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独|家|首|发.0054秦妈妈笑嗔责小童,林慈父暗解围子景
上回说到秦妈妈来探,林玦心慌意乱之间,将合睿王赠的那缕青丝放至怀中收了。偏又因着此时,血气上涌,故秦妈妈有此一问。
这回书自此处起,林玦因道浑吃了一盏热茶,随口胡言两三句,将秦妈妈搪塞了过去。反又问她道:“嬷嬷怎么往我这处来了?”
秦妈妈收了手,又细打量他一回,见他精神尚可,方才安心,回道:“太太担心丫头们拾掇得不好,叫我来看看。夕阳已下,说是看过了就请大|爷往从善院去,是时候该摆饭了。今日家里有些乱糟糟的,也很不必再在这处另开一桌。”
这话才刚落,又听外头脚步急急,伴着一个小童的声音:“秦妈妈!秦妈妈可在里头?”
温柔轻声道:“在里头。”
林玦道:“我换了衣裳就去给母亲请安,嬷嬷有事只管去忙。”
秦妈妈点头应好,自撩|开帘子出门去了。出了屋门,便见那小童在外守着,上前几步,扯了那小童一只耳朵,将他扯至拐角处,小声地骂:“平日里说了千万句,也没一句肯听进去。这又是什么地方,大|爷还在里头,你怎么敢在这里胡乱喧哗?”
她口中虽骂,手下却并未使力。那小童随着她的手歪着头,小声哎呦哎呦地讨饶:“好妈妈,我错了,你可放了我罢。”
“这回少了你能够,下回若叫主子发难了,我瞧你该怎么好。”
好歹松了手,小童捂着耳朵揉了揉。她笑着问:“说罢,什么事值得你火急火燎的?”
小童指了指院门外,道:“老爷打发我来的,说是前头来了贾府的客,又说秦妈妈你在这里,命我来传话,叫妈妈告诉大|爷一声,叫大|爷往前院见客去。”
秦妈妈又是疑惑又是惊讶:“今儿才搬了新居,都知道是正忙的时候。什么人这样没眼色,这时候来拜访?”
小童也跟着说:“瞧着衣衫也不像是正经的嫡系公子。”
“瞧瞧你这模样!”秦妈妈伸手不轻不重拍了他脑门一下,“用衣裳看人且是最没见识的人做的事,在老爷身侧跟了也有一段时日了,怎么还这样地做派!”一面说一面转身往里:“行了,你来得也巧。大|爷才歇息了起身,正预备着换了衣裳往太太屋里去。今既得了这个信,便直往前院去罢。”
偏衣袖又被那小童扯住,她回头问:“还有什么事?”
小童歪着头,笑得十分憨厚:“妈妈,我这不是……想见见大|爷麽……跟子在老爷身侧好歹有些日子了,连大|爷都不曾见过,说出去再叫人笑话。”
“呸!”她啐了一口,骂他道:“跟着老爷伺候了好几年没见过大|爷的有的是,大|爷是什么人,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且等着去罢。”
小童这才把手收回去,偏秦妈妈见了他的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伸手从衣袖里拿出一两碎银子来随意塞在他手中,轻声说:“你如今年岁也小,不叫你见着大|爷也是寻常。老爷身侧跟着那样多人,能见着大|爷的也不过单良并任辞。别净想着这些没用的,大|爷身侧的人且得万里挑一地选呢。好好当你的差事,若你做得好,日后自然提拔你。别在里头逗留,拿着这个外头吃果子去罢。”
打发了那小童,秦妈妈才回了里屋。
林玦已换了衣裳,有嬗正伺候着扣扣子。温柔从小炕桌子上将合睿王送来的那个木盒拿起来,打开看了看,却见里头只余下一个天水碧色的荷包。不由四下张望,问林玦道:“王爷送来的贺礼,大|爷已瞧过了?”
他扫了那盒子一眼,云淡风轻道:“送了个竹雕的笔筒来,尚能入眼,我便摆在桌子上了。”
只这一句,再没旁的。温柔也吃不准他如今是什么心思,只得将木盒重又盖上,小心地收了起来。
那厢林玦见秦妈妈重又进来,正巧衣裳穿罢,张开双臂道:“母亲使人新给我做的衣裳,嬷嬷看客还使得?”
“使得使得!”秦妈妈连声地说好,上前理了理他的衣襟,笑说:“我们大|爷生得越发出众了,穿什么不好呢?”
林玦放了双臂才要往外走,便被秦妈妈拉住:“大|爷往哪里去?”
他疑惑道:“往母亲房里去,嬷嬷有事?”
“先别急着去。老爷方才使人来说,前头来了贾府的客,叫大|爷去见客。”
他蹙了眉,道:“什么客?”
“来传话的人也没说,大|爷往前头去了就知道了。”一面说一面叫温柔将外头的婆子叫来,嘱咐他们将林玦领至前院去。
林玦跟着婆子去了,走至二门前,便有众小厮迎上来,领着他往正厅去。
林玦走在路上,因问道:“父亲在前头见的什么客?可是贾府的宝二爷?”思来想去,也唯有宝玉之惊世骇俗,方能做出这样的事。
小厮偏纷纷摇首:“哪里是宝二爷,方才听单总管提了一句,说是瑞大|爷亲自送了乔迁的贺礼来的。”
瑞大|爷?
林玦脚步骤然停住,贾瑞?!
他倒是个色心不死的,前两日在学堂来了那一处尚嫌不足,他尚未抽|出空来收拾他,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众小厮见林玦而陡然停住不动,面色阴郁,眉头紧锁,恐他身子不适,皆问道:“大|爷怎么停住了,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他摇首道:“没有。”说罢,又起了脚步往正厅走。
正厅四下整肃,偶有林海并贾瑞说话的声音传过来。林玦进了正厅,林海坐于正位,贾瑞居于左首,一侧小桌上摆了一只大红妆花缎的锦盒。
贾瑞才取了茶盏吃,一时见林玦进门与林海见礼,其清俊出尘,秀美风雅,叫他看得双眼发直,竟连送至唇边的茶都忘了吃。
林玦见他如此荒诞之态,不由心下不耻,只面上不做出来,上前与他作辑:“见过瑞表兄。”
“不必如此。”林玦一举一动皆风姿出众,贾瑞心神激荡,如在梦中。恍惚间站起身来,伸了手要去扶林玦,也好体会体会摸|他的手是什么滋味。
林玦余光扫见,往后退了一步避开,站直了身子,面不带笑,犹胜冰雪。
贾瑞讪讪的收了手,恋恋不舍地看着林玦,慢慢地坐回位置上:“自那一日表弟来了学堂,便一直不曾见过表弟。祖父忧心表弟身子,特意叫我来看看。”
林玦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侍婢送茶上来,他端了茶缓缓了吃了一口,方才说:“劳先生记挂着,近些时候入了深秋,也没旁的,只偶犯咳疾,便在家中歇了两日。待好些了,偏又搬家,故一直不得空。”
“那表弟如今身子可好大了?”
林玦借着吃茶,也不答话。坐在正位的林海笑说:“他平日里就是这样,体弱一些,病得絮,好得也快。并不碍事,你不必忧心。回去与你祖父说,谢他关怀,玦儿一切甚好。近日家中略繁忙了些,待拾掇妥当,再叫玦儿去拜访你们。”
“表弟身子要紧。”贾瑞回了话,黏黏|腻腻的目光又投至林玦身上,他轻声道:“表弟身子好了便回学堂,若课业有什么跟不上的只管与我说,我自然帮你的。”
林玦放下茶盏,略笑了笑:“多谢表兄。”只这三言两语,旁的竟不肯再多说一句。
他如此冷淡,林海如何看不出来。他知林玦平日不是这样的人,心中略有忖度,便伸出手在桌上略敲了敲。在他身侧站着的单良见状,默默从一旁退了下去。
不多时,单良另又领着一个婆子进门来,那婆子进了门便跪下了,说道:“老爷,太太那里传话来,叫请大|爷去。”
林玦佯蹙眉道:“母亲那里有什么事,我这里正会客,你去回了母亲,我过些时候再去。”
婆子只跪着不起身,道:“太太千叮咛万嘱咐,叫老奴定要请大|爷过去,旁的也没说,只十分紧急的模样。”
林海便道:“既如此,你表兄也见过了,你母亲叫你,你就去罢。”
贾瑞虽心有不舍,然林海已出此言,唯有附和说:“表弟若有事只管去忙,天色已迟,我也是时候回府去了。”一面说一面起身作别。
林海也跟着起身,留他道:“你难得来此,用了晚饭再回去罢。”
他纵想留,却又念及林玦被他母亲唤了往内院去,想必不能陪他用饭,又有什么意趣?便推辞了。林海又留了一回,他再辞了,方才作罢。
林海命任辞送贾瑞出门,待他去了,方才看向林玦。
林玦转身往外:“我寻母亲去。”
“站住!”
他顿住脚步,转了身子,低着头呐呐道:“父亲。”
林海上前,负手在后,上下看了他一回,又道:“将头抬起来。”
他抬起头来,瞧着林海的目光虽有闪烁,却目光清亮,不见掩色。
林海盯着他说:“你原不是这样冷淡不知礼数的,今日见了瑞儿却如此,为着什么?”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