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账本拼命到了后半夜,寅时(3点)沈默云才爬上床。
事实证明,她这夜熬得还是很值的!
因为,第二天她刚处理了才不到一个时辰的事务,便抓到了起不大不小的错处。
那采购房的管事朱妈妈,一大早就提溜了一张近三页的采购清单上来。
沈默云接过一看,是年前祭祀用品的采购清单,有香烛纸钱,灯芯油碟等各种零碎的祭祀用的物件。采购房采买完毕已经入了库,这份清单是拿来给沈默云例行过目的。
也不知这朱妈妈是认定沈默云不懂祭祀这一套,还是昨日被罚后,今日想要扳回一局,竟然在这祭祀用品里做起了小手脚。
沈默云皱着眉看了一会儿,便将这份账扔到了那朱妈妈脚边,叫她将贪墨的银两乖乖交出来。那妈妈自然不服,沈默云便直接撤了那朱妈妈的管事之职,又指定了那采购房的副管事曾妈妈接手管事之职。
那朱妈妈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便直接找到了老太太。
从拿货的香烛店的单据到价钱都没有问题,卢氏便一脸疑惑,不明所以地等着沈默云给答复。
沈默云冷笑着寻思原本她还想要手下留情,可对方死不悔改,那也就别怪她拔出萝卜带出泥了。
她不客气地直接叫蕙心将那关于祭祀用品之前的账全都找了出来。
原来,前几日,沈沐做大寿,府里已经进过一批香烛,纸钱用来祭祖。那次,由于进货量巨大,所以库房还多出来一半数目。昨日若是沈默云没有下苦功将各种账一点点过目,大致记在心里,哪里还会知晓这种小事?
而这个朱婆子刚刚上报的年底采购量竟比去年此时还多了两成,可她作为采购房的管事同时也有库房清单,完全不可能不知晓前几日还多下来不少纸钱之物。她此刻再买进这么多黄钱锡箔回来究竟要作何?很明显,里面有猫腻。
于是,刚刚在审问这朱妈妈的时候,沈默云便找人去库房查看,却发现只有这批新采购到货的祭祀用品,前面多出来的那些竟偷偷不翼而飞了。
这种东西,自然不可能是遭了贼。
对方就是打定主意,自己不会留心这些细枝末节的神鬼用品,也没有人会去清点这类物品,才敢堂而皇之在她眼皮底下作怪。
而那管库房的邹妈妈在物品入库时,她是不可能不清点的。
此刻少了这么多东西,要么,便是她与那朱婆子是合作关系,共同贪污;要么便是她睁一眼闭一眼,故意当不知道。原本,沈默云还想只与那朱婆子算账,对这邹妈妈暂时网开一面的。
可此刻,不需要她再多言,老太太心里也清楚的很,只怕这邹妈妈也连带着不会放过了。
经过审问,那朱妈妈终于交代,这类用品由于特殊,都是成箱买来,从来没有人去清点这种神鬼之物。于是,她与那香烛店掌柜事先说好,单据按着她的需求和清单开,家里还有不少存活,因此只需补齐清单上的祭祀用品数量,多出的那些钱烛再折成现银作为回扣由香烛店私下转给她!
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她就悄悄到手了清单上将近一半的真金白银。
老太太一听大为震怒,逼着这朱妈妈将贪墨的六十八两银子吐了出来,将她打了三十大板扔出了府,连带着她家里一起在沈府干活的两个女儿也一起清理了出去!
而那库房管事邹妈妈因为不尽其责被老太太调到了浆洗房。
昨日沈默云例会第一日便姗姗来迟给她脸色看的就是这两位婆子,今日作怪的也是这两位。沈默云基本判定,这两位多半是与沈灵有些什么牵扯,才会三番两次在她面前动手脚。
沈灵掌家时日不短,不可能不知道这俩婆子手脚不干净,最可能的,便是大姑奶奶与她们狼狈为奸,利益共享。
这一点,她沈默云想到了,老太太不可能想不到。
所以,老太太只是打发了这朱妈妈一家,并没有追究幕后有无人指使,还有无一丘之貉!
沈灵在府里时,老太太疼爱女儿,有意无意想叫她多捞点外快,便时时由着她搞些小动作。可此刻沈灵不在府里,这两个婆子还敢在她眼皮下边动手脚,这些蛀虫此刻贪墨的可是她卢氏的真金白银,管她们是不是女儿的人,这都是卢氏绝对不能容忍的!
不过,昨日敢给大小姐脸色看的两位管事今日便一起落了马,这叫府里不少人看在眼里,惧在心里。谁能想到一个乡下回来的小姑娘不但手段利落,心思细腻,出手更是不留情面!
一时间,府中众人看沈默云的眼神明显尊敬小心了许多,再不敢轻易小看了她。
老太太没想到孙女一夜之间竟能将府里的账本记下来这么多,一出手便给自己省了好几十两银子,对孙女谨慎冷静又细致的管家风格很是赞赏,便对她管家之事顿时放心了许多。尤其是在卢氏听说,昨日沈默云赏婆子时用的是她自己的银钱,而对两位婆子的罚款则是冲入了公中。孙女这般“清廉公正”,老太太真是高兴都来不及!不知不觉,对沈灵不在家,不管账也多了几分轻松满意。
而今日沈默云的头疼事并未终结,很快便有外事房来找了她过去。
原来,前日,府里约的两家干货铺子一起送样品来了。
大周人过年是大事,期间要消耗大量的干果蜜饯等零嘴。不管是皇家贵族,官宦世家,还是平民百姓,家家户户都要消耗大量的瓜子,花生,核桃,果脯等零嘴。
由于大家庭过年时需要的零嘴量巨大,一般干果的掌柜也都愿意亲自上门送样。
沈家也是如此,一般会相看个两家铺子一起送样,当家的品尝和比较后,再来决定供应商和采购量。
沈默云原本想着这事只需按着惯例采购,完全是轻而易举之事。可事实上,却是叫人不那么能放下心来。
到后来,她只觉得头皮发麻,竟有些不知进退了起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