湍急的瀑布急冲而下,从下往上望几乎看不到顶,只余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众人下来的时候虽也有艰难,但借着垂直地势和水流,也有许多便利。
但如今要逆流而上,还是如此高的百丈瀑布,除非能飞。
可在场中,唯一能真正御风而飞的只有三个。
杨柏师兄弟和火凰。
但前者是运用御风诀和御风符相结合,而且力量还有一定限度。
好就比之前下来的时候,白桦带着古六,本就只是两人,又是借势而下,古六还以轻功配合,所以顺利下去。
杨柏带着一众人则是前后花费了不知道多少御风符,又几乎快耗尽了体内力量,且借着往下的风势才能顺利落地。
如今往上,却是逆风而上,别说已经没有那么多御风符,就算有也就他一个人上去都很吃力。
而火凰。
好吧,这里可以理解为凤凰独有的傲气,加上还有一个冷漠的主人。
火凰是死活不肯载除主人之外的人的。
古慕自然不算在外人一列,因为他不止是主人重要的人,还是凌霄花的主人。
因此此刻,一众人便这么被困在这里,暂时进退两难,就连座位此处半个主人的乌恒都没办法。
提起乌恒,如今他们也算是一队的人了。
乌恒要复活的人是他曾经的谋士,名为夏启,为汉人。
夏启曾是乌恒的俘虏,后来因为乌恒救过他一命,又为他报了世仇,便成为他的幕僚。
可说,乌恒在那个年代几乎能一统草原,打退匈奴,威慑汉朝,除了自身的本领外,也来于这位谋士的辅助。
原本乌恒部落在这两人的带领下本应能越发辉煌强大,不料东汉后来的怀柔政策,以金银等物从内部进行瓦解,暗中腐朽,并收买了许多乌恒人,导致乌恒部落发生内乱。
乌恒也是那时候被最为信任和依赖的巫师所背叛,最后在汉军的埋伏中兵败被俘。
这些事情也是牧成林转述给古慕听的。
他打开盒子后整整昏迷了三天。
期间,乌恒离开水底,又带出了一个僵尸,且似乎要跟着他们离开这个古墓。
众人见古乙默许了,便也没有意见,只是多做防范。
乌恒性格冷漠,和古乙差不多,想要他说一句话都难。
倒是乌恒带上来的那个叫夏启的僵尸却是很随和,而且极为善谈,在他适应开口说话后,便和他们顺利交流起来,也可算有问必答。
他们所知道的,基本都是夏启说的。
不过对于他们当年为何会被埋葬在这里,夏启却并不愿意多谈,连同他们生活的时代也不愿多说什么,好似不想去回忆。
但也透露许多,比如这个古墓并非乌恒下令建造的,而他们也是被活葬。
当年乌恒被最信赖的巫师背叛,但他起初并不知道背叛者是巫师。
后来他们被汉军俘虏,也是巫师涉险把他们救出。
而那个巫师便叫荣真。
荣真告诉乌恒,乌恒部落气运被毁,必须逆转气运,不然只能彻底被毁灭。
那个时代的人本就对鬼神极为敬畏,何况荣真也的确有那种鬼神之术,所以他们也坚信他的话。
荣真说,乌恒部落的气脉在乌恒圣地之中,他们必须回到神山圣地,因为圣地之中有一处上古仙神遗墓。
若要逆转气运,必须先躲过天道勘察,这便需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们随着荣真回了乌恒圣地,进入神山,并果真在里边发现了一个奇特的大墓。
让他们对这个所谓仙神遗墓毫无怀疑,是因为在这个陵墓中,他们见到了许多可怕的神兽。
这些神兽哪怕只要一只能相助,那么别说找汉室复仇,就是统一世界都没问题。
对此,没有哪一个野心勃勃的王者不会不动心。
乌恒当下便做了询问。
荣真只说,只要他能成为这个陵墓真正的主人,那么这些神兽自然也将成为他的仆兽,为他所驱使。
那时候的乌恒为仇恨所蒙蔽,又被这一系列所看所了解的未知东西所震慑,对巫师更是无不听从。
所以当巫师告诉他们必须先假死以借置之死地而后生之法逃过天道勘察,再夺取陵墓主权的时候,他们都信了,也一一吃了假死药躺入棺中假死。
等他们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依旧被困在棺中,无论如何都无法脱离,知道最后窒息而死,才隐约想到,可能被骗了。
至于心脏的事情,也是荣真期间为了获得他们更多的信任提出的。
他说这个心脏是上古一位神祗的心脏,拥有无上的帝王气运,他便是要把这个气运嫁接到乌恒部落。
会猜到他们来陵墓是为了心脏,是因为后来荣真又回到古墓中,带回了一条蛟蛇,并下了一个命令,便是要它死死守着这颗心脏,将来无论谁想来夺取这颗心脏都一一诛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不甘或者怨气还盛,乌恒在死后意识却一直处于清醒中,而且竟然还慢慢的摸索到自动吸取周边的阴气增强自身,后来在和蛟蛇的意识缠斗中又吞噬了蛟蛇的意识,也或许因为这样,所以那么多人中,也只有他顺利复活。
古慕听后才恍然,难怪他当时总觉得那巨蛇很是奇怪,虽说和连姆一样是妖傀,但连姆好歹还有一些被加诸的意识,但巨蛇却完全没有,所有的行动全是因为阴煞凝成的对阳物吞噬的本能。
而放置棺椁的潭底中,其实还另外有两架石棺,只是被藏在石头后,所有当初古慕并没有发觉。
那两架石棺之中,其中一个就是夏启,而另一个便是古乙的亲卫之一,排名十二,可惜他并不像古六那么好运。
大概是被乌恒给反噬了,在棺中成了灰烬,只留下一颗阴珠。
这颗阴珠因为有特别的力量加成保护,所以没有一并被乌恒所吸收毁掉,这颗阴珠便是七阴珠之一的天璇阴珠。
如今他们手上便有了四颗阴珠,尚缺三颗。
不过目前他们最需要解决的问题是怎么离开这里。
若一辈子都被困在这里,那么就是全部都收齐了也没用。
虽然水潭里边的龙鲤能保他们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无病不痛的活到老,可这样的生活比坐牢还要让人生不如死,哪怕能长生不死他们也不愿意。
可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却还是只有一条路,便是让火凰带着一群人飞上去。
但他们没法和火凰沟通,火凰也不搭理他们,让他们去说服古乙,这比说服火火凰还艰难。
牧成林噌到古慕旁边,欲言又止的沉默许久,终于忍不住戳了戳他的手臂,谄媚道,“老慕,你和古大哥说说呗,或者和火凰商量一下,就这段路,其余的路我们自己走。”
古慕侧头撇了他一眼,继续割着鱼肉不说话,也没看古乙那边。
牧成林顿时耸下肩膀,隐晦的朝另一边石头坐着,不时朝这里看来的一群人摊手表示无奈。
瞎子都能看出这两人的怪异。
之前都是黏黏糊糊的,但从古慕昏迷后醒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觉得两人之间似乎突然间变得疏离起来,就好似多了一条鸿沟。
不,或者该说,是古慕对古乙疏离起来了,好似总在刻意避开他一般。
古乙却依然是我行我素冷漠如斯,好像也纵然着对方的疏离,所以他们是彻底摸不清这两人是怎么回事了。
若说古乙主动的还说得过去,毕竟之前古慕自残,古乙的确很生气,主动和对方冷战也说得过去。
可若是古慕主动冷战,还真有些说不过去,且这样子也不像冷战。
古慕低着头沉默的跺着鱼肉,神思却早已经飞离。
眼角余光不时偷偷的撇向远处独坐在一块大石上打坐休憩的古乙,眼底闪烁着复杂。
他避开古乙,不是因为要疏离他,也不是因为生气,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之前的记忆虽然复杂,但其实对他如今的影响并不大,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如今脑中多出这些东西,也不过跟翻了老照片一样,最多就多一些回忆,多一些对曾经的了解而已。
若说他在纠结过去的记忆,倒不如说他是在别扭,而别扭的原因……让他着实有些难以启齿。
也可以说是庸人自扰之。
原本恢复这些记忆,对他们的帮助是巨大的,也会让他和古乙之前的感情更加稳定。
但偏偏这记忆不该出现在他对古乙的感情开始出现异变之后。
来探墓之前,他并没有发觉自己对古乙的异样想法,这是在之后古慕的经历中慢慢醒悟的,并还决定出去后找个时间理一理感情,甚至连要怎么和对方撕开这层纸都放入考虑中。
结果儿时的记忆就这么出现了。
并非他纠结自己对古乙的感情是何种感情。
对于几千年来,不管儿时还是长大都处于缺爱中的他来说,无论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只要能维系两人感情稳定,一辈子在一起,那便是一样。
他纠结的是,古乙对自己的感情。
在之前,他以为古乙也是喜欢自己的,所以才会对他那样照顾,做出那么多暧昧的举动。
可如今想想,这或许只是对方依然把自己当成儿时的殷辰。
这让他觉得异常的抑郁、挫败和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