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迪诺来说,那是他永远忘不了的一天。
放学后,兴冲冲地回到家里,以为这两天没有工作的母亲会像以往闲暇时那样在客厅里等待着自己。
只是……没有,客厅里冷冷清清的。
带着困惑,乖乖上楼,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只是刚一打开门——
“妈咪?”轻叹了一声。
只见母亲坐在他书桌前的椅子上,带着微笑静静地看着他。夕阳的暖晖透过窗子照入,映在她的脸上,更显出一份温柔与安详。
屋子里的陈设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一旁放着两只大号行李箱。
盯着那两只行李箱,眨巴了下眼睛,迪诺天真而又开心地问道:“妈咪,我们又要出去旅行了吗?这次,爸爸也会和我们一起去吗?”
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去过日本、去过丹麦,那是他最开心的时光,他们还有好多好多的地方没有去过,还有好长好长的路要一起走,他也一直期待着。
看着儿子那双漂亮鸢眸中的单纯与喜悦,劳拉淡淡地笑了笑,用再平和不过的语气开口道:“是啊,是又要去旅行了,不过……这次是妈咪一个人的旅行,而且,这段旅行会很漫长、很漫长。”
“妈咪,你这是……什么,意思……”迪诺的嗓音带着了几分微颤,甚至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就像恩佐说的那样,迪诺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白甜,但因为从小的成长经历其实内心是个异常敏感的孩子。
出于这种天然的直觉,心中已经隐隐有了几分预感,只是不愿意去面对,想要逃避。
“迪诺,过来。”劳拉轻轻地朝迪诺招了招手。
整个心都颤抖了起来,迪诺浑身僵硬地一步一步向劳拉走去,而每一步看上去都是那么的艰难。
“妈咪……”感受到那熟悉的手掌又在轻抚着自己头顶轻抚着,迪诺轻唤着母亲的声音更加颤抖。
“迪诺,妈咪呢……有自己的旅行要去完成,而你接下来旅行,会有爸爸陪着你走。”劳拉尽量用柔和一些的说法,减少对孩子的直接刺激。
“你……你们离婚了是吗?!我知道,我知道的,就像斯库瓦罗的爸爸妈妈一样,斯库瓦罗他……就是被他的妈妈丢给他的爸爸了!妈咪,妈咪你也不要我了吗!”而迪诺却是根本压抑不住的直接大哭着喊出。
那声音里,有不愿相信、还有无助与恐惧。
如果说在面对恩佐的时候,劳拉还能做到平静与克制,那么在面对泣不成声的儿子时,劳拉才发现自己心理的防线根本就不堪一击。
只是,她不能将自己的脆弱在儿子面前展露出来,因为,她是母亲啊。
将儿子搂在怀中,任由小家伙的眼泪哭湿自己的衣衫。像过去无数次安慰哭泣的儿子一样,一下又一下顺抚着他的后背。
待到嚎啕大哭渐止,迪诺声音哽咽,痛苦地问道:“妈咪,妈咪你……不要我了吗?”
他好害怕,好害怕又回到自己五岁前的那段时光。
“不,我爱你,我永远爱你,宝贝。”强压住随时都会涌上眼眶的泪水,劳拉低下头轻吻了下儿子的发旋。
这时,迪诺却是抬起头,红肿着眼睛问道:“爱我……那你为什么,还要离开我?”
“迪诺,你爱妈咪吗?”劳拉却是突然反着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迪诺仿佛表决心一样,不停地坚定点着头:“爱,我很爱妈咪!”
“迪诺,你这个年纪应该也已经能够明白……人,都是会生老病死的。总有一天,妈咪会比你先走一步,那么等到妈咪死后,你还会爱妈咪吗?”
“爱,当然爱!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爱着妈咪!”
“迪诺,我也一样。既然连生死分离都不会结束我对你的爱,那么只是不再在一起生活了又怎么会影响到我对你的爱,嗯?”劳拉努力挤出一丝微笑,伸手捏了捏迪诺那还有点肉乎乎的小脸蛋。
细细地回味着母亲的话,迪诺缓缓地低下了头,半晌,终于还是又抬起头问道:“妈咪你……为什么要突然离开?你不愿意和爸爸在一起了吗?你讨厌他了吗?”
“不,我不讨厌他,他和你一样,是我的亲人。”
“那,既然不讨厌,为什么还要分开?”
“迪诺,有些时候,在一起并不是因为喜欢,分开也并非是因为讨厌……未来,等你长大后,你会有明白的一天的。等未来你明白后,记得来告诉妈咪。”
又是迷茫地思索了半晌,迪诺终是小小地点头应下:“……好。”
很多年后,等到他真的想明白,已经可以理解那些话后……那个等着他来倾诉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好乖……”劳拉欣慰地揉了揉那头和自已一个颜色的金发,继续着自己的嘱托,“虽然你爸爸这人很不靠谱,但是……他会更好地指引你将来的路的,你只需要信任他就好。”
“在学校里,如果遇到什么困难的事情,就去请教斯库瓦罗,那孩子会是很可靠的伙伴。”
“虽然我不在你身边了,但是不能因此就偷懒……晚上不可以熬夜、早上也不可以赖床,吃饭时可以放轻松但最基本的用餐礼仪还是要遵守,面对真心待你的人时也要回以对方真心。”
“还有,宝贝儿,我爱你……”
明明暗暗告诉过自己,不可以哭的,不可以在迪诺面前哭的。
但是,果然还是控制不住啊……
……
深夜,酒吧——
人不算多,显出些冷清,但在昏暗的光线下还是有几分颓靡。
耳边是酒吧里播放着的悠扬的乐曲,坐在吧台处的恩佐一手支着下巴,另一手轻晃着玻璃酒杯。
酒液在冰块间潺绕着,不时地饮下几口。
神色看上去平静而又清醒,没有一丝借酒消愁的意味。这在酒吧这种地方,反而克制得有些不合群。
“虽然对别人说‘离婚快乐’这种话根本就是讨打,但总觉得对你说这话意外地感到很合适。”
身后响起了一道慵懒的声音,姗姗来迟的夏马尔一脸调侃地说道。
恩佐既没有转过身看老友,也没有搭腔,只是打了个响指叫来服务生,让他再上一只加好冰块的玻璃酒杯。
悠哉地走到恩佐身旁的高脚座椅,夏马尔坐下后便相当自然拿起那瓶恩佐已经喝了一半的酒,自顾自地倒入自己那只刚刚摆上的酒杯里,“所有手续都办好了?”
“嗯,全都结束了,现在……我又单身了。”说罢后,恩佐又抿了口杯中的酒。
倒好酒后,夏马尔刚刚送入自己口中一口后,“噗——!”
酒烈得让他当场差点全喷了出来。
好不容易缓过劲儿,重新拿起酒瓶,仔细看了看上面贴着的标签——
“johncrobattyrum!这种酒精浓度高达百分之八十的牙买加朗姆酒你也敢喝!”
恩佐却是低低地笑了笑,一副对此毫不在意的样子:“我又什么不敢的……而且,区区烈酒就能放倒我了?”
看着对方那张丝毫没有醉意的脸,夏马尔也是轻笑了一声:“也对,听里包恩说过,你高中生的年纪时就嗑过药了……你这个十足的疯子。”
恩佐不语,只是继续喝着自己杯中的酒。
还真是,他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学会抽烟,十七岁那会儿甚至更加追究刺激癫狂地开始嗑药。直到十八岁的时候,那个阴雨天站在父亲的墓碑前,他才觉得在达到心之所愿前适当地收敛疯狂以延续着自己这具躯体的时光是有必要的。戒掉了毒品,每次瘾上来时都重新换回香烟来代替,原以为自己就算活成了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时也会烟不离手,只是没想到……如今却是戒掉了,只因为她的几句话。
两个大男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喝了半晌的酒——
“恩佐,你究竟爱她吗?”夏马尔眉头微皱,终于还是止不住开口问道。
恩佐倒是答得一脸坦然,“不知道。”
“不知道?”夏马尔觉得这个答案有些搞笑,却又不得不感叹的确很适合身旁的这个男人:“你是不知道你对她究竟是不是爱?还是不知道爱究竟是什么?”
“我想……大概是后者吧。”恩佐轻笑了一声,脸上的神色虽没有什么严肃认真,却也不含丝毫的轻浮,“‘爱’这种东西我从来都没有在这个我所出生的名为加百罗涅的家族中得到过,我也不懂这种总是被人挂在嘴边的名为‘爱’的感情在拥有时会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所以,我不知道我对她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爱’……我只是顺着自己最真实的心意,想对她好罢了,仅此而已。”
“哦?那么,在你还在理解‘爱’的过程中,就这么把她放走了,不会觉得后悔或者遗憾吗?”
“但我不能因为这种出自我自身的因素,就把她和我这么一个根本不懂爱的人绑在一起啊……她不该是这样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眼眸微垂:“她是一个快乐、自信、健康的姑娘,她应该是笑语嫣然的,而我的内心,则满是仇恨与扭曲。”
“也许你做的是对的吧。”
又是片刻的沉默,待到夏马尔已经实在受不了这种高浓度酒液而转过头问恩佐要不要今天就喝到这里时——
“你……在欣赏这首歌?”
只见恩佐双眼轻闭,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安详,甚至带上了丝柔和,仿佛完全沉浸在了此刻酒吧正播着的曲调中。
“嗯,你觉得这首歌怎么样?”恩佐问道。
夏马尔仔细又听了听这个调子后,“这不是美国的卡朋特乐队的那首《yesterdayoncemore》吗,二十多年前的老歌了。”
恩佐仍然闭着眼,淡淡地笑了笑:“是啊,就是那首老歌……我突然觉得,这首歌挺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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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歌曲演绎到伤心的地方
itreallymakemecry
确实让我哭泣
justlikebefore,it\syesterdayoncemore
就像从前那样,仿佛昨日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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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看看走过的这些时光
makestodayseemrathersad
幸福记忆让今天的我分外感伤
somuchhasged
有太多已经改变
……
作者有话要说:“爱可以超越生死”,这种话也许在如今听来很空很大甚至引人嗤之以鼻,被现实的人们视为虚幻,但我却不否认它的意义。
我是这么理解的,无论是父母与子女之间的爱、夫妻之间的爱、恋人之间的爱,只要彼此间有这种爱存在,那么纵然其中一人先离去,活在世上的那人只要心中还珍视着那份爱并对此抱以思念,那么那份爱就没有消失。所以说,爱是可以超越生死的。
也许有不少亲们都一直很在意我前文中隐隐透露出的恩佐、劳拉会与迪诺阴阳两相隔的这种可能性,其实这也是我借由这种设定想要用这篇文来表达出的这种观点——爱可以超越生死。
当然,这也并不意味着这文最后会是个be,请大家继续支持我的这篇文吧~
以及,《yesterdayoncemore》这首经典英文老歌应该不少亲们都听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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