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古旧的茶馆里出来,金乌西落。;
夕阳的柔光映在陆以专清隽的脸上,使得他整个人都像是沐浴在金色的光圈当中,却没能柔化他眉宇间的戾色。
陆以专的步子迈得极大。
他像是在把所有的力气都花在了走路这件事上,迈出的步子又快又急。周遭都散发着凛冽的气息。
她应该庆幸,至少她今天穿的不是高跟鞋。
孟沁柔需要小跑,才能跟上陆以专的步伐。
尽管,她认为,她其实做的更应该是掉头离去,但是不知道基于什么原因,她不但没有转身就走,反而亦步亦趋地跟着。
几分钟前,孟沁柔旁听了一场,不那么愉快的对话。
原来两位老人家对儿子执意要娶的媳妇一直不满意,确切来说,是非常厌恶。
陆以专的母亲南音未婚先孕,插足当时已有婚约的陆展远跟未婚妻之间的感情。
陆家是名门望族,对方也是豪门千金,自然不可能接受这种屈辱。
婚事理所当然地取消,南音小三上位成功。
陆老先生戎马一生,还从来没有被人那么戳脊梁骨过。
在儿子跟儿媳妇举行婚礼的那一天,就从陆家搬了出来。
陆展远心中有愧,以前是年年都来,但是两位老人从来都避而不见也就是了。
后来陆以专跟陆渺渺两人长大,陆展远就派儿子、女儿过来给父母做思想工作,以为父母会看在孙子、孙女的份上妥协一次。
陆展远低估了陆老先生跟陆老太太执拗的程度。
马上就要大过年了
陆以专奉父命,来接一对老人回阳市共享天伦。
每一年,陆以专都会在这个时候来,也都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
只是今年,老太太把话说得尤其重。
她说除非儿子陆展远跟儿媳离婚,并且拿着离婚证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否则,他们绝不会再踏足陆家宅院半步。
那个人到底是自己的母亲。
陆以专听不得老太太一口一句不要脸,卖肉的,尤其,还当着孟沁柔这个外人的面。
老太太像是故意要给陆以专难堪,尽挑着戳心窝子的话,半点没有因为他是她的孙子,而留半点情面,咄咄逼人的架势,与平日里听着戏曲,笑容和气的老人大相径庭。
仿佛是被人剥光了衣服,丢在菜场门口,陆以专额头青筋突突地跳。
垂在双膝的拳头松了又握,终是还有一些理智,薄唇抿成一条线,不发一言地转身离去。
甚至,在那般盛怒的情况下,他仍是淡漠而又得体地说了一句,提前祝二老新年快乐。
真是个克己而又自律的男人。
看着陆以专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腰背绷紧成一条直线,裹着一股子凛冽往前走。
不知怎么的,孟沁柔忽然对走在前面的男人多了几分同情。
“介意有人在你面前抽烟么?”
孟沁柔还在想着,要如何打破这尴尬的沉默,走在前面的男人忽然转过身来。
孟沁柔其实是非常介意有人在他的面前抽烟的。
望着陆以专镜片后面那双深如深海的眸子,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
陆以专似乎是松了口气。
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点燃,袅袅的烟雾升起,模糊了他英俊的面容,也让人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
他随意地靠在了路边矮房子的墙面,双腿修长,指尖星火明灭,姿态说不出的慵懒而和优雅,又长了一张能够因此吃饭的脸蛋,引得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朝他们这里多看几眼。
孟沁柔接受着往来女性游客的欣羡的、嫉妒的目光,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心说,就算咱要释放男性魅力,能不能找个没人的地儿?
这人来人往的,影响太不好了哇。
好在,吸一根烟也花不了多少的时间。
陆以专走到路边的垃圾桶,把烟头熄灭,很快又返回来。
“要走么?
最后一班渡轮是五点。”
陆以专看了看手中的表,“现在,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从这里走回酒店拿行李,再赶去渡船,时间有点紧,但也不是肯定赶不上。
孟沁柔诧异地看了陆以专一眼,她没想到,他在心情如此恶劣的情况下,还得照顾得到她的需求。
第一次,孟沁柔对自己这般防备陆以专感到有些无地自容。
明明从一开始,这人就不止帮过她一次,可她总是对他怀揣着最恶毒的猜测,去揣测他背后的目的。
“岛上的夜景不错。”
孟沁柔抬头,看了眼日渐西沉的夕阳,答非所问地道。
陆以专镜片后的眼睛沉了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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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