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近70岁,看似风烛残年的老人,骨瘦如柴,眼神如快枯竭的油灯,他站在那儿,单薄得禁不住寒风吹。
钱岳阳看着他,面容平静,“这位老先生,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老人快要枯竭的眼睛,看向钱岳阳,缓声道:“我叫徐东培。”
徐东培!
洛云裳皱起了眉,和旁边的林伟安悄悄说道:“那群参与受贿的人中,我唯一没找到的就是这个人。”
“看样子,是被他们先下手了。”林伟安轻声道。
钱岳阳余光看着隔壁两人交头接耳,眼底精芒绽放,对徐东培继续问道:“徐老先生,请问你30年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在淮山殡仪馆做火化工作的。”老人的声音很粗哑阴凉,听着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幽冷带着一股阴气,八成是和他的职业有关。
钱岳阳进一步追问,“火化工作,具体都是做些什么呢”
回到听审席的薄夫人,拧巴起眉头,局中人都清楚,他肯定是当年和薄启恒合伙诈死中的其中一个。
江夫人小声道:“这个钱岳阳也不能轻瞧,这么个老人都被他找到。”
江丰业冷哼一声,“这些人出来替他作证的都是没脑子,一旦他们打赢了官司,就连这个证人,都要背负法律责任。”
庭上的徐东培,看着心理建设极强,八成是被钱岳阳训练过来,他清楚解释着自己的工作,“主要工作就是把尸体装进焚化箱,经过高温灼烧,最后出来的一堆骨灰,打包成盒,然后交给家属。”
他说得很平静,如同习以为常的事情,但听审席上好些人,听闻他的职业后,不由觉得晦气,在听他平静讲述自己的职业,没由得感到森然。
钱岳阳指着原告席上的何祖平,对他问道:“徐老先生,请问你认识这位先生吗”
徐东培看了他许久,恍然大悟,“认识。”
“在哪儿见过呢”
徐东培面色没有一丝挣扎,依然平铺直叙,“在30年前,我收了他5万,配合他演了一出戏,在进入火化室后,我把无人认领的尸首掉包,他一直躲在火化室,直到他的亲人把骨灰拿走后,他才离开。”
“都已经时隔30年,他还能记得清楚,这不是骗人的吗”
“他们肯定早就对过口供,甚至是让那个老家伙记下答案。”江丰业一脸戾气,给夫人解释道。
“收了这种黑心钱,现在还有脸出来,真是脸皮厚。”
薄夫人在旁边叹气,“当年就是工作人员把启恒的骨灰盒送到我手中的,原来就是他,都过这么久了,连我都不记得他,他怎么可能还认得何祖平。”
钱岳阳对他的回答颇感满意,开始激荡地对大家‘洗脑’,“众所周知,在30年前,5万可是一笔大数目,很多人都经不起金钱的诱惑,而做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但对于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他有勇气站出来,替我方受害人讨回公道,这是值得肯定,值得赞扬的事情,希望大家能以一颗宽容之心,接受这位老人,不要对他生出一些歧义的目光。”
洛云裳冷着一张脸,果断站起来,厉声反驳,“我反对控方律师的说辞,法庭之上讲究的是证据,不是仅靠一个人的片面之词,妄下定论。”
“洛律师,这位徐老先生的话,充分证明了我方原告人,当年诈死收买众人之实,有何不对”钱岳阳黑着一张脸,怒视着她。
洛云裳不畏他的目光,锋芒贯穿她聪慧的明眸,言辞尖刻,“钱律师,试问一个花甲老人,记忆力还能这么强只是一面之缘的人,也能这么深刻刚才他回答的迅速而完整,我严重怀疑,你们早就对了口供,这所谓的徐东培老先生,不过是你们收买回来,捏造出来的一个工作人员。”
“洛律师,人的记忆力因人而异,这位老者之所以记忆深刻,就是因为当年收了何先生的钱,这有什么问题”钱岳阳和她针锋相对,激烈辩驳着。
大家的心眼儿,也跟着提了起来,究竟这场辩驳中,谁会胜出
“钱律师,记忆力因人而异,你也要符合常规一说,随着年龄的增加,身体各器官组织都会出现明显退化,记忆力也会随之退减,暂且不说记忆力这问题,我就从他的身份开始质疑吧,”
她微微一顿,锐眸看向那位老人,“徐老先生,请问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火化工这份职业吗”
这个问题,超乎了钱岳阳给他的提纲,他一时哑口无言,“我,我当年只是一个临时工,加上旧时代的火化工这职业是很晦气,不被承认的,很少会记录在档案中。”
“也就是说,没有资料可以证明你是火化工吧”洛云裳红唇勾起,笃定一笑。
徐东培说得并非假话,他不过是一个临时工,也因此他才有胆量受贿。
没有入职记录,没有任何资料证实他的身份,受贿也没立下字据,这对于他来说,是上天砸下来的馅饼,他收了钱,临聘期一满,溜之大吉。
老人紧张地舔了舔下唇,局促不安,恐慌地偷看了何祖平一眼,无奈点头,“是。”
何祖平和钱岳阳的脸色一僵,眉宇紧拢,这个蠢材!
洛云裳看向大家,再一次复述自己的观点,“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位徐老先生,就是当年为薄启恒先生火化的工作人员,那么他和钱律师的对话,其真实性我严重怀疑,我相信明辨是非真假的审判长陪审团一定能明鉴,下面,我要求传召当年,在医院参与救治的两名医生上庭答供。”
“批准!”审判长重重点头,然后在记录本上记下些什么,就连陪审团上的人士,也交头接耳,讨论着什么。
这一险关,虽惊险刺激,但顺利渡过,薄夫人他们明显松了口气。
薄靳斯和洛云裳的目光无意间相碰,露出清浅的笑,洛云裳微微一点头,当作回应。
他们的目光交流,深深刺激着何祖平,他恨,恨洛云裳的能言善辩,恨薄靳斯的不近人情,更恨薄老爷子,遗嘱写的这么清晰。
在庭警的带领下,两名男子走上了证人席。
把局势掰过来的洛云裳,故意用钱岳阳刚才的口吻问向两人:“两位先生,请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陈安生。”
“陆永麟。”
当听到这两个名字时,何祖平脸色大变,不可思议地看着两人,虽然是老了不少,但棱角还是有几分相似之处,他内心确定,对,这两个人,就是当年接应自己的医生,只是这个姓陆的,他并没有找过他合作。
洛云裳看着他俩,神色认真,问题问得不拖泥带水,“陈先生陆先生,请问你们30年前,是什么职业”
陈安生率先开口,“我当年是医院心肺科主任。”
另一名微胖的老人,陆永麟缓慢回道:“我是急症室的医生。”
她继而问道:“30年前,关于薄启恒先生突发心肌梗塞入院,你们都有参与抢救吗”
两人没有很快回答,而是想了想,才点头,“是的。”
“请问你们是亲眼看到薄启恒先生过世的吗”
当她问出这句话时,众人心头一紧。
“是的。”两人又齐声回答。
稍后,陈安生开始回述当年的过程,“薄启恒先生当时被送进来,我马上接诊急救,稍后陆医生也赶来帮忙,很可惜,薄启恒先生无力回天,在抢救过程中,失去心跳脉搏,当场死亡。”
陆永麟在旁边点点头,增加了陈安生说话的真实性。
何祖平激动地抵触桌面,生气大喊,“不对,他说的不是真的,当年,陈安生收了我10万,给我注射了聚乙二醇,是我血浓度减低,心跳暂时骤停,欺骗了所有人,他刚才说的都是自编出来的故事,假的,假的!”
陈安生淡定与他对峙,语气不急不缓,“怎么可能,那种药是用于用于治疗功能性便秘,术前肠道清洁准备,腔镜及其他检查前的肠道清洁准备,我怎么可能滥用药物,医者仁心,我不会做出这种事情。”<igsrc=&039;/iage/27996/11988303webp&039;width=&039;900&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