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小姐,您不让奴婢说,奴婢也要说了。”邹氏与澹台婉上了马车,没有了旁人,方才急急出声,“就刚刚贵妃娘娘瞧奴婢的神情,恨不能将奴婢吃了的模样,若是奴婢没有猜错的话,怕是眉贵妃已经知道韩贵人的事儿了。”
澹台婉一愣,抬头盯着邹氏,恶狠狠的问道:“你将韩贵人的事儿,告诉了四姐姐?”
“奴婢不敢,这件事情跟奴婢也有关系,奴婢怎么会傻到要自投罗网?”邹氏抹着额头上的虚汗道:“奴婢想着,说不得是诗雪公主想明白了,将这件事情告诉给贵妃娘娘了。”
澹台婉抿着唇不说话,若是沈诗雪聪明些,想到当初那韩贵人是她推荐给她的,说不得会当真察觉了……
澹台婉眉头紧紧拧成一团,她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有败露的那一天,也没有想到,澹台眉会知道,还会与她说了这样的狠话!
万一……万一澹台眉将这件事情告诉瑾悠,那瑾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理会她?甚至于将她送回大理去?
她已经没有旁的亲人了,她不能离开宁朝,不能离开瑾悠……
怎么办?怎么办?
邹氏也担忧着,若是这件事情让瑾悠知道了,那第一个倒霉的人,肯定就是她,瑾悠一定饶不了她,到时候,她的小儿子可怎么办?她如今只有一个小儿子了,绝不能让小儿子出事!
“婉婉小姐,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您不该这么坐以待毙,得想个法子了!”
澹台婉突然发了狠,“我能想什么法子?当初若不是你将韩贵人带到我的桃花坞来,我何至于到了这步田地,都是你……都是你!”
澹台婉此刻后悔不迭,却又没有法子,若说方才在沈诗雪与澹台眉面前落得泪是装的,可此刻,她是当真害怕的落泪,她不想要失去一切!
“婉婉小姐,您别急,您可以想法子,让皇后娘娘先不信任了贵妃娘娘,到底贵妃娘娘与皇后娘娘是共同服侍皇上的,如今是贵妃娘娘没有爬上皇上的龙榻,皇后娘娘才这般好说话,一旦贵妃娘娘惹怒了皇后娘娘,那贵妃娘娘再说了婉婉小姐的什么坏话,皇后娘娘怕是也不相信了的。”
邹氏给澹台婉出着主意,只要澹台眉一除去,她和澹台婉的事儿,才不会败露。
澹台婉紧紧的握着丝帕,心里暗暗着急,澹台眉如今一心一意的要与随雷在一处,如何会爬了沈珺昊的床?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澹台婉眉头一动,也不是没有旁的法子,瞧着澹台眉如今的模样,回宁朝的路上还在称病,如今却是好端端的去了刑部尚书府,可见就是装的,这个时候装病……
那“眉贵妃”怕是很快就要没了,若是自己能够抓住这次机会……
澹台婉深吸了一口气,既然澹台眉对她不仁,那也就别怪她不义了!
是澹台眉要嫁给随雷,要背叛了瑾悠,不是她!
瑾悠应该与她亲厚才是,不该与澹台眉这个出尔反尔的小人亲厚,更不该与沈诗雪亲厚!
澹台婉打定主意,用帕子擦干净了眼角的泪水,渐渐平稳了呼吸,“邹妈妈,你去打听一下,皇上今晚去不去蒹葭殿用膳,若是不去的话,跟蒋嬷嬷说一声,我晚膳过去用。”
邹氏以为澹台婉已经有了主意,立时点头应下,吩咐外头的小宫女听巧去打听。
却说沈诗雪,在刑部尚书府,澹台眉突然说了那样的话,她自小心思缜密,自然没有不疑心的道理,左思右想之下,便去蒹葭殿寻了瑾悠。
瑾悠方才沐浴完毕,只见她梳着瑶台髻,头顶斜插着一支老铜镂空金钱花卉细长钩簪子。手拿一柄扇水墨团扇,身着一袭水绿色的云雁细锦衣,因着有孕,瑾悠的身段愈发圆润,定嬷嬷每日为瑾悠调养着,皮肤水润如嫩荷,水绿的颜色,衬得瑾悠肌肤胜雪。
“旁人都说,女子有孕,定会变丑了的,可儿臣瞧着,母后愈发的温婉娴雅。”沈诗雪上前几步,去搀扶了瑾悠,含笑说道。
瑾悠温柔一笑,顺着沈诗雪的手,在一旁的罗汉榻上坐了,顺手将一点儿薄荷兰花香料丢进旁边的镏金鹤擎博山炉中,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有轻飘飘的香气缭绕其间。
沈诗雪微微闭了双眸轻嗅,“这个香味倒是没有闻过,是寒烟姐姐新制的么?”
千娇百媚阁当初作为嫁妆铺子,给了朱寒烟,朱寒烟时不时给瑾悠送一些香料脂粉来。
瑾悠学着沈诗雪的模样,微微一嗅,温婉一笑,“是你二姨母送过来的,说是孕期用着能提提精气神。”
沈诗雪想了想,才想到瑾悠口中的二姨母,乃是嫁入武博候府的二小姐澹台莉,“早就听说,二姨母调制香料最有天赋。”
“恩,你二姨母还在闺阁的时候,就喜欢弄这些个香料鲜花的,当初她的院子,可是堪称百花园的,虽说敌不过御花园,但胜在小巧精致。”瑾悠想到当年的时光,微微一顿,眼角眉梢的笑意渐渐消逝了些。
沈诗雪以为瑾悠是思念家乡了,便道:“雪儿倒是没有见过的,一直听眉母妃说,当初在闺阁时的院子分外雅致,等着母后诞下小弟弟,母后带着雪儿回去瞧瞧,可好?”
瑾悠抬眸,看着沈诗雪晶亮的眼睛,微微含笑,“自是好的,等过几年。”
瑾悠的笑容停滞在面上,沈诗雪可以感受到,瑾悠的笑容没有到了心底,她隐隐觉得,瑾悠应该与澹台眉是存了一样的心思的,怕是关于澹台婉的事儿,可是见到瑾悠这个模样,沈诗雪又不敢提了澹台婉的事儿,只能安份的待在瑾悠身边,换了一个话题:“母后是不是担心寒烟姐姐?”
瑾悠没有想到,沈诗雪竟然这么敏感,轻轻地拢了拢沈诗雪鬓间的碎发,没想到,与她无亲无故的沈诗雪,竟是比她的庶妹澹台婉还要贴心,当真是亲人才伤人!
“你寒烟姐姐的年岁稍稍大一些,所以生产有些危险,因而母后有些担忧。”
沈诗雪脆生说道:“寒烟姐姐有菩萨保佑,自然是不会有事儿的。”
瑾悠轻轻的拢了拢沈诗雪,含笑点头,“是了,咱们都不会有事儿的。”
蒋嬷嬷进来回话,“娘娘,婉婉小姐说晚上要过来用晚膳。”
瑾悠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被沈诗雪发觉了,“母后,儿臣今个儿出去了一整日,先生布置的课业没有完成,儿臣等着明个再来给母后请安。”
瑾悠轻轻点头,沈诗雪又行了一礼,方才退了下去。
一边往回走,沈诗雪一边想着近些日子里的事儿,忍不住问道:“徐妈妈,你说……当初韩贵人的事儿,跟婉婉有没有关系?”
徐妈妈一愣,其实她也隐隐觉得不对劲,被沈诗雪这一句话一说,徐妈妈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晚膳的时候,澹台婉再次到了蒹葭殿。
“皇上怎么没有陪三姐姐用晚膳?”澹台婉与瑾悠一道用完了晚膳,没话找话的说道。
瑾悠拿着一个绣花绷子,绣着一片嫩绿色的叶子,她是知道澹台婉这会儿要来,故意没有让沈珺昊回来用膳的,沈珺昊心思缜密,说不得与澹台婉说一会儿话,就能发现端倪,瑾悠不愿意沈珺昊一个大男人,纠结在这些小事儿里。
“前朝事情庞杂,皇上要晚些才会回来。”瑾悠柔声回着,“先前去瞧了你寒烟姐姐,她怎么样了?”
“寒烟姐好好的,没有要生产的迹象,但是精神头不大好,总是要去了净室,所以我和雪儿也没有与寒烟姐说了多会儿的话,便回来了。”
澹台婉坐在瑾悠身边瞧了一会儿,她对绣花一向是有兴致的,这会儿却是有些坐不住。
瑾悠抬眸,看向澹台婉,“有事儿便直说!瞧着你这坐立不安的,本宫还以为你坐在了针毡上。”
澹台婉一笑,“三姐姐真是了解婉婉,婉婉是心里头有桩事儿,不知道该不该跟三姐姐说,可不说,婉婉又觉得不自在。”
瑾悠不动声色,她最瞧不得旁人这幅样子,所以她一直教导沈诗雪与澹台婉要大方得体的,莫要沾染了那些个小家子气,这次澹台婉从大理回来,明显与先前不一样了,都说相由心生,如今瞧着,倒是有道理的。
“你说吧。”瑾悠温声说着,含笑看向澹台婉,她倒是有些好奇,澹台婉会与她说些个什么。
澹台婉抿了抿唇,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是四姐姐的事儿,这次回大理,四姐姐与随雷始终在一处。”
澹台婉偷偷的看了一眼瑾悠的神色,见瑾悠很是不在意的模样,便猜着,瑾悠怕是早已经知道了,看来,澹台眉必然已经与瑾悠商议过了。
“我瞧着四姐姐见到随雷便笑,我都没有瞧见四姐姐笑容那般灿烂过,我想着,四姐姐在宫里也是受罪,不如放四姐姐出宫,与随雷在一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