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如潮的红霞在天空染上了一抹血色,远处一个身着青衣的行脚商贩正沉稳的像前方高大的山门走去,不时还警惕的回望身后。
后方一颗粗壮的树木后面,几双冷冽的眼睛静静的注视着青衣商贩加快了脚步走上前去。
刀疤脸到了这里也放松多了,脚步也变得轻快,山门前,“铁血分舵”四个苍劲的大字在夕阳下熠熠生辉。一个头戴斗篷的黑衣人远远的迎了上来。王若儿一看到他,瞳孔猛地一缩,激动的指着那黑衣人对身旁的韦彧道:“没错,就是他!就算化成了灰我都认得他!”
韦彧赶紧一拉王若儿,向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王若儿缩回身子,不甘的看着那黑衣人恨道:”就是他,数个月之前在元江城附近袭击我等,我不可能认错的。”
韦彧意味深长的看着那刀疤脸的背影对我王若儿道:“别急小姐,若真是他们所为,韦某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且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王若儿不再说话,躲在树后冷冷的注视着二人,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他们烧成灰烬。那刀疤脸感觉奇迹敏锐,蓦地回头,王若儿赶紧闪身到了树后,吓出了一身冷汗。
没看到后方后人,刀疤脸狐疑的皱了皱眉头,也便没再多心,看到大哥从山门中走出,远远地迎了过来,心下也是松了一口气。一把扯掉了头上天青色的头巾扔到一边,快步上前对黑衣首领哈哈大笑着道:“哈哈,有劳大哥前来迎接小弟。我的飞鸽传信大哥收到了吗?他奶奶的,这一路上可真他娘晦气……”
“兄弟一路辛苦,赶紧随我上去,有什么事情回房再说!”还没等刀疤脸讲话说完,黑衣首领就嘶哑的打断了他的话。
“哈哈,大哥你是不知道啊,我正在那酒楼中喝酒,忽然见到一个漂亮娘们儿,长得可真水灵啊……”刀疤脸哈哈一笑,舔着嘴唇对黑衣首领继续笑着。
黑衣首领若无其事的瞥了一眼王若儿等人藏身的地方,肌肉瞬间紧绷了起来,继而不动声色的向刀疤脸使了个眼色,笑道:“走,先给你接风,待得回去后好好跟大哥说说。”
那刀疤脸闻言大喜,连忙道:“哈哈,多谢大哥了,兄弟我可得好好喝几杯,这一路上真他娘晦气,刚出元江城便……”
“住口!”黑衣首领看那刀疤脸完全未察觉自己向他使的眼色,兀自喋喋不休的越说越多。不由怒的出口将他叫停。
那刀疤脸吓了一跳,不明白大哥为何无缘无故的突然发火,只见大哥如毒蛇一般的目光冷冷的盯着自己,不由惶恐的道:“大哥你听我解释,我不是因为去给你办事而心生不满,小弟完全不敢对大哥不敬,只是在元江城中……”
“够了!”黑衣首领大怒的抬手便是一掌,只听一声清脆的“啪”的一声,在刀疤脸脸上留下了一个深红的掌印。不动声色的向远处瞥了一眼,心下火气,这厮在江湖上行走了那么多年,如今却是警觉性越来越低了。
刀疤脸挨了黑衣首领一掌,顿时眼冒金星,这一掌下手极重,登时嘴角便有血丝溢出,知道大哥是当真怒了。吓得面如土色,双膝一软,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惶恐的道:“大哥恕罪啊,小弟知错了,大哥饶了我这一次吧。”
黑衣首领冷冷的道:“废物,交代你办事竟然还有心吃喝玩乐。若是坏了大事,你就等着受死吧!”
刀疤脸看着大哥阴冷的目光,顿时脊背发凉,诚惶诚恐的道:“大哥息怒,小弟以后再也不敢了。”
黑衣首领继续怒道:“咱们潜伏在铁血堂中那么久,就为了拿下铁血堂,若是因为你的失误被赵即明发觉了异常,定当要你知道我的手段!”
刀疤脸还在爬着听候大哥的训斥,闻言一愣,愕然的看着大哥,简直不敢相信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大哥……”
“哼”黑衣首领冷哼一声道:“这次就算了,以后给我谨慎一点,赵即明老于江湖,心思如海般深,咱们万万不可露出了马脚,若是被他察觉咱们的行动,你我二人都没有好下场。”
看着刀疤脸依旧傻傻愣愣的看着自己,黑衣首领脑门火气,这厮也忒的没有一点意识,提高了嗓门怒道:“记住没!”
刀疤脸顿时一个激灵,看着大哥阴鸷的目光,有些若有所思的大声道:“小弟记住了,一定不负大哥所托。”
黑衣首领满意的笑道:“好了,起来吧,回去装的若无其事一点。给你备了好酒,可以多休息两天。”
刀疤脸嗯了一声,站起身来随着黑衣首领向山门方向走去,没多时便消失在了视野中。
王若儿看二人走了回去,回头跟韦彧对视了一眼,皆是从彼此目中看到沉重。过了良久,王若儿才苦涩的开口道:“看来是我错怪赵即明了,这件事必须尽快通知赵堂主才是。”
韦彧皱眉道:“此处便是那倒霉的伏牛派遗址了,后来被铁血堂占了去,改名叫做铁血分舵。根据那刀疤脸和他口中的大哥所言,二人似乎是潜伏在铁血堂中,伺机对铁血堂动手,也不知是真是假。”
听雪迟疑的道:“应该没错吧,二人似乎潜伏的极深,而且那黑衣人打刀疤脸的那一掌也是势大力沉,并非作假。应该不是事先串通好了来做戏给咱们看的。”
韦彧冷冷的看着铁血分舵的方向道:“开什么玩笑!这铁血堂可是江湖上最顶尖的势力之一,连若水山庄和风云剑阁都不见得能不动声色的将其灭门,而且堂主赵即明更是天下有数的高手,谁能在老虎头上拔毛?这二人虽然修为不弱,但就凭他们这两个货色,想寻赵堂主晦气,还差得远呢。”
王若儿也沉重的道:“若这个组织当真有把握灭掉铁血堂,那可就太可怕了。恐怕足以跟若水山庄和风云剑阁平起平坐了。可是江湖上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这个组织似乎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这么强的势力,一定不会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留下的。”
韦彧沉声道:“若儿小姐,你先跟听雪姑娘回到若水山庄去,我试试能不能从后山上潜入进去,再打探一些消息。”
“不行,太危险了!这铁血分舵中不知有何等高手坐镇,仅着刀疤脸二人便不是你一人能应付得来。还是我们一同回去,现将此间事情告诉我爹。如何决断,就让我爹去拿捏吧。”王若儿斩钉截铁的拒绝道。
韦彧想了一下,也缓缓的点了点头:“是韦彧孟浪了,就依若儿小姐所言。先回去告诉庄主吧。”
当黄昏的暖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天上也浸染上了一层幽蓝,铁血分舵上此时却是灯火通明。那刀疤脸正一言不发的坐在屋内,看着面前的大哥冷冷的教训着自己。
“蠢材!我看你是活够了!”黑衣首领此时换了一身布袍,负手站在刀疤脸面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黑衣首领森然的道:“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我们兄弟无时无刻不是谨小慎微,生怕有一点疏忽,便被人取了性命,你竟然敢如此大意!身后跟了几个尾巴,你还敢往堂中来,若是被赵堂主知道了,你知道你有什么下场吗。”
刀疤脸当然知道是什么后果,若是被赵即明知道了他将尾巴带到了铁血分舵,自己恐怕会不得好死。当下苦涩的对黑衣首领抱拳道:“多谢大哥,是小弟疏忽了。小弟心急韦彧之事,一时不察,才被人跟踪了。”
刀疤脸也是带着不解,回房后被大哥大骂了一通,才知道大哥先前说那番话的用意,当下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大哥,咱们为什么不拿下他们呢?以咱们二人之力,又何需用这种手段解围,直接杀了他们岂不是更好。”刀疤脸皱眉问道。
黑衣首领消了消气,也坐了下来,冷哼了一声道:“我之前也根本没发现你身后有人,只是咱们见面之后我察觉到远处有一声急促的喘息,才发现他们的。而且据我感知,那里并不止一人,另外还有两道微不可查的呼吸声,料来功力不弱。你我二人若是贸然出手,就算能打赢他们,万一被逃掉了一个,那就是天大的麻烦。”
刀疤脸低头受教,心中也有一丝憋闷之气,从元江城出来后被两个小贼一路追到叶城,又被人从叶城跟踪到铁血分舵,自己大意之下竟然毫无察觉。这一顿打骂实在让自己无力反驳,而且确实错在自己,好在大哥只是教训了自己一通,若是不经意间坏了殿下的大事,恐怕自己想死都难。
黑衣首领喝了杯茶,长叹一声,这个地方恐怕是没法呆了。
……
另一边,此刻的连云城中也是颇不平静。
听雨正坐在一个临街的小酒馆中饮酒,往来的食客见到自己均是多看了一眼。心中不禁有些无奈,自己的身量就算放在北方也是高大雄壮,在这东部大城中虽然不说鹤立鸡群,却也是颇为显眼,实在是很难隐藏自己。
听雨一边喝酒,一边分心关注着不远处皇城的方向的动静,心下也有些焦虑。
这皇城不愧是沐王朝的心脏所在,自己围着皇城转了好几圈,也没找到能进去的办法,连下水道都被封死。皇宫附近戒备森严,巡逻的侍卫络绎不绝,而且训练有素,皆是好手。况且,自己是知道的,皇宫中端的有大量一流高手,甚至顶尖高手坐镇。自己近来查探皇宫,恐怕已经落到了有心人的眼中,只得孤身退走,远远的注视着皇宫的动静。
可是那中年文生进入皇宫中仿佛泥牛入海,一连好几天都不见有人出来,弄的听雨都有些怀疑这中年文生是不是通过其他渠道跑了,否则这个男人既非侍卫,又非太监,如何能在皇宫中停留如此之久?
听雨想着,心下焦虑,当下也无心饮酒,匆匆会了钞,便在众人的注目下走出了酒楼。
在皇城附近又查探了几圈,躲过了几队巡逻的士卒,仍然是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夜晚的皇宫大门紧闭,后门也是每天只有在特定之间才开启,除了送新鲜蔬菜和杂物,便只有运夜香的车辆往来。根本没有中年文生的丝毫踪迹。
难不成这厮就是个太监不成,听雨皱着眉头恶趣味的想着,无奈的挠着脑袋在四周寻看着,面对铁桶一般的皇宫,自己实在是没有丝毫办法。
一连好多天,听雨每天除了去酒楼饮酒,便是巡视皇宫,几次试图藏在送蔬菜的大车上混进去,可是士卒对送菜的大车也是检查非常严格,让听雨非常苦恼,难不成就这样空手而归不成,听雨无奈的想着。
正当听雨一筹莫展的藏在一旁看着皇宫后门的时候,忽然,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从里面走出了几名劲装男子,拉车一辆板车从后门中走了出来。
听雨精神一振,当下便收敛了气息,凝注心神死死的盯着那辆板车,板车上随意的放了一个麻袋,几名男子拉着车向后城走去。
听雨很确定自己这段时间是从未见过这种车辆从后门出来过的,既不是拉蔬菜的大车,也不是运夜香的大桶,而且几名男子步伐沉稳有力,一看便是修为有成之辈。
听雨不动声色的隐藏着身形跟了上去,缓缓的随着他们来到了后城中,后城其实是连云城的贫民窟,聚集着众多的乞丐和无家可归的人们,一直以来鱼龙混杂。来到一处水沟旁,几名男子随意的将车上的麻袋向水沟中一扔,便拍了拍手向回走去。
听雨隐藏在一旁,静静地等着那几人走远,才上前去毫不费力的将麻袋提了出来,只用手一摸,听雨便是面色一凝。缓缓的打开麻袋,映着月光一看,赫然便是那中年文生。
不用探鼻息,只摸着皮肤入手僵硬冰凉,便知此人已死去多时。听雨叹了口气,将中年文生的尸体从麻袋中拉出,只见他的右脚被人砍下不翼而飞。听雨皱着眉头在其身上摸索了一圈,浑身物什一个没有,早已被人掏了个精光。
听雨仰头微微一叹,这好不容易追寻到的线索,到这里又断了。
不过,听雨意味深长的看着皇宫的方向,目光深邃悠远,自己也总算是有些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