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医务室里,校医正在给何美锦包扎,丁鹏在旁边给她拎着包,关切的看着。
何美锦始终皱着眉头,强忍疼痛的样子,让丁鹏心里愧疚的恨不得时光倒流,让那针使劲扎在自己脸上。
“大夫,会留疤吗?”
女孩子还是在意自己的容貌。
大夫不紧不慢的说:“要是疤痕体质的话,会有疤,一般不会留下的。时间长点疤痕就淡了。”
何美锦的声音带了失落,伸出手给医生看:“我好像是疤痕体质,你看,我手上这个疤,是小时候磕的,现在还挺明显呢。”
医生瞄了一眼,下结论:“那就是。”
何美锦不再吱声了,脸色都变暗了。
医生见她那很在意的样子,瞄一眼一表人才的丁鹏,笑着说:“都有男朋友了,还怕什么?”
何美锦连忙说:“他不是我男朋友。”
那校医瞄一眼丁鹏变化莫测的脸色,仍不紧不慢的,“我不信,看他比你还紧张,你们俩肯定对对方有意思。”
丁鹏脸色变了变,终于淡定开口:“她是我学妹,脸上这伤,是因我而起的,所以,我们一起来的。”
校医抬着下巴,嘴撅起来,“O,正好,小姑娘,让学长对你负责任,娶了你。所以,你们到最后还是一对嘛。”
丁鹏感觉后背上有汗珠滚落,从来没见过如此多嘴的男人,忍了忍,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眼下,给何师妹好好包扎比较重要。
晚风中,丁鹏将脸上缠着纱布的何美锦送到宿舍,此时没人了,周围也一片安静,他才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你太傻了,我个大男人,脸上划了就划了,给我档什么呢。”
何美锦低着头,声音很小:“我怕扎着你的眼。”
丁鹏有些气结,“那你不怕扎着你的眼?要是嫁不出去怎么办?”
一激动,语调不由得有些高,居然把何美锦的眼泪都吼出来了。
丁鹏一见何师妹低头垂泪,脸上还缠着扎眼的白纱布,又立刻软语安慰:“对不起啊小何,我是个急性子,刚才不是故意的。说来说去,我应该要感谢你的。”
何美锦一抹眼泪,楚楚可怜的仰头看着他说:“没事,我愿意的。”
深情的眼神让丁鹏有些吃不消,催促她上楼,也赶紧离开了。
回到宿舍,只见大苗拿着手机往他眼前凑,丁鹏无精打采的:“干什么?”
大苗“啧啧”说:“都上校内论坛了,何师妹不顾性命,飞身为丁学长挡飞针。”
丁鹏夺过来他手中的手机一看,可不是,有好多张照片呢。都是何美锦躺在他怀中,他扶着她的照片。下面发表什么评论的都有,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他心里更堵了。
大苗还明知故问:“何师妹到底伤的重不重啊,你是不是要对她负责任?她终于得偿所愿了!”
丁鹏臊的将手机扔给他,正色道:“我有女朋友,别乱说。”
大苗也一本正经:“兄弟,要是何师妹那脸没恢复好,烂了,从道义上来说,你要不要对她负责?人家可是为你挡的。”
丁鹏皱着眉头警告他:“别乌鸦嘴。”
有这么严重吗?
宿舍其他兄弟过来搂着丁鹏的肩膀说:“实在不行,娶两个,让沈冰当大老婆,何师妹当小老婆,将来买两处房子,一周安排好宠幸时间,一个有脸蛋儿,一个有脑子,多有艳福。”
丁鹏狠狠的白了一眼舍友猥琐的嘴脸,强调说:“我们家沈冰有脸蛋儿也有脑子。”
*
还真让大苗这个乌鸦嘴说中了,何美锦因为哭了一顿,让脸上伤口感染了,第二天丁鹏又陪她去了医院。
只好跟沈冰解释说自己临时有事,将约会推到星期天。
沈冰心里又有点不高兴,丁鹏毕业的日子掰着指头都能数出来,整天是闲人一个,还能有什么临时的紧急事儿啊。
都爽她两次约了!
问丁鹏到底是什么事,丁鹏还硬不说,只是说家里有点事。
有事有事,到底是什么事嘛!
沈冰很讨厌亲近之人把“有事”挂在嘴边,却不解释究竟是什么事。这样是对她的不信任。
“随你吧,反正我明天可不一定有空。”沈冰扔给他这么一句便挂了电话。
丁鹏知道她生了气,打算处理完何美锦的事亲自找沈冰去,要不然这大小姐的气肯定得燃好久,要是让她认上理,那他陪一万个不是也挽不回来了。
在丁鹏眼中,身上划伤扎伤其实都是小事,伤势不重,不用管就自己好了。可在何美锦身上,却是无论如何也好不了了。
第三天,她脸上的伤都流脓了,样子看着很吓人。
丁鹏自然又陪着去了医院,连医生都觉得何美锦的体质特别,说可能是当时的飞针不洁净,感染了。
何美锦半张脸都肿了,牵带着眼睛也有些发肿,伤口还那么可怕,不了解的人真是不想多看一眼,要不然回去会做噩梦。
往回走的时候,何美锦一直低头不语,丁鹏心中也复杂不已,气氛十分低沉。
经过一面落地镜子前,何美锦停下脚步一照,再看一眼旁边玉树临风的丁鹏,捂住脸就大声嚎哭起来。
周围人纷纷看过来,弄得丁鹏手足无措,刚伸手想安慰她,她一头扑进丁鹏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学长,我这个鬼样子,自己都不想看自己了!”
丁鹏也不能推开她,只好拍着她的背,说:“别哭了,会感染得更厉害的。你平常挺坚强的,怎么这点小事就变得脆弱了?放心,等伤口好了就恢复了。”
抚慰好一阵,才将她的情绪稳定住。
今天,看样子又没法去找沈冰了。丁鹏打电话给沈冰,艰难的开口道歉,沈冰果然用冷冰冰的语气说:“不来就永远别来了!”
丁鹏听到沈冰的语气,本来也有点生气,但他一向习惯去哄沈冰,因此也就耐心性子博取同情心:“我还没吃饭呢,别扔下我呀,一会一起吃饭好不好?我去接你。”
熟料得来的依旧是沈冰的无情应答:“你不是‘有事’吗?我哪敢掺和你的‘事’呢?让陪着你办事的人陪你吃吧!”
说完就挂断电话了。
丁鹏这次也火气大了,头一次真正觉得沈冰怎么这么不懂事呢?按说工作之后应该更懂事温柔,她却从来没有让他觉得体贴过。她好像把耐心和温柔都放在学生身上了,到了他这里,只剩了颐指气使。
此刻,他觉得自己心好累,身体也好累。
越想还越觉得有点委屈。
父亲一直强调女人温柔贤惠很重要,以前年轻没觉得,只觉得沈冰是最好最完美的。如今,经历的事多了,才觉得长辈说的话果然都是来自实践的。
何美锦见丁鹏挂了电话,脸上带着怒火,便善解人意道:“是不是你女朋友不高兴了,我打电话跟她解释一下吧,千万别影响了你们的关系。”
丁鹏将手机扔进口袋,瓮声瓮气说:“没事,不用理她,我们走吧。”
何美锦立住了,从包里掏出一个塑料饭盒,忐忑的交给丁鹏:“学长,我担心你没吃饭,今天特地早起做了你爱吃的披萨。没别的意思,就算是谢谢你这两天陪我。”
见何师妹关心自己,还害怕自己多想,解释这么多,丁鹏心里又漾起一股暖流。
都说男人是钢是铁,可是钢铁虽硬,却脆弱易折。
再硬朗的男人,也需要一个温柔体贴的男人,可以在男人偶尔脆弱时,用她女性的包容和温暖来抚平男人的创伤。
世间的伴侣并没有完美的,哪可能有一个美貌清纯温柔聪明的女人等着你呢?
以后,他从事的是金融行业,工作肯定也很忙,这个行业也是出了名的压力大,沈冰要还是一股牛劲儿平扑在学生身上,这家里不就乱套了吗?
丁鹏越想越觉得烦躁,干脆不想了,也没立即回学校,开车拉着何美锦到处溜达一下。
存着对何美锦的愧疚,丁鹏让何美锦提要求去哪儿玩,今天一切他都请。
何美锦思考良久,笑着说:“去长通河划船吧,我还从来没去过呢。”
两人上了船,面对面坐在船舱里,丁鹏用脚蹬着助力板,把着方向盘,为何美锦服务。何美锦脸上幸福感快要溢出来了,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她由衷的说:“好开心,真不希望结束。”
这次丁鹏倒没有觉得难堪,他盯着她始终兴奋的脸,笑问道:“至于吗,划个船就高兴成这样子。”
何美锦将目光从河面上收回来,看他一眼,被他黑亮的双眼又给看羞了,扭过头去,很低声说:“关键是看跟谁在一块。”
丁鹏脚上一滞,心内疑惑着:自己还能产生如此大的影响力吗?只是答应跟她来划个船放松下,她就兴奋成这个样子。
头一次觉得被人如此重视如此美好。
在这波光粼粼的宽阔河中央,两人被这风景给打动了心,也就敞开了心扉。
一边吃着何美锦给做的披萨,一边聊天。
何美锦非常贴心,将披萨都切好了,放了一次性小叉子。丁鹏只管享受就可以了。
聊到将来的事业和规划,何美锦表达了对丁鹏工作的羡慕,的确,丁鹏的归宿是整个经济学院最为羡慕的。
“你这么优秀,肯定比我还好。”
丁鹏这话是真心的,整个系里的女生,何师妹比那些美女名声要响,因为她专业课太强了。典型的高智商又非常努力,是正能量的代表。
何美锦笑着摇摇头说:“我努力学习,就是为了有个好的谋生职业。有了好的职业,我才能把心思全身心的放在家庭上嘛!我觉得一个家庭稳固的重要因素就是女主人是否贤惠。伺候好一家人,让家人能体面的上学、上班,每天都快快乐乐的,多好呀!毕竟家人才是最重要的,你想,你生病卧床了,来伺候你的不都是家人吗?你在事业上再拼搏,过了之后只是过眼云烟,谁会永远记住呢?”
一席话说到丁鹏心坎里了,把他心内最稀泥的地方搅乱了,又重新理顺好了。
心里某个一直不透气的地方,竟也通风了。
见丁鹏两眼带着不一样的光亮盯着自己看,何美锦不好意思一笑,说:“我是不是太保守了?现在新时代了,女人也应该多拼拼事业的,都像我这样,社会不用进步了。”
丁鹏连忙说:“不不,都像你这样,社会更要进步了。家里和睦,人人把百分百精神都放在事业上拼搏,不得使劲进步吗?”
听丁鹏认可自己的观点,何美锦兴奋又害羞的低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