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驰电掣,庆王率领十余名亲卫赶到七皇子府。
赵泽雍勒马急停,马蹄高扬跺地,响亮嘶鸣,身姿矫健一跃而下,引出皇子府的门房,他们飞奔下台阶,毕恭毕敬行礼:
“小的叩见殿下。”
“小人恭迎殿下大驾。”
“都起来吧。”赵泽雍随手将缰绳递给亲卫。
众小厮殷切热情,争先恐后接过庆王一行的马缰。
赵泽雍昂首阔步迈上台阶,问:“你们七殿下回府了?“
“回、回了。殿下您请,请随小的来。”小厮有些犹豫地答。
其中,有两个机灵的远远见是庆王,登时大惊失色,正要脚底抹油抢先溜进去通报,赵泽雍却敏锐察觉异状,喝止:
“站住!”
“殿下有何吩咐?”两名小厮一脸讨好笑意。
赵泽雍心生疑虑,疾步朝弟弟院子走,问:“你们慌什么?本王还能怎么着老七?”
“嘿嘿嘿~”仆随主人,小厮谄媚殷切地笑,拼命摇头:“不敢!您大驾光临,殿下指不定高兴得如何呢,小的只是想通报一声。”
高兴?
老七必定又在做甚么混帐荒唐事儿,打发下人提防来客打扰。
赵泽雍心如明镜,疾步快走,袍角在夜风里翻飞,一言不发。
小厮急得没法,紧跟着一溜小跑,半晌,才有人禀告:“殿下,六殿下也来了呢,一刻多钟前到的。”
赵泽雍挑眉,略放慢脚步,低声问:“他们在谈事情?”不便打搅?
“这个、那个……”众小厮吱吱唔唔,犹豫为难,推脱道:“小人不知。”
“我们殿下在风月轩。”一个小厮隐晦提醒。
哼!
赵泽雍脸色一沉,转身,大踏步朝风月轩走。
——除八皇子府之外,其余皇子府都集中在京城最繁华的一片区域。庆王对七皇子府最熟悉,因为他曾几次奉旨、受邀管束弟弟,所以才一度被七皇子视为“最可憎兄长”。
片刻后
赵泽雍一行出现在风月轩前,刚绕过庭院假山,就听见激烈争吵声:
“嘭嘭嘭~”
六皇子赵泽文抬脚用力踹门,大吼:“开门,你给我开门!”
“我不!”屋里传来赵泽武的吼声:“哥,这些你不能砸!你都砸了我多少宝贝了?”
“你那算什么宝贝?全是害人的玩意儿!”
赵泽文退后几步,疾冲用肩膀撞门,疾言厉色地呵斥:“沉迷酒色要人命的!你胡乱吃那些玩意儿,不怕出事?”
“哥,您就放心吧,我又不是当饭吃!不过办事助兴用的,你少大惊小怪行吗?”赵泽武头疼道。他反锁房门,心急火燎将多宝架上的各种瓶瓶罐罐收进柜子,准备锁起来。
“不行!”赵泽文气得七窍生烟,喘吁吁,改为用手拍门,厉声催促:“老七,你赶紧给我滚出来!整天丁点儿正事不干,躲在风月轩里鼓捣见不得人的东西,浑浑噩噩沉迷色/欲。我毁一批你买一批,究竟想怎么样?”
“哐啷”一声,室内传出瓷器破裂的脆响。
“哎哟!”赵泽武一时失手,心疼得大叫,捶胸顿足嚷道:
“我的秘炼和/合油!”
“摔得好,很该全摔了!你舍不得,就让我来。”赵泽文冷笑。
“这一小瓶就花了我五十两银呢!甜香滑/润、催/情助兴,妙不可言,抹一点儿能爽玩一整夜,欲仙/欲/死。”赵泽武心疼至极,满脸沮丧,蹲地收拾碎瓷片。
正当赵泽武沉浸在惋惜悲伤里时,撞门声忽然停止,他以为胞兄闹够回去了,正暗自窃喜。
谁知,下一瞬
“砰”一声,房门被猛力踹开!
赵泽武吓一大跳,急忙抬头望去——
庆王正站在门口,七皇子紧挨其侧,两人的脸色委实不算好看。
赵泽武猛一个哆嗦,烫手般丢掉碎瓷片,仓惶起身,下意识扭头看屏风后,紧接着火速回头,木头似的杵着,心虚笑问:
“哥、哥,三哥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庆王威严问,抬脚迈过门槛,面无表情打量风月轩:
因摔碎了一瓶烈性春/药,弥漫着说不清的甜腻浓香,闻之头晕且呼吸心跳加快。墙壁四处悬挂露骨的春/宫交/合图,画工精湛纤毫毕现。地面有些铺着厚实绒毯、有些铺着微带凹凸的木板、有些铺着光洁汉白玉;
室内整体以半扇墙高的屏风隔断,前面是罗汉榻、怪模怪样的桌椅,墙上悬挂精致的鞭子、绳子、镣铐等物,多宝架上陈设各式玉势、带铃铛的簪子、小金球雀羽刷等等;屏风后有浴池、宽大床榻,还有个小露台,外面也放着一套奇形怪状的桌椅。
风月轩,是专供七皇子寻欢作乐的场所。
“欢迎!”赵泽武叫苦不迭,赔笑道:“三哥大驾光临,寒舍真真蓬荜生辉呀。”
“难为你竟然用对了客套话。”庆王淡淡道。他吩咐亲卫:“开门窗。”
“是!”亲卫领命,随即洞开风月轩的大小门窗,涌进的流动晚风吹散了烈性春/药的气味。
“三哥有事?哎,打发人来说一声我就会马上过去,岂敢劳您大驾亲临呢?”赵泽武慌慌张张,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
“自家兄弟,无需客气。”庆王面容肃穆,沉声问:“今日为何不辞而别?我不是让你在议事厅等候吗?”
傻子才乖乖等着被你责骂!
赵泽武义正词严道:“三哥公务繁忙,岂能一再被打搅?我本来准备稍后去庆王府一趟的。”他说话时,余光总忍不住飘向屏风后的床榻,状似有难言之隐。
因屏风阻挡,外间看不见帐幔遮掩下的床榻,但隐约可以听见暧/昧难耐的呻/吟声,而且不止一人。
“是吗?”庆王丝毫不相信。
“是是是,千真万确的!”赵泽武指天画地作发誓状,心急如焚地催促:“二位兄长请到客厅喝茶,你们用晚膳了没?咱们走吧,边走边聊。”
但两个哥哥都不为所动,铁了心一般。
此时,赵泽文早已箭步冲过去打开胞弟藏匿房/事助兴药的箱子,随手翻查几瓶,扭头怒不可遏说:“三哥,您快过来瞧瞧,老七平日都把心思花在什么地方了!”
“哥,饶了我吧。”赵泽武苦苦求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拦又不敢拦。
庆王依言过去,俯视观察片刻,怒问:“这一箱子都是那些东西?”
“全都是。”赵泽文随手拿起几个小瓷瓶,面色阴沉,念道:
“‘良宵玉液’、‘雄\风丸’、‘春风散’——老七,你年纪轻轻就得靠这些才能起来了?还狡辩说只是‘偶尔玩玩’?京城各大青楼男风楼都把你当财神爷似的供着,倍儿有面子,对吧?”
“胡说!我是正常男人,只是、只是……”赵泽武磕磕巴巴半晌,悻悻然道:“只是好奇嘛,难道你们就不好奇?”
“人都七情六欲,但不能过度放纵,更不能荒/淫无度!”庆王怒斥道。
赵泽文更怒,他与七皇子是双胎,感情生来深厚,此刻“砰”一下合上箱子,喝命自己带来的侍卫:
“全是江湖庸医胡乱配的春/药,百害而无一利。来人啊,将这箱子东西带出去焚毁了!”
“不,别啊!哥,你不能毁,那全是宝贝呀!”赵泽武天塌了似的,想冲上去阻拦,却被庆王侧身阻挡。
“站住!”庆王严厉道:“倘若不是因为手足亲情,谁会上赶着管你的私事?”
“三哥,我、我……”赵泽武愁眉苦脸,不敢面对兄长眼神。
“赶紧弄出去,给我砸了!烧了!”赵泽文怒火中烧地催促,抬脚怒踹药箱。
赵泽武心疼又愤怒,失去理智,脱口痛骂胞兄:
“赵泽文!别太过份了,你凭什么毁我的宝贝?我忍你个混帐玩意儿很久了——啊!”
话音未落,他已被庆王一脚踹中膝弯,扑通单膝跪地,身子一歪、紧接着胳膊又挨了一脚,吓得他抱头求饶:“三哥别生气,有话好说啊!”
“你刚才骂谁‘混帐玩意儿’?”庆王厉声质问。
赵泽文十分难过,胸膛剧烈起伏,咬牙切齿。
赵泽武抬头看一眼伤心失望的胞兄,悔恨非常,他知道自己醉心色/欲不对,只是改不了,赶忙嚷道:“我错了我胡说八道的,你们大人有大量,别跟我斤斤计较,好吗?”
“你屡教不改,致使亲人失望,只有六弟一直督促引领你。”庆王雷霆震怒,训斥道:“老七,你太不知好歹了,我是看不惯的,你不服大可向父皇告状!”语毕,一把揪起七皇子衣领,将人举起双脚离地——
“啊呀!救命!三哥别打,哥,快救救我!”赵泽武毫无反抗之力,拼命求救,痛哭流涕。
三个皇子争执、兄长教训弟弟,围观一大堆侍卫,却不能上前阻止,只能干着急地劝“息怒”。
“哥!哥!”赵泽武扭头求救,他怕极了庆王动手打人。
唉,算我倒霉,摊上个不成器的弟弟……
赵泽文虽然也愤怒,但无法冷眼旁观,只得上前劝阻:“三哥息怒,消消气啊。老七就这性子,说话不过脑子,咱们别跟他一般见识。”
好说歹说,庆王见差不多了,才松手。
虽然兄长教导弟弟天经地义,但他们不同生母、后宫妃嫔往往牵扯朝堂,庆王不可能真把弟弟打伤。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呜呜呜,别打人啊,有话好说。”赵泽武抬袖抹泪,委屈得什么似的。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庆王怒其不争,告诫道:
“听着:今后不准你再挖空心思搜集乱七八糟的膏药!有空做点儿别的什么不好?”
赵泽文大力赞同,忿忿道:“就是!三哥,我绞尽脑汁给他讨了好几个差事,可他就是不上心,总叫父皇烦忧,我真想——”话音未落,屏风后忽然传出高亢婉转颤巍巍的呼唤:
“武爷!武爷!呃啊……爷……我忍不住……”
霎时
外间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哎哟喂,闭嘴闭嘴,别叫!”赵泽武慌忙喝止,顾不得许多,忙不迭奔进里间。
“站住,不许理睬!”赵泽文怒气冲冲追进去,随后里间传出痛骂呻/吟和恳求,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庆王无奈,只得迈步进去,抬眼一看:
只见宽大床榻悬挂绯色帐幔,床上并排躺着两个身穿墨色薄袍的清秀少年,他们四肢大开、被床四角延伸的软绳固定手脚,几近透明的墨袍下空荡荡,袒露双腿与胸腹,皮肤红彤彤,张嘴喘息呻/吟,被药性折磨得不停扭动。
众人目瞪口呆,叹为观止!
“别误会,你们别误会!”
赵泽武苦着脸,拼命解释:“我只是找人试药,根本没想碰他们,否则绑起来干嘛呢?就是怕他们扑上来。真的,相信我,我发誓没碰他们!”
几个小厮面面相觑,硬着头皮站出来为主人作证,大义凛然表示“七殿下真的只是研究药性”。
“谁信?!”赵泽文气得笑了。
“三哥,你要相信我呀!”赵泽武哭丧着脸,跑过去扯起薄被,一把盖住两个少年。
庆王震惊之余,不敢置信地摇摇头,脸色铁青问:“你强迫他们?”
“不不不!”
赵泽武赌咒发誓道:“他们都是紫藤阁的小倌儿,自愿来试药,药是从他们紫藤阁买的,我酬金丰厚,多的是人抢着来。”
“成何体统?你赶紧把人送回去。”庆王痛斥:“太不像话了!”
赵泽武不敢不从,立刻吩咐小厮们把小倌连被子带人送回紫藤阁。
片刻后,庆王与六皇子联合指挥侍卫,将风月轩的部分物事拆的拆、毁的毁,而后把弟弟带到客厅,劈头盖脸责备后,又语重心长教导许久,直到夜深才散。
一晃数日
这天早朝后,承天帝把皇三子叫到御书房问话。
“你和小六都干了些什么?动手教训老七?”承天帝威严问。
赵泽雍直言不讳道:“父皇,不关六弟的事,俱是儿臣所为。”
“听说你们砸了老七的屋子?”
“没有,只是砸毁部分东西而已。”
承天帝一身玄色银镶边绣五爪金龙常服,负手踱步,行走时腰间繁复华美的玉饰清脆碰响,落座书案后,面色沉沉,问:“都砸了些什么?”
“某些药、器具、书画。”赵泽雍简明扼要答,心知那夜的事已不知被谁捅到御前。
承天帝沉默半晌,喝两口茶,忍了又忍,最终忍无可忍,压低声音道:“好!全给他砸了!”
“父皇息怒。”赵泽雍一板一眼劝慰。
“老七二十岁的人了,还是那般不思上进,终日花天酒地,糊糊涂涂!朕不可能无止境地包容他。”承天帝气怒烦恼。
“父皇请保重龙体。”赵泽雍侍立一侧,腰背挺直。
“不过,”承天帝换了个坐姿,挑眉奇道:“昨儿老七入宫请旨了。”
“不知所为何事?”赵泽雍面色如常。
“哼,那小子不知为何突然开窍了,口口声声要为朕分忧、为朝廷效力,请旨翻修翰林院的旧办事堂。”承天帝稀奇地摇头。
“恭喜父皇,七弟变得懂事了。”赵泽雍一本正经道。
“看在他态度还算诚恳、又所求为正事的份上,朕准了,派工部营缮清吏司协助。”承天帝饶有兴致,屈指敲桌,不疾不徐道:
“朕倒要瞧瞧,他能办出甚么花儿来。”
“父皇一片仁慈爱护之心,儿臣相信七弟定会体悟的。”
承天帝望着仪表堂堂的皇三子,定定端详半晌,安抚道:
“难为你了。”
赵泽雍疑惑皱眉,略垂首,以示恭谨聆听。
“老七不知好歹,屡次曲解顶撞兄长,朕俱看在眼里,只是训斥责罚均收效甚微,加之他是你们皇祖母悉心抚育过的,朕不好伤了先慈的体面,少不得你做哥哥的多担待些。”
赵泽雍却正色表示:“父皇,儿臣也有不对的地方,有时太着急,难免严厉,怪不得七弟生气。”
承天帝一怔,眼神柔和慈祥,脸却习惯性板着,这点父子俩相同。他叹了口气,本想顺势教导几句,转念一想,却皱眉威严道:
“你确实急躁了些。今日为何又与吴裕当朝争执?朕知道北营开销巨大,可朝廷有朝廷的难处,国库必须保证一定数额的富余,以备不时之需,吴裕并没有说错。”
赵泽雍虎目炯炯有神,冷静道:“父皇,吴尚书是所言非虚,但儿臣按律,上月奏请拨下一季的银款,您已批准,户部本应该尽快下发,可至今一份也没到位!按计划,儿臣准备九月份招募第二批士兵,目前正全速赶建营房,儿臣身为指挥使,自然要催吴尚书。北营关乎京城安危、社稷安危,乃国之大计,户部明明人手充足,为何办事如此拖延?儿臣不得不过问几句。”
“郭远是户部左侍郎呢,你小子果真大公无私。”承天帝后靠椅背,无奈地调侃。
“亲戚是私人的亲戚,朝廷政务不应顾虑私交!”赵泽雍毫不犹豫道。
“行了,朕知道了。”承天帝抬手下压数次,吩咐道:“你收收臭脾气,别总让吴裕下不来台,朕会督促。”
“多谢父皇。”
话音刚落,李德英步伐轻盈进入,躬身道:
“启禀陛下:二皇子殿下求见。”
承天帝挑眉,坐直,双肘撑桌两手交握,语调平平道:“宣。”
“是。”
不消片刻,二皇子微蹙眉踏进御书房,下跪称:“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安。”
“平身。”
赵泽雍转身招呼道:“二哥。”
“哟?老三也在呢。”
二皇子上前亲昵地拍拍弟弟肩膀,苦口婆心劝道:“听说前几天你跑去打了七弟一顿?还拆了他的屋子?唉,就算老七又犯浑,咱做哥哥的可以教,但不能动手啊,万一打坏了怎么办?”
“二哥放心,我有分寸。”
“你在军中呆惯了,下手重,不能像惩罚士兵似的对待七弟,知道吗?”二皇子训导。
赵泽雍干脆利落道:“嗯。”
“这就对了!”二皇子欣慰颔首。
承天帝淡然旁观,慢条斯理品茗。
“父皇,儿臣有要事禀告。”二皇子教完弟弟后,迫不及待走到承天帝身边,余光扫了庆王一下。
赵泽雍刚要告退,承天帝却下令:“来人,看座。”紧接着吩咐:“你们坐下说话。”
“你们”一出,赵泽雍只好留下,二皇子也不好再使眼色。
承天帝有一下没一下地撇茶沫,头也不抬问:“祥儿有何事?”
二皇子登时忍不住露出委屈怒色,快速道:“父皇,您派下督理征税一事,儿臣丝毫不敢延误,全力以赴忙碌至今,本已卓有成效,可大哥他、他……”
“他怎么了?”
“您派大哥协理,儿臣很是感激,可大哥后来参与,有些事情他不甚了解。”二皇子痛心疾首陈述:“近日,数位巡抚报称,大哥下令各州府衙门维持过商秩序时不得佩刀,导致关州出现商贩伺机小规模暴/动、拒不交过税的情况,混乱冲突中,两名官差死亡、若干人受伤。”
赵泽雍不由得皱眉。
“什么?!”
承天帝重重一顿茶盏,疾言厉色道:“朕一再叮嘱:征税不得操切,需徐徐图之。你们是怎么做事的?啊?”
“父皇息怒,”二皇子奋力解释:“关州分由大哥管治,儿臣也是刚接到消息,不敢隐瞒,请父皇定夺,以免事态失控。”
承天帝喝道:“来人,立刻宣皇长子!”
“是。”
御书房风雨欲来,翰林院却风和日丽。
原本人迹罕至的旧办事堂,此时热热闹闹挤满一院子人,忙于清点书籍。
“快快快!”赵泽武神气十足,两腿岔开立定,威风凛凛催促众新科进士:
“动作都快些,别耽误事儿,武爷今天就要看见清空的旧堂。”
乔致诚恭敬陪同,极力邀请:“殿下,天气炎热,您还是避避吧?”
赵泽武豪迈一挥手,昂首挺胸道:“区区烈阳算什么?武爷身负皇命,岂敢不尽心监督?”
乔致诚忙赔笑告罪。
“乔大人,你扛不住就回屋歇着吧,看你熬出一脸的油,胖子最不禁晒了。”赵泽武大嗓门嚷道,自以为体贴宽宏。
乔致诚万分尴尬,脸皮红涨,半晌,才勉强笑道:“多谢殿□□恤,但下官理应协助,不得失职。”
“可你已经失职了啊。”赵泽武心直口快指出:“这么多的书,全烂了,你怎么管事的?”
“下官、下官……”乔致诚结结巴巴。
容佑棠和徐凌云正在庭院里快速记录破损书籍,辛苦忍笑。
足足忙碌大半日,众进士才彻底清空旧堂,赵泽武也和工部营缮清吏司的人商议完毕。
傍晚下值,众人各自返家,赵泽武却把容佑棠叫到僻静处。
“殿下有何吩咐?”容佑棠警惕地问。
“前几天吓得你当街打滚,武爷给个好东西与你压压惊。”赵泽武慷慨大方道。
容佑棠直觉不妙,果断婉拒:“下官无碍,不敢接殿下的好东西。”
“啧,你肯定喜欢!武爷千辛万苦才藏住的。”
赵泽武一努嘴,其侍卫便递过一巴掌大、几寸高的玉匣,赵泽武伸手接过,哀叹道:“如今我被盯得紧,不宜让宝物落灰,权当捉弄过你的赔礼。拿去吧!”语毕,强迫性地塞进容佑棠怀里,心疼得不忍多看,上马离去。
“等等!七殿下——”
容佑棠疾步追赶,却没能归还,哭笑不得举着玉匣,低头好奇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