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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独|家|首|发.0139邢夫人淡声说定亲,孙夫人恳语道母心

却说今上大开恩旨,恩准宫妃能回家省亲。不多时荣国府便得了信,这自然是皇恩浩荡,令人不胜欢欣之事。

这日贾迎春才吃了饭,有丫头过来请,说是邢夫人有话要问。贾迎春原要往贾探春房里去,听了这话只得改道,往邢夫人房中去了。

邢夫人坐在大炕上,只穿了一件鼠灰的衣裳,下头系着一条石青马面裙。因在家中,只挽了家常髻,并无金玉装饰,只簪了一枚鸾鸟式样的银簪子。常妆便服的,虽格外显出端庄,到底不着颜色,更觉郁郁。

贾迎春打外头进来,因问:“母亲可在里头,我来给母亲请安了。”

立在边上打帘子的一个丫头便道:“太太正在里头,姑娘往里去就是了。”

贾迎春于是进了里间,邢夫人见她进来,近些时候身子抽条了,穿得虽素淡,到底年纪小,模样也好,瞧着能入画一般。

她请安见礼,邢夫人叫免了,便叫她上前来坐。邢夫人的贴身丫头彩嫆[1]并上彩舞[2]一个搬了绣凳,一个捧着茶过来。

彩舞笑道:“姑娘吃茶。”

贾迎春颔首接了茶吃,便听邢夫人在上首道:“我们府里才接了恩旨,说宫里娘娘要回来省亲,这话,想必你们姊姊妹妹都知道了。娘娘要回来,这是大事,也是隆恩。你是姊妹里最大的一个,更应该懂得些分寸。平日|你们聚在一处胡闹也就罢了,老太太纵着,你们年岁也小,无伤大雅的,随你们去了。现如今你渐大了,很应该知道一些女儿家的体统。你虽不是我养的,到底是老爷的女儿,满打满算只这一个女儿,倒很应该教你规矩。以免来日|你出阁了,倒叫外头人笑话我们荣府,连个姑娘都教不好。纵是庶出,也该比那些小门小户的嫡女更好些。”

这一番话直说得迎春面上泛红,她又是个怯懦的,一贯不会回嘴,只低着头,扣着裙子上一处纹路,闷闷道:“太太说的是,我都听太太的。”

邢夫人又道:“前两日老爷与我提了,说那孙家老太太极喜欢你。赶巧他们长房举家都过来了,长房的嫡长子正与你相配。我便回老爷,我说这是极好的事,只是我们二姑娘太木了些,只怕人家讨好去了,反不喜欢。老爷说了,咱们无需担心这些,左右是人家求上来的。我一想,也正是这个理。今儿往老太太屋里去,老太太说今早孙老太太并上孙家大太太过来了一趟,奉上了表礼,并上订亲的物件。因说这事只是定下,不必张扬,便不曾告诉旁人,只家中长辈知道罢了。”说着,侧头道:“彩嫆,将那物件取来。”

贾迎春到底年岁极小,不曾遇过这种事。邢夫人只凭着自己畅快,兀自说得直白半分,直将她说得低垂了头,心乱如麻、面红耳赤、手心泛湿,半句话说不出来。

那表礼倒也罢了,总不过是些缎子。倒是那订下的物件,小小巧巧的一方长黄花梨木盒子,上头雕着花草纹路。彩嫆将盒盖开了,展开与贾迎春看。

见迎春只是低头,不肯看,彩嫆便笑道:“姑娘,这是事关终身的事,好歹抬起头来瞧瞧罢。”

迎春身子动了动,抬起头来扫了一眼。只见里头摆着一枚扁白玉钗,只这一眼,再没看清旁的,便匆匆将头低了下去。

邢夫人在上吃了口茶,老神在在问道:“他们送来的礼倒很巧,那上头的花样正是迎春花。尚不曾过问名[3]这一遭,照理他们不该知道。不知道,偏送这个来,也能算得是天赐良缘。那玉我瞧着倒润泽,你看着好不好?喜欢不喜欢?”

迎春面上发烫,口中仿若塞着一方软帕,涩腐得很,说起话来只是呐呐:“父亲和母亲并上老太太见了觉得好,那就是好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说是这话,到底也得你自个儿高兴。若是出去了,过得不和美,只怕你反过来怪我和你父亲。”

迎春摇头道:“都依太太的意思。”

邢夫人要听的就是这一声,当下颔首,命彩嫆:“盖起来罢,给司棋替她姑娘收着。”

彩嫆合上盒盖,将那盒子交给司棋。司棋才伸出手要接,便听外头有丫头道:“三爷慢着些,二姑娘在太太屋里呢……”

原是贾琮来了。那丫头叫住他,本是想着贾迎春并上邢夫人在里说事,不好叫打扰。偏贾琮听了,只觉这个丫头也瞧不起自个儿,当下便嚷:“二姐姐在里头怎么了,我见不得她?好赖咱们都是一样的人,谁比谁高贵些?”

一面说,一面掀开帘子进来了。

他在外头猖狂,见了邢夫人,倒不闻声响,老老实实见了礼,道:“给母亲请安。”

邢夫人素日便厌他淘气,当下便冷着脸道:“又去哪里受了气,这样大的人了,半分不知道规矩!平白无故在外头扯你二姐姐做什么!你再又犯,我倒该告诉老爷,叫他赏你一顿排揎!”

说罢,便与迎春道:“你也是,半句话没多的,木头一般,没个千金小姐的体统。话都与你说了,你自下去,那些物件总该做起来了。去罢。”

贾迎春便起身出来。

司棋捧着那盒子,跟在迎春身后,口中抱怨:“不明不白就定了终身,姑娘好歹问一句那孙家是什么人家,孙家的长房嫡长子又是什么模样的人。便是只得一句半句的,也比现下强些。”

贾迎春却只道:“我并不急,你倒比我还急切些。”

“事关后半生,我却怎么不为姑娘着急呢?”迎春排行靠前,司棋原就清楚,元春下来了就是迎春。只是再快,料想着也是要过了笄礼才要定的,再没料到,这样早就定下了。

“好与不好,都是爹妈做主罢了,我并不敢有什么话。”贾迎春目色迷茫,嘴唇动了动,似是要说些什么,到底什么也不曾说出来。

却说那孙老太太并上孙家大太太在贾府吃了午饭,便回了孙家。原是孙家二房占着正房,现如今孙家长房一家回了京,自然挪出来,仍给长房住着。

孙大太太扶了孙老太太进了垂花门,孙老太太因说想去瞧瞧长孙,二人便往长房嫡长子住的载盈院去了。堪堪走至院门口,便见里头一个丫头小步跑着出来。

孙大太太忙叫住了,道:“火急火燎的什么事?瞧瞧你,哪学来的规矩?”

那丫头忙与二人见礼,又道:“实在不是奴婢莽撞,只因方才大|爷开了口,说想吃厨房做的酸笋鸡皮汤,奴婢急着去厨房传话。”

那孙家大太太听了,与孙家老太太对视一眼,忙挥手命她去了。

这孙家长房的嫡长子唤作孙绍先,确然文采出众、英姿勃发,只是体弱多病,三病两痛的,叫人担心。一早在扬州的时候尚且使得,回了京城,不知是路上波折还是怎么,越发重了。近些时候沉疴在身,躺在床|上,已半月起不来床了。不知请了多少良医,吃了多少苦药,总是不见好。人也越发懒下去,东西也不肯吃了。

孙家大太太暗中不知道急得怎么样,得了那瘌头和尚的话,原还不肯信。瞧着儿子在床|上,已是奄奄一息了,这才死马当作活马医。上一回孙老太太去贾府瞧了贾迎春一遭回来,孙绍先竟真的好些,能吃下些东西,也能靠着迎枕坐一坐了。

孙家大太太仍是半信半疑,没料到这回往贾府去做了口头之约,今次回来,孙绍先就能要东西吃了。

她心内悲喜交加,只恨那贾府二姑娘年岁太小了些,若不然,立时三媒六聘地接回来才好。

二人进了里屋,果然见孙绍先披着褂子靠在大迎枕上,说话间就要命人取笔墨纸砚过来。瞧着面色泛红,倒很有光彩。

孙家大太太忙上前去按住了他,口中道:“总是病了这么些日子,怎么一好就好费精神,你总该好好躺着歇息才是。”

孙绍先唇色尚白,见老太太并上大太太一并来了,当下便要起身见礼:“老祖宗、母亲……”

唬得孙老太太也忙不迭上前去,将他另一只膀子按住了,道:“使不得。绍先你身子还弱,暂别下地了。”

孙绍先只得靠回去,面上无奈,口中带疚:“都是我的不是,倒叫老祖宗和母亲为我担心。我今日倒觉得好些了。”

早有丫头搬椅子来,孙老太太在圈椅上坐了,这才道:“这些都不必你费心,只消你身子好了,万事就都是好的。”

孙绍先低着头苦笑道:“老祖宗和母亲为我做的,我心里都明白。只是我这样的身子,何必去糟践人家好好的姑娘,若是我有朝一日不成了,却叫她怎么活……听闻她年岁又很小……”

一番话说得孙大太太眼眸泛酸,忍不住要落下泪来。她哽咽道:“那和尚说你同那姑娘定亲了,就该好了。现如今一样样地都应了,叫我怎么能不信?我的儿,你往后就要一日日地好起来了。你哪里不好,配不起她?往后迎她回来,只消你好,便是叫我给她端茶送水、捏肩捶背,都使得……”

作者有话要说:彩嫆[1]:原文邢夫人丫头不可考,此人物原创。

彩舞[2]:原文邢夫人丫头不可考,此人物原创。

问名[3]:六礼之一。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此为六礼。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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