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敲打(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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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皇子那瘟神!

他的生母宸妃娘娘是母亲堂妹,名义上虽为表兄弟,但交情甚浅,我们兄弟基本没得过他的照拂。

周明杰不情不愿,警惕问:“七殿下有何吩咐?”

赵泽武眼睛一瞪,不高兴喝道:“叫你上来就上来,甭废话!”

“是。”周明杰只得听令,无法跟出了名混帐不讲道理的皇子较劲。

旧堂二楼露台上,赵泽武甩袖子扇风,额头微汗,扭头对亲信小厮抱怨:“呸!烦死了,姨妈家的表兄弟了不起啊?怎么总想跟武爷攀交情?”

“武爷息怒。”

“殿下是响当当的天之骄子,周公子他们当然得尊敬您。”

两个小厮谄媚堆笑,赶忙拿扇子的拿扇子、捧凉汤的捧凉汤:

“露台外太热了,您快请回屋里歇息。”

“殿下用些冰镇绿豆百合汤吧?解解暑热。”

赵泽武气哼哼,浑身不得劲0,百无聊赖,刚要返回舒适的内室,眼风往下一扫,却看见容佑棠和徐凌云正在楼下碰头研究新凿开的门窗朝向,登时眼睛一亮,招手高呼:

“嘿,容哥儿,你怎么来啦?”

瘟神现身!

容佑棠吸了口气,突感头疼。

“贤弟,七殿下叫你呢。他这个把月一直督建改造,坐镇二楼议事厅。”徐凌云小声介绍。

“议事厅?”

“对啊。他第一天便命人收拾好二楼,悬了个匾额,明文宣告。”徐凌云不敢露出揶揄之态,极力绷着脸。

“哦,原来如此。”容佑棠清了清嗓子,嘴角抽抽,作恍然大悟状,二人并肩走到开阔庭院中,遥遥行礼:

“下官容佑棠,拜见七殿下。”

“下官徐凌云,见过七殿下。”

赵泽武手撑露台栏杆,弯腰俯瞰,定睛打量一对年轻俊俏书生,眉飞色舞道:“起来吧,无需多礼。哎,你俩、俩小子怎么凑一块儿了?”

“回七殿下:下官乃翰林院修撰,奉掌院学士乔大人之命前来探看。”容佑棠简要解释。

“殿下,下官与容大人乃同年,他近期虽然另有要务,却一直记挂着旧堂的改造,彼时我等清查书籍时,就一直筹划着清扫此处,幸好殿下热诚奉公、本领高强,旧堂方得以焕然一新。”徐凌云义正词严地拍了七皇子一个马屁。

“哈哈哈。”赵泽武笑逐颜开,心情甚好,神气地一挥手,豪迈表示:“这有什么难的?不过请一道圣旨、叫几个工部画匠的功夫。”

“话虽如此,却只有殿下才做得如此漂亮,下官佩服。”徐凌云慨叹,神态十分真诚,引得容佑棠颇为惊奇。

徐凌云却坦荡荡,光明磊落,悄悄朝容佑棠眨了眨眼睛,后者善意地一笑,点点头,很能理解。

人在朝堂中,面对皇子,哪能不低头?

清高孤傲者难免被同僚孤立排挤,极可能一事无成。况且,拍马屁绝非易事,尤其面对喜怒无常、不按常理行事的七皇子。

“唉,你们书生啊。”赵泽武啧啧有声,很是怜悯,嚷道:“你俩上来歇会儿吧。”

“可是下官正在监督漆匠——”

“嗨,他们还敢不尽心不成?若抓住懒怠的家伙,当场拉下去打死!”赵泽武威风凛凛叮嘱,随即命令:

“上来上来!武爷有要事同你们商议。”

“是。”

容、徐二人无法,只得上楼。

踏进旧堂,室内原本堆积的破旧家具、虫蛀书箱书籍等物早已被清空,蛛网灰尘一扫而净;经七皇子带领工部营缮司的官员商议后,原有的门窗有些被封了、有些凿大了,并且新开挖了几个,通风采光良好,一室明亮,几十名工匠正忙碌填补修葺,挥汗如雨。

“徐兄等人辛苦了,小弟惭愧,竟没能帮上忙。”容佑棠四处打量,十分诧异:看来,七殿下的确费了心思!士别三日,莫非该刮目相看?

两人并肩踏上通往二楼的楼梯,徐凌云耳语笑道:“你怎么没帮忙?别人或许不知,愚兄却是知道的。”点到为止,他并不戳破,与七皇子共事月余,已大概猜中容佑棠在改建旧堂一事中扮演的角色。

“知我者,徐兄也。”容佑棠戏谑调侃。

“将旧堂改为翰林值房,此举造福前辈与后人,功德无量。”徐凌云大为赞赏。

“一切还顺利吧?”容佑棠关切问。

“七殿下很有魄力,完全镇得住,银款、砖石木料、油漆工匠等等,都及时到位了,估计再有个把月就能完工。”徐凌云语速飞快,干劲十足。

臭名远扬的七皇子要干正经事,闻所未闻啊!连承天帝都觉得稀奇,哪个不要命的敢阻挠?

容佑棠忍笑,吁了口气,说:“如此甚好。等刑部案子完结了,我会尽快回来帮忙。”

“行啊,我特别期望跟你共事!”徐凌云直言不讳。

他们登上二楼,议事厅大门敞开,岂料,刚走到门槛前,就听见七皇子嫌弃大骂:

“这写的什么?狗屁不通!”

“喂,你不是今科探花吗?怎的如此愚笨?叫你监督工匠干活做不好、叫你核验木料也做不好,如今叫写篇文稿也写不好!简直一无用处。”赵泽武满脸狐疑,几下将纸揉成团,生气得很,随手将纸团砸在邓奎头上。

纸团“窸窣”一声

今科探花邓奎登时脸红耳赤,继而脸色发青、发白、变黑,险些恼羞成怒,指尖控制不住地发抖,极力迫使自己镇静,叫屈辩解:“您不是吩咐下官写一篇关于试行‘圣贤书入寒门子弟之手’的文章吗?下官——”

“行了行了!”

七皇子厌烦一挥手,皱眉道:“真不知你怎么考上探花的!已经反复讲了好几遍,你却始终写不出武爷心里的意思。”

心里的意思?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既能耐,为何不自己动手?

邓奎敢怒不敢言,倍觉屈辱,他这几天过得异常煎熬,堪称生不如死!

“殿下息怒,不满意再写就是了,总能改出您满意的模样,消消气吧。”周明杰好声好气地在旁边打圆场。人之常情,他控制不住地隐约以七皇子的表兄自居。

——孰不知,七皇子因时常犯错,隔三岔五地挨父兄训责,生平最厌恶好为人师者。

“愚蠢呆板,武爷当然不满意了!”

七皇子立即将火气撒在周明杰身上,负手斜睨,傲慢吩咐:“你不也是进士吗?那你试着写一篇,写到武爷满意为止。”

呵,我吃瘪,你上赶着充好人?写,写啊!忍气吞声的邓奎暗中冷笑,幸灾乐祸等着看周明杰的笑话。

“这……”周明杰一愣。

“怎么?你也不会?啧,你们这些进士啊。”

周明杰不服,下意识昂首挺胸,脱口而出:“但凭殿下吩咐!”

“哼。”赵泽武负手站立,脚尖一点方才那纸团,吩咐:“你俩一边儿去,好好地琢磨,赶紧重新作一篇。”

“是。”周明宏、邓奎无法反抗,只能听命行事,认命地捡起纸团,匆匆去议事厅角落改写。

七殿下又折腾什么呢?

门外的容佑棠、徐凌云尴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重重踏前两步,拱手称:

“下官容佑棠/徐凌云,求见七殿下。”

赵泽武转身走了两步,探头望向门口,态度缓和了些,说:“进来吧。”

“谢殿下。”

“哎,你俩干嘛呢?看座上茶啊。”

“是,来啦!”

“殿下,您今儿想点鸿运楼还是圆和楼?”两名小厮正在露台外收拾桌面,并忙于为七皇子敲定晚膳菜色。

“无所谓,一样地难吃,你们看着办。”七皇子重重落座,脸拉得老长。

不消片刻,三人落座,小厮给上了热茶。

“容哥儿,你不是在刑部协助查案吗?案子结了?”赵泽武难免也如此问了一句。

“尚未。”容佑棠只得再度解释:“今日下值比较早,下官始终记挂着旧堂改造,特来一探。”

赵泽武下巴高抬,抬手比划了一圈,美滋滋问:“改造得如何?不错吧?武爷亲自督建,岂有差的!”

话全让你一个人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容佑棠险些没忍住笑,正色肯定:“七殿下出手,果然不同凡响,眼见此处被改造翻新,化杂乱阴暗为整洁明亮,可谓新堂新气象。”

“尤其殿下指点的一楼四大窗,开的位置极其精巧,一改之前的昏暗阴沉,妙极了!”徐凌云顺势凑趣一句。为官仅数月,他无权无势,只能靠自己钻研进取。

赵泽武得意洋洋,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深觉被正面夸赞的感觉陌生又满足。他神采飞扬地讲述:“哎,最初勘测筹划时,工部营缮司的郎中忒保守了些,拼命节省,但太省了能改出什么好的?本殿下认为不妥,便提了几句,父皇十分赞同。”

“七殿下目光长远,陛下自然是赞同的。”徐凌云恰到好处,又“啪”的拍了个马屁。

寒暄半晌后,赵泽武严肃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您是想上奏提议将翰林院的浩博藏书向寒门子弟开放借阅?”容佑棠略倾身,颇受震撼,以全新的眼光打量七皇子。

赵泽武点头,大嗓门嚷道:“没错。哎哟,你们翰林院巴巴地盖了个特大的藏书楼,号称藏书十几万册,但有什么用呢?武爷曾去逛了几回,发现压根没什么人去借阅,白白地将书搁架子上盛灰,可惜了的。”

“殿下一片好意,致力于推行智慧教化,下官敬佩。”容佑棠礼貌性地夸了一句,随即委婉提醒:

“不过,翰林院虽藏书十几万册,但大半是史书本纪、朝廷各种奏疏范本、各省州县的地方志、俱有代表性的大儒著作等等,仅有小半是普通学子需要的四书五经一类读物。”

赵泽武翘起二郎腿,轻快抖动,满不在乎道:“就算仅有小半,也有几万册嘛,足够了!唉,武爷从前不知道,原来贫寒读书人连书也买不起的,一本书要排期轮流看,可怜兮兮。反正翰林院大把书,你们考中进士的又都忙于谋官,放着也是白放着,索性借给穷书生呗。”

咳咳!

您可真敢说!倘若被毕生致力于著书立说的老翰林前辈们听见,可能会联名上疏弹劾你的……

容佑棠举袖清了清嗓子,沉吟片刻,正色指出:“此计初衷非常好,但具体如何实施呢?若真要外借书籍,翰林院少不得专门设立处所,负责核查与记录,势必繁杂琐碎、不堪重负。依下官的浅见,不如改为允许书院出面批量借阅,有他们协助就简便快速多了。并且,书目要慎重敲定、借阅对象要加以适当限制、如期归还并爱护书籍——”

“得得得!”

赵泽武苦着脸叫停,紧接着一拍大腿,兴高采烈道:“不愧是状元啊,一说就说到武爷心坎里!告诉你吧,本殿下只有初步设想,具体措施、具体措施……哎,你不是翰林院修撰吗?赶紧想想,速将具体措施稳妥编成文章,武爷急等着用。”

哦,敢情您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我——”容佑棠哭笑不得,欲言又止。

“你不愿意?你不是翰林吗?”赵泽武立刻拉下脸,双目圆睁。

新翰林容佑棠只能点头:“既如此,下官斗胆试一试。”

“务必尽心尽力,拿出你考状元的态度来,别坏了武爷的好点子。”赵泽武霸道地命令。

“是。”容佑棠无可奈何,徐凌云十分同情,可惜爱莫能助,他有差事在身,喝了杯茶便下去督促工匠了。

周明杰和邓奎眼巴巴杵在旁边,有心想参与商讨,却屡次被七皇子挥退,羞窘又恼怒。

为了完成七皇子一拍脑袋的计策,容佑棠足足花了两个时辰,当成正事一般严肃对待,增删涂改,最后作成一篇奏疏。

此时已是夜晚,旧堂二楼却灯火通明,七皇子迫不及待拿起奏疏细看,仍不满意,勉为其难地嘟囔:

“你这倒还罢了,勉强写出本殿下的意思。”

再不满意你自个儿写!

容佑棠饥肠辘辘,被催得晚饭只吃了几口,头晕脑胀,疲惫提醒:“七殿下,您先看看,若临时又有了好的想法,大可添几句,誊写一遍即可。”

“嗯。”赵泽武胡乱点头,折叠好晾干墨迹的奏疏,塞进怀里,自顾自起身朝外走,步履匆匆,吩咐道:

“行啦,天也不早了,你回家歇着吧,改日武爷再请喝酒——咦?”

赵泽武后知后觉,此时才发现议事厅屏风另一边的周明杰、邓奎,惊奇问:

“你俩怎么还在呢?”

“未得殿下允许,岂敢离去?”周明杰从牙缝里吐出回答,脸憋屈成猪肝色。

邓奎已气得没脾气,饿得前胸贴后背,手脚发软,几乎求饶似的说:“此乃下官和周公子作的文章,请您过目。”说着快步呈上精心誊写的文书。

岂料,七皇子却没有伸手接,他负手,弯腰歪头略看了几行,随即直起身,嫌恶地皱眉,心直口快批评道:“啧,这一份跟刚才那份有甚么区别?你俩联手就写了这么个东西啊?”

“这……”邓奎手足无措,窘迫至极。

“周明杰走近,忍无可忍道:“殿下,您先过目,若是何处不妥,修改便是,容大人写的不也是您指点着改了七八回吗?”

容佑棠能比我们强多少?

容佑棠谦笑不语,揉揉酸疼的手腕和后颈,准备回家。

“容哥儿的文章武爷是叫改了七八回,可你们这样的水平,即使改个七八十回,也达不到要求的,甭费劲了。”赵泽武唏嘘叹息,好言相劝:

“行啦行啦,都回家吧,你们好歹是进士,切忌埋头读死书,灵活点儿吧,别跟榆木疙瘩似的,不开窍。”说完,他甩胳膊抖胯,昂首阔步,头也不回地招呼容佑棠:

“容哥儿,赶紧跟上,武爷还有几个问题要考考你。”

“是。”容佑棠先答应一声,随后客套地说:“二位年兄,告辞了。”

空荡荡的旧堂二楼,徒留脸色青红交加的周明杰、邓奎,他们险些咬碎了满口牙,气个倒仰。

关于外借翰林院藏书一事,容佑棠绞尽脑汁写了文章交差后,并未放在心上,转头除了协助审案外,还得处理户部直隶主事负责的大量田亩、户籍和钱粮卷宗。

孰料,数日后,他忽然接到了承天帝传召!

陛下召我?所为何事?

容佑棠忐忑不安,一头雾水地赶去御书房。

“启禀陛下,容佑棠容大人求见。”御前内侍通报。

“宣。”承天帝并未像往常那样坐在书案后,而是在靠窗的躺椅上,闭目养神,两名宫女正跪地为其捶腿。

容佑棠谨言慎行,依矩行叩拜礼,下跪称:“微臣容佑棠,参见陛下。”

“平身。”承天帝睁开眼睛,习惯性把玩拇指佩戴的玉扳指,定定打量他钦点的状元郎:

确实俊美。虽出自低微寒门,为人却聪敏机智,不骄不躁,难怪雍儿赏识。

皇帝没发话,容佑棠垂首侍立,眼观鼻,鼻观心,屏息凝神。

“容卿,此奏疏可是你的文笔?”承天帝下巴一点案面上的奏折,语调平平发问。

什么?

容佑棠疑惑抬头,望向摊开的奏折,只一眼,脑袋就“嗡”一声:

七皇子上奏,他竟然懒得自己誊写一遍?直接拿我写的塞给陛下?

“嗯?”承天帝发出个鼻音。

根本无法否认,容佑棠深吸口气,硬着头皮说:“回陛下:那是七殿下口述、微臣代书的。”

“代书?”承天帝挑眉。

“七殿下督建翰林院旧堂改造劳心费神,十分辛苦,连午、晚两餐都于议事厅内进膳,故微臣听其口述、代为书写奏疏。”容佑棠字斟句酌地解释。他是翰林院修撰,代皇子书写,倒也不算太荒谬。

承天帝兴致盎然,悠闲问:“老七竟然在旧堂用膳?”

“微臣亲眼所见。”

“唔。”承天帝欣慰颔首,儿子懂事上进,做父亲的自然满意。他眉眼下垂,法令纹深刻,唇削薄,徐徐发问:“容卿,你认为皇七子此计策如何?”

容佑棠避重就轻,恭谨拱手答:“七殿下初衷极好,一心推行圣明教化,若事成,定有许多寒门学子受益、得以博览群书,进而成为良才。”

“哼。”承天帝哼笑,慢腾腾坐直,宫女内侍急忙搀扶,他客观评价:“实乃古灵精怪,连老七也说你的好话。”

容佑棠扑通跪倒,口称:“微臣惶恐。”

“惶恐什么?”承天帝端坐,眸光锐利专注,宫女双膝跪地为其穿鞋。

容佑棠谦道:“微臣愚钝笨拙,七殿下谬赞了。”

“计策呢,朕相信是老七琢磨出来的;但具体条条框框,却并非他的手笔。”知子莫若父,承天帝直言指出。

说多错多,容佑棠垂首沉默。

承天帝缓缓踱步,慢条斯理道:“老七说得有些道理。藏书楼确实不应该单纯将书籍锁藏,而应该设法给读书人鉴阅,方能发挥清明教化之用。”

“陛下所言极是。”容佑棠中规中矩地附和。

“朕已准奏,由老七负责,横竖京城内的书院有定数,应该出不了什么大岔子。”承天帝冷静道,显然已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陛下英明。”

“平身吧。”承天帝负手往外走,吩咐道:“随朕去御花园散散。”

逛御花园?

“是。”容佑棠惊疑不定,加倍小心留意。

不多久,皇帝一行出现在御花园一角,内侍和禁卫团团簇拥。

九月里,丹桂飘香,菊花怒放,娇美鲜妍争奇斗艳,秋色怡人。

“容卿多大年纪?”

“回陛下:微臣年满十七了。”

“唔。”承天帝莞尔,停在一株盛开星星点点米粒大小花朵的桂树前,悠然道:“你跟小八差不多的年纪。”

“八殿下贵不可言,微臣岂能与之相比。”容佑棠心里没底,间隔数尺跟随,唯恐不慎触怒帝王。

“十七岁的状元郎,委实罕见。”

“微臣多谢陛下破格提携。”

“科考为国选才,只要才华超众,年纪小些倒也没什么。”承天帝嗅了嗅桂花,暼一眼容佑棠,意味深长地评价:

“此花浓香甜腻,入鼻浑浊,有失清幽。”

容佑棠一颗心渐渐往下沉,敏锐察觉不妙,竭力冷静,说::“陛下圣明。”

承天帝抬脚往前,沉声道:“你一朝高中,年少声名显扬,切记戒骄戒躁,莫辜负朕的信任与栽培。”

“微臣必将谨记陛下教诲,断不敢辜负浩荡皇恩。”容佑棠谦恭答,手心冒出冷汗。

“你办事还算得力,勤恳忠诚,朕心知之。”

“微臣只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只盼别耽误份内公务。”容佑棠心如擂鼓,隐约猜中皇帝意图。

丹桂园紧邻菊花台。

各式菊花绽放,美不胜收,承天帝观赏片刻,面无表情,意有所指地说:

“傲梅、幽兰、坚竹、淡菊,均品性高洁,淡泊清雅,乃文人墨客口中笔下的‘四君子’,各有值得赞叹之处。花木如此,做人更应如此,须得清正庄重,具备仁、义、智、勇、洁五德,方得他人尊敬。”

顿了顿,承天帝威严问:

“容卿,你认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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