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知道那便是最后一面,他怎会舍得让她一个人面对世界,尽管他知道她比任何人都还要更加坚强。
——墨言哥哥,救救我呀……
救救我呀。
多少个午夜梦回,惊得一身冷汗,才发现她早已消失在他的世界,连骨灰都不曾留下。
他救不了她,尽管他倾尽天下!
那一天的雪山,他寻了一遍又一遍,之后,性情大变。
不过弱智女流,怎敌万马千军?!暗箭难防,她在途中遇险,竟然尸骨无存!
他在雪山寻她整整七天,却只能眼睁睁让她埋骨他乡,连尸首都没有找到!
他终究未能寻到她的下落,他毁了自己的诺言。
那常年积雪的山,像是厚厚的保护色,一层一层地盖下去,从雪花变成冰川,冷透了人间,也冰透了一颗赤心。
研磨,提笔,打开宣纸,又忆起少女的笑……
手指一颤,画出了尹侧妃的眉眼,那双眼宛若可以洗净世间一切铅华,那般干净纯粹。
但,那又不是尹侧妃的眉眼。
画出了端妃的唇,那粉唇如樱花般绚烂,粉嫩娇艳,宛若轻轻一碰就会凋零,那么美。
可,那并不是端妃的唇。
画出了萧妃的手,抱着一只毛茸茸的白狐,像是抱着时间最珍贵的礼物,那么轻柔小心翼翼,似在害怕它受惊逃离。
然,那也不是萧妃的手……
画中人在青石板路上回眸一笑,似能颠倒日月光华,美丽不似人间之物。他仿佛听见她对着他说,墨言哥哥,你快来呀,我不会水性,你教我啊……
他刚欲跟随,便似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我们说好谁也不会爱上谁的。
我们说好谁也不会爱上谁的!
凤倾狂的声音像敲碎他美梦的锣鼓。
神经宛若猛然被人崩断,慕容墨言骤然清醒过来,他的眼底若渗了雪山的冰,冷得可怕,手指一点点掠过那画,一点点捏紧了宣纸,将那画中人揉成了一团废纸,弃入纸篓!
明明一点都不像!
哪怕连一根头发丝都不像!为什么……
为什么他竟然……
竟然任由这两个没有丝毫相似的人在他脑袋里共存!
慕容墨言用手指按住自己的太阳穴,睁着眼睛,任由日光倾洒窗扉。
凤倾狂?
——我凤倾狂的男人,只准有我一个!
可笑!为何他三番四次想起那张平凡到极点的脸?!他是吃错了药吗!?居然为她三言两句耿耿于怀这般久!
但是,即使一点也不像……
为什么,还是不能放?!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努力拼凑着那张脸,那人的每一个细节……
可为何,比起尹侧妃的眼,端侧妃的唇,萧侧妃的手,他竟更加迷恋那没有一处与记忆中的人相似的凤倾狂?!
不,他定是疯了!
另一边。
荷花池。
凤倾狂给鱼儿丢了很多饲料,可能是因为自己身上的伤口还没完全痊愈,所以心里有些堵。
从那天火中遇险开始,她便没有见过小涯。找遍了王府也找不到,心情不愉快。
正堵着堵着,又来了一个找茬的,正好拿来开涮。
萧妃等这样一个时刻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