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沁自顾留下华联处理这乱哄哄的场面,根本就不管他一个自小都是暗卫、仅仅当了三年管家的奴仆能不能处理得了。
对于她来说,能不能解决都无所谓,若是能闹开了,闹大了,那才叫热闹好玩,若是处理妥当了,反而才是无趣!
不过这些年华联跟着林思沁也已经习惯了收拾了烂摊子,处理起这些事情来,想必应已得心应手?且有舒千舟镇场,应是出不了乱子。
真是可惜了!
林思沁想着,无聊的坐在圆桌前,托着腮,笑眯眯的盯着华音看。
看她熟悉的眉眼,看她熟悉的神态,看她吹粥时小指勾住无名指的习惯动作……都和无忧山诀别时一模一样,不曾改变。
对了,也有改变。
这张清雅的俊脸,年轻了许多。
还有这双眼温润的双眸,须得是一个人被无数挫折坎坷折磨之后,又被人倾心以待、妥帖安抚,才能如此发自内心的风轻云淡。
华音端着热气腾腾的粥碗,专注的吹着勺子里的蟹黄粥。这个季节南方的母蟹正是最肥美的时候,蟹黄最鲜。
“华音。”
“嗯?”粥勺停在她嘴边,华音笑容温和。
“真像。”林思沁伸手摸她的脸。
和当年那个年轻时候的华音长得一模一样。
华音喂她喝了一口粥,笑问:“什么真像?”
林思沁吞了粥,粉嫩的舌尖扫着唇瓣舔了舔,道:“像……又不像。”
长得像弱冠时的华音,眼神像中年时的华音,可这语气心境,却是哪个都不像的。
“吃粥呢,别说话。凉了便不好吃了。”华音早就习惯了林思沁平日里思维发散的胡说八道,没在意,只催她吃粥。
林思沁神神秘秘道:“你想不想知道我刚刚想的秘密?”
华音笑道:“既是秘密,那就让它保守下去吧!”
林思沁慵懒的靠在她肩上,半闭着眼睛,搂着她的脖子。几根凌乱的发丝轻轻贴在脸上、眉上,随着自己的呼吸微微颤动,有点痒。用力把脸埋进她的脖子里蹭了蹭,咯咯的笑了好一会儿,语气诱惑:“是一个很大的秘密哟,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说着再次笑个不停。
华音身体有些僵硬。
小师妹的鼻尖擦在脖子上,有着清凉滑腻的触感。她呼吸的热气喷在脖子上,湿湿的,热热的,痒痒的的感觉像有生命一样,一路酥麻到心底。
“不过我改注意了,不告诉你一定会更有趣……”林思沁仰头咬住她的耳垂,轻轻的舔了一下……
华音一个激灵,连忙放下粥碗,搂住她的腰,道:“快吃粥。待会儿还要去鹿神医处复诊。”
“好啊!不过,亲爱的师姐……你要不要这会儿先去换一条亵裤?”
华音满面通红,拂袖而去。
林思沁看着她狼狈的背影消失在屏风后,收敛了笑容,端起碗一饮而尽,嗤笑一声:“真是,美好得不真实——”
这个人,武艺高绝,能谋善断,貌美心善,温柔娴雅,既擅琴棋,又通书画,重情专一,生死不渝!
这个人,没有了所有华音身上所有她痛恨的缺点——不再拘泥于正邪,也不再畏首畏尾,粉饰太平……简直完美得不真实!
甚至她还弥补了当年她所有的遗憾——找到幼年时欺辱她的人惩处出气,暗中收拾施永川,杀死殷无殇商无邪父子,扶持父亲哥哥掌握教中大权,在母亲易娘膝下尽孝……
不仅仅如此!
原本小时候对她冷漠的华音,还从小把她接到院子里同吃同住、一同习武?还亲手给她做好吃的?对她千依百顺,使得正邪诸多门派都惊叹于华音的宠溺?甚至被“誉为”江湖第一祸水?
换了她所熟知的那一个“正义盟华盟主”,看见她在东码头那般残忍的当众杀害江湖人,就算不责骂,也会皱眉叹气。结果呢?这个华音竟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理所当然的回来吃午膳!
林思沁冷笑。
这样矛盾又完美的华音,还能是自然长成的吗?这是幼年在无忧山就换了芯子吧……
蟹黄粥,是她中年之后最爱吃的粥,只因心肺有伤不能食之,因此反而愈爱。
还有这屏风。记得她三十岁那年,以凤凰自喻,于是找了绣娘秀了百鸟朝凤的屏风。看房中这一扇,可真与记忆中那一扇一模一样,连神/韵都一般无二。
这会儿正直午时,阳光斜照在屏风上,凤凰色彩明亮,欲从画中飞出,高贵傲然、看天下皆凡俗。
华音,你这是在做什么?
弥补?
若我记得,不论怎么补偿,都回不去。
若我不记得,又何须补偿?
.
十方走了。
烟雨楼来合作的人拿着约好的报酬走了。
各门派打着助拳旗号的人也尽数走了。
华音的院子很冷清。
仅剩一个教中的女弟子在院中待命,这会儿也给打发走了。
前庭。
昨日刚扫过的庭院,今日院落里又铺了一层落叶。
一地萧瑟。
一个年幼女童在其中呼喝打拳,腿脚生风,扬起落叶,萧瑟尽去,升起欣欣向荣的朝气。
女童穿着锦衣,肌肤细嫩,眉目间有几分富贵之家的娇气,但在练拳时一板一眼,专心致志,十分认真。
练完拳,又练了一遍最基础的三招无忧山入门剑法。别看招式简单,却是根基,亦是无忧山精华。练了三遍,已是满身大汗。
完了走到一旁,坐在石凳上,拿手帕慢慢擦拭剑身。
旁边的随身丫鬟递上一杯茶,一边给她擦汗,一边看看周围,悄声道:“小姐,你猜我刚才听到什么了?”
“嗯?什么?”
“听说圣女把一个来挑衅侮辱教主的江湖人剐了半边脸,人还挂在东码头的旗杆上!眼睛都被挖下来,放在托盘里,给过往商贾观看!完了教主居然一点儿没生气,还亲自去接圣女回来,亲亲热热的,一点儿不像闹翻了!”
“……小师父昨晚说再也不理大师父,且不管大师父的事,今早就回无忧山……果然是骗人的!”狄书兰年纪幼小,天真聪慧,在施家看惯了宅斗戏码,也懂得谨言慎行的道理。
狄书兰拍拍胸口道:“幸好我没收拾东西,不然还得再还回去。”
狄书兰的母亲已经成为施家生意的掌舵者,施永川不但失去了门派的地位,也失去了家族的地位,被慕容癿在无忧山当众处决。施家就仿佛忘了家族的这一位旁系子弟,高高兴兴送上了狄书兰拜师的议程。
狄书兰小小年纪目睹了全部经过,也懂得了家族内部倾轧的残酷。相对而言,无忧山当真是世外桃源。
母亲私下告诉她:“你这两位师父,肝胆相照,有情有义,你若谨遵师命,侍奉膝下,她们便永不会背弃你。你天性善良,想要过得开心快乐,就安安心心陪在两位师傅身边,再也不要回施家了。”
狄书兰似懂非懂。以往她最爱听江湖故事,听了二位师父的事迹十分向往,如今能拜在门下,更不想回那勾心斗角的大家族了。总而言之,抱紧两位师父大腿就对了。
这会儿已经日上三竿,狄书兰练武多时,早就饥肠辘辘,正要去吃饭,便见两位师父联袂而来。
狄书兰连忙躬身行礼:“大师父安好,小师父安好!”
华音点点头。
“今早的功课多加练习,明日我再教你后面的两式拳法。你小师父当年学会这套基础拳法只用了一个时辰。”
狄书兰两眼发光,崇拜道:“我听师叔祖说了,他老人家学这套拳法也用了三天呢!小师父果然是百年一遇的习武天才!大师父放心,我一定刻苦用功,不给二位师父丢脸!”
某陵墓前拿着蜡烛正在地下前行的慕容明月狠狠打了个喷嚏,把蜡烛都给吹灭了。
慕容明月:“……”这种情况我该怎么办?算是鬼吹的还是我玩吹的?
等到了鹿神医处,林教主在院子里的亭子里又见到了两个记忆的熟人。
其中一个顶着澄亮的大光头,戒疤清晰可见,一身蓝色布衣,左手提着一个散发酒香的小坛,嘴里还叼着一根不知道是鸡还是鸭的骨头。另一个一身锦衣,看起来像个富家纨绔子弟。
展鹏,萧空。
这二人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
展鹏是赫赫有名的“信仁堂”的主人,只是和风云教中长老有仇,整个信仁堂一夜之间被灭,诺大的商铺给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后来投靠自己的时候已被商无邪废了左手。
萧空则是有名的酒肉和尚,轻功了得,因为破戒逃跑被戒律堂抓了回去打断了双手撵了出来,幸好有展鹏一家收留。
现下这两人看起来手脚俱全,红光满面,对坐饮酒,春风得意。
萧空吐掉嘴里的骨头,道:“哟,教主,东家!鹿神医正在等你们来呢!”
华音点头表示知道,转而问道:“昨天那边戒律堂的人来找你了?可有为难你?”
萧空摇头道:“没有,是来把度碟给我。”“
林教主道:“哦?居然不是来清理门户的?”
”东家,你这是说什么话?我被清理门户你能有脸?嘿嘿,教主,多谢您大恩!原来您早就都把寺庙那块地给买了!哈哈,戒律堂的人还求我转告您,让您把寺庙的地契卖给他们!”
展鹏斟了两杯酒递给华音和林思沁,笑道:“我还以为萧空的事情迟早得做一场,谁知道还是咱们教主厉害,不战而屈人之兵!”
“江湖险恶,步步小心,能少些风险更好。两位帮着无忧山、帮着沁儿打理产业辛苦了。”
展鹏:“岂敢岂敢!”
萧空:“东家报酬丰厚,您看我这脸都快笑烂了!”
东厢房那边有人不满道:“看病就进来!说废话去别处!”
喜欢师姐狡于狐(重生)请大家收藏:()师姐狡于狐(重生)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