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思还没回答,就被权至龙抢过来话,“早吃过了,不过你要是手艺不错,我和思思也可以赏脸品尝一下。”
这话说的实在是不要脸。
杨思都没眼看了,愧疚看了白允昌一眼,又因权至龙深感羞愧。
白允昌脸上的情绪倒是没对大变化,知道权至龙在开玩笑,他卷起袖子,大方道:“行啊,就是多烤几片吐司的事,你们都尝尝我的手艺。”
“这话说的好。”权至龙高举起大拇指,“要是好吃,我帮你给努娜宣传宣传。”这话说完,他自己也觉得好笑,独自在沙发上笑弯了腰。
白允昌围上围裙,笑呵呵的从冰箱拎了一袋吐司面包,拿了几粒鸡蛋往厨房去。
厨房是开放式厨房,在客厅也能看的清,杨思和权至龙就坐在沙发上看见他的动作。
白允昌家的厨具摆放的很整齐,但不是那种没拆开摆着好看。看得出来主人家平时对待厨具就很严谨。
想想也是,毕竟白允昌的职业与医学有关,自然继承了这种条条框框的行为模式。而这种习惯更是延续到家中。
等白允昌把吐司放进面包机中稍微烘烤了一下后,又煮了一锅牛奶,杨思就刚好听见门外窸窸窣窣的动静,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下一刻门就被从外间推开。
进来的是一个金发老人,看起来身材精瘦,比一般年轻人也不妨多让。
要不是正面看见他那有些皮肤松弛的脸以及手背,还真没一时反应过来。
当然这也有他们先入为主的缘故。
老人走过来,鹰钩鼻,灰蓝色的眼睛闪烁着温和的神色,无时无刻不在诉说这是一位睿智的老人。
权至龙赶忙拉着杨思起身,鞠躬道:“你好,威尔逊先生。”
杨思也跟着弯下身。
白允昌听见动静,回过头也对老人喊了一句,“老师,你回来了,还要在等会早饭才能好。”
老人先对白允昌点点头算是回应,随后对着权至龙道:“权先生,很高兴再次见到你,这位就是你的妻子吧?”
虽然最后是反问他,可你盯着杨思的神色像是已经肯定了她的身份。
权至龙笑着说是,随后握着杨思的手,对她道:“这次真是麻烦您千里迢迢飞过来……”
老人手往下需按,“坐,都坐,我们坐下聊。”他在杨思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脸上带着笑容道:“正好乘着这段时间的项目完成之后的时间过来,我……”
老人看了看杨思,对上她的眼睛,杨思一愣,就听见老人接下来跟权至龙说,“我对你妻子的这一病例很感兴趣,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有这种自发失忆来治疗抑郁症的,当然庆幸的是你妻子并不是由病变产生的抑郁症。”病变产生的抑郁症可不会管你失不失忆,照样通杀。
但权至龙也同样知道他不过是看在白允昌的面子才过来,不过他没多说,而是露出庆幸的神色点了点头,“你说的是,这次来就是期望您能帮我妻子诊断一次,我希望能得到确切的答案。”
老人笑着点点头,还为说话就被白允昌打断。此时刚好白允昌煎完蛋,并在每个盘子上放上刀叉,以及小型的三明治,端上餐桌摆放好。
“老师,至龙,早餐已经做好了,我们先吃,吃完再谈。”
权至龙欣然接受,老人也朝白允昌点头,显然也同意了这个请求。
权至龙拉着杨思的手起身跟在老人身后一起往餐桌靠近,老人坐到白允昌为他拉开的椅子上,并接过白允昌展开的白色纸围兜别在衣领下。
权至龙和杨思跟着坐下,然后就见白允昌将牛奶放在他们右手边。
杨思又发现一个有趣的地方,白允昌摆放刀叉的方向以及刀口相对的地方都大致相同,想到这里她又发现连餐盘中的三角形是三明治朝向也是钝角朝上。
这可真是典型的强逼症,家里干净的一丝不苟,稍微一闻餐布上还有消毒水的味道,她还真没看出来白允昌是个有洁癖又有强迫症的人。
白允昌要是知道杨思心里这么想一定会举双手喊冤,有洁癖症以及强迫症的并不是他,而是他的老师。
想权至龙一家抢走他的车,跑出去潇洒快活了,而他那几天辛辛苦苦待在家里把家里都打扫消毒了一遍,就怕老师过来会骂他。上次过来他就忘了老师的臭毛病,被狠骂了一顿,这次自然是涨心眼了,先行把家里都清扫了一遍。
至于给早餐摆盘,也是老师的用餐习惯,据说这样三明治这样摆放老师会胃口好,至于是真是假至今为止还没人证实过。
反正,这个锅他不背。
一行人吃完早餐就移步到书房,白允昌家的书房摆放的很简单,四面都是书架,上面摆放着密密麻麻的书籍,光杨思看到的就有好几种语言。
甚至杨思还看到基本中文书,其中一本还是《本草纲目》。
书房中间到书架下都铺着草席,草席中间放着原木的案桌,还不到成人膝盖高,案桌旁摆放着几个圆形的跟草席一样编制的座垫。
白允昌的老师率先脱下鞋子,套着白色袜子的脚,踩在席子上往案桌走去。
权至龙示意杨思扶着门框,他蹲下身帮她把鞋子脱下,杨思踩在席子上,感觉地上也不是那么凉,等权至龙也脱掉鞋子上来,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案桌盘,屈膝坐在座垫上。
门被咔嚓一声关上,屋里的空调被老师用遥控器打开,温度很快上来,一时之间书房里就剩下他们三人。
白允昌泡了一壶咖啡敲了敲门送进来,不过等放在桌子上后,杨思才发现其中一个杯子里面是白开水,她明白这必然是给她准备的。
白允昌送完咖啡也没有离开,拉了一个座垫就在一旁坐下,显然是打算旁听,不过其他人都没有注意他。
白允昌这位老师没有一上来就问她心情怎么样或之前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而是像聊天一样跟杨思聊了很多。
这是一位很让人有倾诉*的长者,杨思不知不觉就吐出了很多话,有些权至龙知道有些他不知道,还有些连杨思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聊了一些杨思自己没什么,反而把权至龙的眼泪都勾出来了,白允昌发现后在一旁直扯他的衣服,让他注意一点形象。
说了一大堆,杨思的心情舒服了很多,像是将心中的垃圾给倾倒出来。
这期间老师只是聆听,偶尔不着痕迹的提点一下,让杨思将他想知道的事说出来。
说完之后,老师笑着从一旁拿了一张纸,纸上打印了一些题,跟问卷一样需要人勾答应。然后放在杨思面前让她做。
“我没带笔……”杨思不好意思的对这位老师说。
一旁的白允昌立即起身,“等等,我去拿。”他说着去了书架前翻起笔来。
很快他就找出一支黑色水笔递给了杨思。
“我们先出去,把空间留给权太太,让她认真的选。”威尔逊老师直接对白允昌和权至龙说。
于是三人起身离开书房,穿上鞋子往在客厅的沙发走去。
“照目前的情况看,权太太的心理并没有问题,她看起来实在是太开朗了,就算是一些心情低落,狂暴的症状都是因为孕期引起的,说实话要不是你们再三说她发过抑郁症,我还真看不出来。”威尔逊老师对两人说。
权至龙皱起眉头,问道:“可之前检查的病历确实说她的抑郁症有复发的症状。”
“不不,权先生可能没有听清楚我的意思,我并不是再质疑那份病历,我只是想知道您为何没有带权太太去专门的神经内科去检查一下?”
为什么?当然是丢不起这个脸,要是被人误会大名鼎鼎的权至龙有了个犯有精神疾病的妻子,这个污点可是一辈子也洗不清。
这就是权至龙心底最隐晦的想法。
其实那病历翻译成韩文后,他可以带杨思去正规的医院检查,但却一直没有行动,所以才四处撒网希望找真正的专家来为杨思看病。
权至龙一时无法面对白允昌这位老师洞悉的眼神,他深觉自己内心那卑劣的品质被他看透了。
“请问,我妻子做的那张问卷是……”权至龙鼓起勇气看向这位老师。
“那是一份问卷测试,测试有没有抑郁症的倾向,以及犯抑郁症的程度。”威尔逊老师点点头,好在他还是个好丈夫没有令他失望。
权至龙松了一口气,客厅气氛顿时沉寂下来,只听到墙上那钟的指针咔嚓跳动声。
咔,咔,比心跳声走的要慢。
秒针不知道走过多少圈,当分针跳过一分、两分……五分……十分时,书房门终于有了动静。
杨思打开门,手里拿着那张问卷穿上鞋道:“我好了。”她一脸笑容,好像一点也没有受到刚才书房只有她一人独处的影响。
权至龙见到她立刻起身,杨思穿上鞋子,又拔上鞋后跟,往沙发这边走过来。
她将问卷递给了老师。
老师接过来,从上往下看起来,权至龙拉着杨思一起坐下,随后他又紧张的等着老师最后的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