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实话,对于王蔓的劝说,王神爱深有感触,她这一辈子一直都在为别人活,年幼时为了家族被迫嫁给个傻子,成亲后又由于礼法与自身的矜持不得不为个傻子活,如今这个傻子死了,却还得为着皇家的体面与尊严活!
‘自己这样真的值吗?’王神爱有了片刻的失神,她也很舍不得与褚灵媛和王蔓分开,这两个女子论起才情与美貌均与自己齐名,如能时常在一起切磋交流自是求之不得,可是,自小受到的淑女式教育又使她欠缺了与命运抗争的勇气,毕竟佛教人修来生,信佛,不是面对,而是逃避!
王神爱很是艰难的摇了摇头:“谢谢蔓儿妹妹和灵媛的好意,日后有缘,咱们总会再见的。”
褚灵媛与王蔓相互看了看,褚灵媛接着劝道:“姊姊,听说你在佛法上的造诣非浅,那么姊姊应该知道,佛乃集智慧、德行、慈悲之大成就者,世间众人皆有佛性,皆可成佛,佛亦是一种法门,修得大自在的法门,所谓大自在,即自在自适,不假他求,不须外物,自我圆满,如今姊姊深陷泥泽,明明可解脱而不愿自拨,这如何自在自适?身心不能放松,又如何修得大自在、大逍遥与大圆满的境界?做人呀,最紧要是自由自在,理他人的看法作甚?‘
随着话语脱口,褚灵媛也有了些恍惚,说人容易自己难。自己就自由自在了吗?她不禁想起了被卫风、父母、兄长轮番逼迫劝说才不得不嫁给卫风的这一事实。
只不过,对于卫风,褚灵媛刚开始是恨的咬牙切齿,可是在明白了命运不容更改之后,逆来顺受的心思便渐渐占了上风,她试着去了解接受这人,摸着良心说,卫风除了出身低点,其余从哪方面都堪为女子的良配,但褚灵媛的心里仍有个疙瘩。这倒不是早年受了卫风的羞侮。那事她早看开了,都是卫家人了,被自己夫郎摸了胸也不算什么,而是红丸没了啊。偏偏两日后就要交出红丸!
褚灵媛还在失神时。王神爱已控制不住的讶道:“灵媛。想不到你竟然也精通佛法?”
“啊?”褚灵媛一怔就回过神道:“姊姊不要误会,这是卫郎曾无意间提到的,灵媛觉得有些道理。所以记了下来。”
王神爱下意识的望向了殿外,美目中竟起了丝闪烁。
王蔓扯了扯王神爱,微微笑道:“姊姊,卫郎这话很有道理的,你不能总是为别人活着,如今陛下已去,是该为自己考虑了,其实人这一生短的很,又何必将来给自己落下遗憾呢。”
王神爱俏面的挣扎之色愈趋明显,王蔓与褚灵媛也不开口,只是一左一右的看着,好半天,王神爱才猛一咬牙道:“姊姊知道二位妹妹是为了姊姊好,可是好意只能心领了,依礼法,姊姊须为陛下服斩衰,并且陛下没有子嗣,还须于陵旁结庐守丧,这样罢,待出了陛下丧期,姊姊立刻来江陵寻你们。”
褚灵媛提醒道:“姊姊,你以为建康哪有那么好离开的?凭着你前皇后的身份,无论是刘寄奴还是司马氏,都不会放你走,即使是谢夫人在这事上也无能为力。
“这....”王神爱的小心肝紧紧揪在了一起,她是真的纠结啊,为亡夫守丧是她的底限,但守丧又很可能把自己的后半生搭进去,她真的不知该如何选择了。
王蔓却展颜笑道:“姊姊,妹明白你的为难,无非是陛下的梓宫将移往建康罢了,如果就地下葬江陵,你岂不是不用走了?”
“啊?”王神爱一惊便道:“晋室历主都葬在建康,陛下如何能独葬江陵?”
王蔓不慌不忙道:“在永嘉之前,晋室历代皇帝都葬在洛阳郊外北邙山下,葬在建康,那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卫郎素有北伐志向,请姊姊不要怪妹自大,取回洛阳无非是迟早罢了,可由卫郎给建康上书,陛下且葬在江陵,他日光复中原之时再迁往洛阳司马氏祖陵安葬,也免得陛下受那来回移陵之苦,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王神爱又问道:“如何建康不同意,岂不是平白给卫将军招来了祸事?”
王蔓不以为然道:“不同意还能如何?难道刘寄奴敢派军来江陵把陛下的梓宫抢走不成?何况卫郎志在北伐,迁司马氏历主回葬祖陵,这是大快人心之事,妹妹想不出刘寄奴该如何应对,除非他先一步攻取洛阳,不过以北府军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显然不可能!”
王神爱立时现出了如释重负之色,能不回建康当然最好了,在长长的吁了口气之后,由衷的称谢道:“那就请二位妹妹代姊姊谢过卫将军了。”
王蔓与褚灵媛交换了个隐秘的眼神,褚灵媛盈盈笑道:“这对卫郎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姊姊不用放在心上,对了,听说姊姊的书法颇有乃父遗风,不知能否指教下灵媛?”
王神爱连忙谦让道:“指教如何敢当?不过,姊姊前两日刚写了几副字,请二位妹妹指点一下倒是可以的。”说着,离席起身,向后殿走去。
这时的王神爱,竟仿佛枯木逢春般,给人一种荣光焕的感觉,整一个白天,都与王蔓和褚灵媛腻在一起,直到傍晚时分,才依依不舍的把二女送出了宫门。
由于近两天褚灵媛须回家居住,因此王蔓得先把她送回去,两个女人在车上唧唧喳喳的谈论着王神爱,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褚灵媛突然抱怨道:“卫郎对神爱姊姊动了色心,自己没把握就让咱们来劝,人与人之间果然不一样,当初灵媛是如何受的欺凌,都几年过去了还历历在目呢!”
王蔓暗感无语,心想不是你自找的吗,摇了摇头之后,耐着性子解释道:“卫郎那时弱小,想得到你只能使用暴力,姊姊不也是这样才跟了他吗?可如今不同,卫郎有了身份实力,完全可以把神爱姊姊先留在身边,再慢慢打动她,其实,如果不是对你动了心思,恐怕你早成了琅琊王妃,以司马氏那惨样来看,这是坏事成了好事,纵使司马德文被立为帝,也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哎~~”褚灵媛幽幽叹了口气,就在这时,车外传来了陈少女的声音:“灵媛,到了,你下来吧!”
王蔓却赶紧问道:“灵媛,过两天你得和卫郎圆房,你知道我想问什么,你的红丸究竟怎么回事,如果真有难言之隐你也不要隐瞒,咱们一起想想办法,你放心,姊姊是为了你好,绝不会乱说的。”
“这....”褚灵媛芳心一沉,俏面布满了挣扎,对于王蔓的人品,她也相信,同时也担心圆房时真会激怒卫风,一开始她的确存有大不了被打入冷宫的自暴自弃想法,可是几年下来,早没了这念头,她也想给卫风诞下子嗣,好好的过日子啊!
褚灵媛几次轻启朱唇,又总是欲言又止,自己捅破的红丸,如何能开得了口?
王蔓催促道:“灵媛,都火烧眉毛了,难道你不放心姊姊?莫非你非得到新婚之夜卫郎大脾气才行?”
“灵媛....灵媛....”褚灵媛嘴唇哆嗦着,俏面红的似要滴出鲜血,娇躬都因为纠结而阵阵颤抖。
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褚灵媛猛一咬牙:“请姊姊见谅,灵媛实在不知该从何说起,到那天,再....再看情况吧,灵媛只能愧对姊姊的关心了。”说完,拽开车门,飞身跃下马车,一溜烟奔回了家里。
褚灵媛一副慌不择路的模样,车里只留下了目瞪口呆的王蔓,陈少女其实也猜出了些,忍不住道:“姊姊,要不要先和将军打个招呼?即使灵媛曾作过糊涂事,可这么多年过去了,灵媛始终没有与别的男人相处的机会,就算有些旧情,也该淡忘了吧,少女以为,将军不会那么小气的,要不然把兴男也叫上,兴男可不惧怕将军,肯定会为灵媛仗义直言的。”
王蔓略一寻思,便苦笑道:“连情况都弄不清,如何解释?这几年来,我也旁敲侧击的向褚夫人打听了些灵媛的往事,褚氏家教严谨,要说灵媛偷人,几乎没可能,而且我看灵媛的神色,她不大像是偷人失去的红丸,唉~~真烦人,少女,咱们先回去罢。”
“噢!”陈少女也是一头雾水,点了点头。
......
两日后,司马德宗被葬在了纪山山脚,取名休平陵,由于晋室一贯禀承薄葬的原则,因此下葬司马德宗并未费太大的事,只是多动了些人手,如此一来,王神爱终于名正言顺的留在了江陵。
至于滞留江陵不走,王神爱也想通了,别人不会怀疑她,只会认为是卫风要么以先帝陵寝挟制朝庭,要么对自己怀有不轨,一想到这,王神爱竟莫名的俏面红了红!
虽然卫风要背黑锅,王神爱却没有任何亏欠之意,自己是他妻室的好友闺蜜,孤零零一个人,不靠他还没靠谁?作为一个强有力男人,总要有些担待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