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清楚地记得,她穿着他送给她的蓝色白羽裙,发髻上别着他送她的木兰簪子……
小情,我真的好怕失去你,无论我付出怎样大的代价,也必然会护你周全!
你放心,你会安然无恙的。
白画意看着她送给自己的玉佩,那玉佩通体碧玉,闪烁着黯然的光芒,但是又不容易让人忽视。
他想,这玉佩虽然平凡,但却是安诗情送给他的第一个礼物。
这一战,他已经规划好了,只是没想到白云帆如此卑鄙!居然拿安诗情做人质。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与白云帆,必然有一方殒,本想应该是两败俱伤,那么现在看来不会是这样的了。
后来,他才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
即日,白云帆带着身穿火红色嫁衣的安诗情来到了阳城门。
他知道这样对小情来说太不公平了,她一辈子已经很很苦很苦了,自己不该这样对她的。可是,如今菩提国人才太少,根本不足以跟白画意那样的人精对抗。
只能出此下策,即使胜之不武,但还是胜了。
“白画意,你知道的。我们两个只能有一个活下来。你有两个选择。”白云帆看着一直注视着安诗情的白画意,残忍地开口道。
“说。”白画意的话语简洁明了,明显是不愿意与白云帆多说些什么,他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只是想在最后一刻,再好好的看一看——
他爱了十年的女子的模样,看了几年都没有看够的容颜。
“第一,你一刀了结自己;第二,小情以身殉国。”白云帆说得好听,不过是控制安诗情让她从阳城一跃而下罢了。
“你卑鄙!”傅勇气的直瞪眼,他没想到白云帆还是如此奸诈卑鄙的小人!明明都姓白,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傅勇,”白画意转头,看着气愤当头的傅勇,对他嘱咐道:“如果我死了,记得帮我照顾好那个红衣姑娘,她是我的命。”
傅勇顿时为这个男子感到悲哀,原来将军不是不动情,而是为了一个姑娘十几年从未变过心。
震撼的当然不只是傅勇一人,在场许许多多的士兵们都被白画意的深情感动,用十分痛恨的眼神盯着白云帆,恨不得把他盯出个洞来。
胡副拦在他身前,一脸严肃:“将军,万事当以大局为重啊!万万不可因儿女私情,而误了大事啊!”
白画意了然他的意思,只是摇了摇头拒绝道:“傅勇这人虽然是年轻了点,但是论本事他不比我差。以后你们就全权听从傅勇的指挥,胡副将军,你有许多经验,时刻记得帮傅勇一把。”
白画意释然的笑了笑,他豁然道:“这大半辈子,我都为国家大事而活,这一次,我想为她,活一次。”
这辈子……
我只爱她。
安诗情木然的眸子动了动,再次归于平静。
“你怎么保证你会放过她?”白画意斜眸看着白云帆,十足不信任的质问道。
这个人喜怒就像调色板,谁知道他会不会出尔反尔?
“你放心,我这人虽然卑鄙了点,但是言出必行!”白云帆看着他,很认真的道。
白画意就这么贪婪的看着安诗情受白云帆的控制,一步步走到城门处,冰冷无温的看着他。
“小情,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爱你。不是那种海枯石烂般亘古的爱,是一种习惯。”
“习惯了你在我的世界里,无法挥之而去。”
“睁眼闭眼仿佛都可以感受到你还在我的身边。我知道,你还没恢复记忆,我也很懊悔以前对你做的混蛋事。”
“但是,我爱你。我这辈子说过许许多多的话,有真也有假。但是我敢拿良心保证,这是我最真心的一句话。”
“对不起,我不能给你你想要的未来。我只是你的过客,只是在你的世界里留下了很浅很浅的脚印,这脚印,会被时间冲淡。”
“我希望,有朝一日,当别人提起我的名字,你还能记得,那个叫做白画意的男子,曾经出现在你的世界里。”
“他虽然有时候很坏,但是他,曾用一颗真心,爱过你!”
天飘起了雪,仿佛为这副生离死别的画面增添了一笔,更加悲观的色彩。
“我没有带你去看过日落,却没有错过与你一起欣赏夕阳落下的美景,或许,以后你会有别的爱人陪伴,再也不会伤感了吧?”
白画意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十分失落,像是已经想到了那个画面。
白云帆出奇的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地和两国士兵将领们聆听着,有不少人听着,想起了还在家的妻子和孩儿。
不由得开始想念,那段日子。那么美好却一直不知道珍惜,现在后悔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诗情诗情,对不起我爱你。”
白画意拔出一旁的剑刃,毫不留守的刺进了自己的心窝,在倒地的前一刻,他被傅勇颤抖的双手扶住。
“将军,你为何要这样傻啊!”傅勇在他面前还是崩溃了,只不过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硬生生的忍住了自己的泪意。
“咳咳…”白画意看着那个火红嫁衣的女子正在快速地向他飞奔而来。
他听见了,她绝望的叫喊。
“白画意,你怎么可以不等我!”
他闭了闭眼,知道她已经恢复了记忆了。
等她来到白画意的身边时,众将士很自觉的把他们围成一个圈,给他们建立最好的安全环境。
没有一个人抱怨安诗情,也没有一个人想要动手或者爆粗口想要去骂她,个个都这么安静的看着两人。
“我都记起来了!白画意,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自己一个人离开,让我一人孤独终老……”
“你怎么可以这样……”
“对不起!我爱的一直是你……对不起!我不该弄错的,我只是把白云帆当成了大哥,只是一直懵懵懂懂以为自己喜欢的爱着的都是他,没想到心里藏着的人一直是你!”
“你不是说过,要一起到白头的吗?现在呢!”安诗情在他怀里哭成个孩子,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你不许离开我!你爱我,已经是你的习惯之一;我爱你,又何尝不是如此呢?画意,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我再也不走了,我保证乖乖的!即使不能嫁给你,我也会陪着你地老天荒!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白画意,你醒醒啊!”
白画意的温度越来越低,他觉得抬一抬眼皮子就消耗去他大半部分的力气,他努力睁开眼,将自己怀里存放着的薰衣草塞进她手里。
“你要的…薰衣草。”
还没将那一束薰衣草递到她的手里,他的手顿时落下,整个人失去了生息。
安诗情接过了那束薰衣草,正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他已经永远的闭上了眼。
“白画意!”
“不要离开我……你怎能离开我……”
“不是说好,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吗?我们还有婚约呢,我还没有签下休妻书的名字呢,你不要走。”
不要走……
“将士们!杀!”傅勇已经红了眼,他采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用轻功直接跃上了那座城池,决定和白云帆一决死战!
白画意那深厚的内力怎们可能越不上这座城池,他只是怕…怕失去了那个姑娘,宁可自己牺牲,也绝不冒险半分。
“白云帆,我们新账旧账一起算!”傅勇拔出剑,招招迅速而且致命。
原本两人还是势均力敌,可是渐渐地白云帆就力不从心了,他狼狈的闪过一次又一次致命的招式,他的身上多处已经挂了彩。
大雪覆盖了两人,安诗情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因为令她冷的,不是肉体上的温度,而是心。
她的挚友杀了她的爱人。
“下雪了,你说过,除了陪我看日出,你还答应要陪我打雪仗的!你怎么答应了我,又食言了……”
安诗情拢紧了盖在他身上的狐裘,眼泪一滴一滴的滴在他的衣服上,她终究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叶卿苒站在城墙上,看着这厮杀,她启唇轻轻地唱着。那轻灵动听的歌声让众人一时都忘了,眼前站着的是自己的敌人。
“”杳杳飞花散落天涯
让那些白骨别忘了回家
清明灞上牧笛悠扬
催行人断肠又泪如雨下
浅浅池塘锦鲤成双
风缠绵着刮听一夜落花
生死茫茫雪衣如华
伶仃的白发梳弄着牵挂
谁在哭啊哭伤了城墙
谁在笑啊触目的苍凉
谁的眼啊嘲笑这浮华
谁安静地不用再说话
流云流走我指间的沙
风吹旧了黑白色遗画
你种的柳新长了枝桠
莺飞草长又是一年春夏
流萤四散殇歌安详
远行的灵魂已不再回望
杏花村庄炊烟初上
哪一程琴声弥散了天光
谁在哭啊哭暗了天狼
谁在笑啊透骨的丹砂
谁的青衫被暮色埋葬
谁的梦还有蝶翅轻展
暖黄烛光谁剪了一晚
门前石阶泪多了几行
谁推开了那雕花的窗
怕你漏看引路的沉香
槐火纷乱寒烟微凉
你在彼方莫失莫忘
桥边的童谣会不会唱
唱你留下的那些过往
谁在哭啊哭暗了天狼
谁在笑啊透骨的丹砂
谁的青衫被暮色埋葬
谁的梦还有蝶翅轻展
暖黄烛光谁剪了一晚
门前石阶泪多了几行
谁推开了那雕花的窗
怕你漏看引路的沉香
雨落隔岸河过忘川
沉默的船家你渡谁过江
曲水弯弯陌上谁家
点灯的姑娘他回来了吗”
安诗情听着这歌,哭的更加淋漓。
他没有回来啊,他死在了自己的回忆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