音道：“公然对皇亲国戚动手，是要株连九族的。”
“老四说得对，公然对皇亲国戚不敬，这可是要杀头的。”宋子阳笑得张狂，丝毫不在意周遭那一道道责备的目光。
众人皆敢怒不敢言，权势滔天的感觉可真好。
“……”司马炎胸腔剧烈起伏着，握住剑柄的手微微发颤。
宛如是他的底线，而太子却一而再地去踩他的底线，还有厉王……
视线扫过那不动声色看好戏的男子，司马炎只觉得心坠到谷底。
五年兄弟相称，在现在看来就是一场笑话。
也是，宋泽方一开始待他便不是真心，更不会以真心待他，于他而言，他不过是他棋盘上的棋子，当棋子脱离棋局，他自是可以冷眼旁观。
“太子，此事就到此为止。”宋轶丞沉声道。
仗着自己的身份去得罪一位战功赫赫的将军，太子的行为当真是愚蠢之极。
是，司马炎现在是受父皇忌惮，是被削了兵权，是没了靠山，可只要南疆的蛮夷还在一日，西宋就离不开司马炎一日。
司马炎东山再起是迟早的事，现在欠缺的，不过是一个契机。
“你这是在命令本宫？”宋子阳挑眉，得意地看着司马炎狼狈的模样。
他巴不得司马炎动怒，只要他生气一点，再生气一点，重新将司马凤霏的事情翻出来，到最后，老二必定受牵连。
“太子殿下。”宋轶丞放低音量，徐徐道：“我方才说了，这件事最后若是闹开，对谁都没有好处。”
现在的结果于父皇而言便是最好，太子若真乱了这个局面，最后倒霉的只能是他自己。
“本宫要他司马炎一句抱歉，过分吗？”宋子阳站起身来，缓步踱到司马炎面前，神情桀骜地睥睨着他：“司马大将军，只要你给本宫道个歉，本宫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你一回。”
“……”司马炎握住剑柄的手一动，被身侧男子按住。
“二皇兄，太子殿下，告辞！”宋轶丞颔首，掰开司马炎的手指，拽着他朝楼下走去。
“宋轶丞！”宋子阳厉声喝道。
宋轶丞没有理会，自顾自将司马炎带离这个是非之地。
从头至尾坐在原地不动的宋泽方回过头，居高临下地目送二人离去。
很显然，太子是有意挑起此事，方才若不是老四及时出声，怕是会一发而不可收拾。
醉香楼那边的烂摊子应该好生收拾了，否则依着太子的性子，迟早要将醉香楼背后的他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