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菲不想提起这个话题，有点后悔自己贸然应约，因为和许心诺实在无话可说。
她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瘦了不少，皮肤很白，都快透出皮下青紫色的血管，不言语的时候是个实实在在的冰美人。
就在程菲打算告辞的时候，许心诺突然说：“可惜了，慕少的心不在你身上。”
程菲浑身一震，正要反驳，许心诺又不轻不重地问：“你本来可以得到更多，现在很不甘心吧？”
她举着漂亮的玻璃杯，斜睨了程菲一眼，目光仿佛洞察了一切。
程菲家里不算大富大贵，可也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还从没被人这么明显的轻视过，当即怒气冲冲地说：“你懂什么？我一点也不后悔做过的事，没什么甘不甘心的。”
“我懂的应该比你要多一些，”许心诺一点也不恼，依旧慢吞吞地说，“毕竟我和慕家有过婚约，哦，还和慕……家少爷是青梅竹马。”
程菲愣住了，她只知道许心诺是个知名漫画家，看得出家里应该也有点钱，但其他的事一无所知。
陡地听许心诺提起这个，都没注意她话里有话的那一点停顿，不可置信地问：“什么？你跟慕大哥……？这不可能、不可能。”
“别紧张，”许心诺风轻云淡地说，“婚约早解除了，现在慕家少奶奶的位置，我压根不屑坐。”
程菲第一反应是别他妈装了，谁不想当慕家少奶奶？
可看许心诺确实表现得丝毫不在意，不管是不是装的，她也冷静了一点：“那你想做什么？”
许心诺往沙发后靠了靠，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我也不想看苏瑾在那个位置。”
程菲顿时明白她为什么找自己了，她们有共同的敌人。
苏瑾拿着许心诺的把柄，如果《幻志》是她找人代笔的事被爆出来，她恐怕就身败名裂了。
程菲想明白这点就开始有恃无恐，心想不过是个纸老虎，凭什么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
“许小姐，”程菲双手抱胸，“我想你可能不太清楚你的处境，看到今天网上关于苏瑾的扒皮贴了吗？”
许心诺只看着她，不吭声。
程菲演独角戏还很沉迷，低声说：“是慕大哥做的，不过他可没打算让苏瑾声名狼藉，最后会用你让这次炒作完美收官。”
最近她和程晨走得近了不少，那丫头就是缺爱。
年纪小的时候不服气呆在家里，玩什么离家出走，这几年大概吃够了苦头，一听说爸爸肯让她回家，不用她套话就主动交待了不少事。
要不是看她机缘巧合搭上了叶西，她才懒得理这条癞皮狗。
和她妈一样一无是处，还偏偏要占个掌上明珠的位置，介绍起来，她永远是家里的“老二”。
程菲恨极了这个名号，好胜心如影随形，从小拼了命学习，拿过无数次第一名。
可程晨这种并不优秀的东西，仗着出生比她早一年，什么都不用做就天生压她一头，且永远没法改变。
后来她不再争这些无谓的虚名了，在家表现得够乖巧，适时的发个小脾气，让爸爸心里只有她一位小公主，彻底忽视还有个大女儿，让程晨在家里形同隐形人。
她的骄傲保持到现在，却又在慕羽谦手里栽了跟头。
苏瑾算个什么东西？
和她比起来样样不如，凭什么选她？
程菲想不明白，于是越陷越深，现在已然无法自拔。
早先慕羽谦就安排了她到时候揭露许心诺请人代笔的事，又从程晨那里得知事情大致的安排。
所以她才敢骗苏瑾，说她会帮她，其实不过是按慕羽谦的要求做罢了。
平白无故卖个人情给苏瑾，何乐而不为？
她也不怕透露给许心诺知道，更希望许心诺能早做安排，最好也给苏瑾一个好看。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许心诺眉头轻轻一皱，“这次的消息是我找人爆出来的。”
程菲有点傻眼：“啊？”
“慕少玩的是这招么？”许心诺笑了起来，“恐怕到时候的爆料是把苏瑾完全摘出去，让我一个人承担责任吧？”
“你、你怎么知道？”程菲有点理不清头绪了。
“看来我们想法都是一样的，只不过被我抢先一步了，”许心诺眼睛亮闪闪的，“鱼死网破，很好。”
程菲还没明白过来：“你真有办法让苏瑾再也没法翻身？”
“不到最后谈输赢太早了，”许心诺明显有点不耐烦，说话也不客气了点，“我并不是一定要选择你，这样吧，给你一天时间考虑。”
许心诺站起身，递了张名片给她：“我欢迎伙伴，但如果是墙头草，我会斩草除根。”
她真的太瘦了，手指几乎没肉只剩一层皮附在上面，说话还是那种不太在意的语气，配合一张精致的脸，明明看起来丝毫没有威胁力，却莫名骇人。
程菲回过神来的时候，许心诺已经走远了，她下意识往外看，就见那人站在秋千边发呆。
刚才的小男孩和小女孩已经离开了，秋千空荡荡留在原地，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许心诺伸手扶了扶，就在程菲以为她童心未泯，是不是要上去荡一会的时候，她又转身离开了。
离去的时候还用手摸了摸脸。
她哭了吗？
程菲怀疑自己眼花看错了，她实在没法把多愁善感的许心诺和刚刚在她耳边说要“斩草除根”的人联系到一起。
程菲喝了口果汁，觉得自己的临场状态太差了，刚才怎么会被许心诺吓到？
还有对付苏瑾，这事需要考虑吗？
走着瞧，她要让苏瑾亲自来求她。
……
这个天气苏瑾居然感冒了，打喷嚏流鼻涕，怪不舒服的。
还没下楼，就听王嫂直嚷嚷：“空调温度调太低了，真是的，现在哪有那么热，窗户都打开，通通风就够了。”
慕羽谦一一照做，被使唤了也不发脾气，一抬头看苏瑾站在楼梯上：“先别下来，等冷气散完。”
“哪有那么娇气，”苏瑾无语，不管不顾走了下来，还想再说什么，结果又打了两个喷嚏。
“现在着急都晚了，”王嫂煮了姜茶给她端到手边，仔细打量了她一眼，“别说，虽然脸色不太好，但嘴唇还挺有血色。”
她说完就转身往厨房去了，苏瑾差点尴尬死，脸立刻红得要滴出血来，感觉自己就像厨房里那口烧姜水的锅，全身都在冒热气，快沸腾了。
慕羽谦只促狭地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说完去拿车钥匙：“我去公司了，王嫂今天留在家里做饭，记得按时吃药。”
苏瑾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他，低着头蚊子似的应了一声。
过了一会，认为慕羽谦也该走远了她才松了口气抬起头，眼前确实没人了。
“忘了早安吻。”
身后一直无声无息的，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苏瑾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左回头，却没有人。
再往右转，正好撞到一个柔软的唇。
慕羽谦轻轻捏着她的下巴加深这个吻，直到王嫂咳了一声才放开她。
“现在更有血色了，”慕羽谦得意洋洋往外走，还问王嫂，“是不是脸上也好看了？”
王嫂笑骂道：“小心感冒传染给你。”
苏瑾：“……”
她能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慕羽谦真是太不要脸啦！
等他离开后，王嫂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安慰道：“快别低着头了，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还没那么老古董，过来吃早餐。”
苏瑾生无可恋，大家能不能当没这回事发生过！
经过一晚上的发酵，文英买的几波水军终于奏了效，不管大众真实的想法是什么，评论可是好看多了。
当然，这还只是第一步，暂时控制舆论的方向，以免情况更恶化而已。
程晨几乎彻夜未眠，昨天慕羽谦一来公司她就解释了事情不是她做的。
慕羽谦沉默着没吭声。
程晨知道解释多半没用，爆料的内容太细致，有一些是慕羽谦亲自提供的，他们还在商量爆到什么程度别人就直接全上了。
她第一反应是自己泄露了秘密，可想来想去，透露给程菲知道的都是她深思熟虑且经过慕羽谦同意的。
除非她被人拉去洗了脑否则不可能一点记忆都没有。
可不是她透露的又怎么样？
现在的结果就是事情已经发生了，重点在于怎么去解决。
幸好当初得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她和慕羽谦讨论过爆出会有什么后果，应对起来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无功无过的声明至少能维稳，她的任务就是在慕羽谦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之前让事情可控。
也真的是在职场多年，或许还有对任何工作都不如这一份的认真，加上陆一的发声，现在情况还算行。
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程晨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正想去冲杯咖啡，突然闻到空气中食物的香味。
叶西把保温盒放在她桌上，另一只手上拎着豆浆：“听说你一晚上没回去？”
程晨受宠若惊：“这、这是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