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任家老太太盯着面前的大夫人范氏,眼睛猩红的血丝密密麻麻的,恨不能从眼底里跑了出来,将大夫人范氏,紧紧的捆住,直接扔到湖水里去喂鱼!
却说任云寄躲在后头偷听着,没想到竟然会闹到这步田地,这么看来这个澹台大夫人也不是好惹的主儿!
任云寄在任家老太太身边多年,知道若是再这么聊下去,怕是任家老太太就当真会说出不结这门婚事的说头。
那么等待她的命运只有两个,一个是嫁入寒门小户,远嫁出去,一个是守在家庙里,一辈子青灯古佛!
可这两个选择,都不是她想要的,任云寄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什么礼数不礼数的了,哪里还管,这个澹台大夫人是不是她未来的婆母,只急急的从屏风中转了出来,先是冲到任家老太太的跟前。
任云寄的眼泪,就像是不要银子一般,哗哗的流着,将满脸的妆容都冲垮了,可她这会儿也顾不上这个,冲到老太太跟前就喊着道:“祖母……祖母……是孙女不孝,您千万别再动怒了,大夫说您的身子不好,是不能大怒大喜的,若是您有个好歹,孙女怕是要被千夫所指了啊!”
任云寄的话音一落,澹台大夫人范氏也不敢再那么趾高气扬的了,万一,任家老太太当真被自己气出个好歹来,他们澹台府的脸面也不必要了,怕是会被所有人指着门骂。
大夫人范氏这会儿才想起来,大老爷的叮嘱,大老爷说让她忍耐着些,任家老太太的嘴皮子是毒了些,可若是自己赢了也就罢了,若是自己将任家老太太当真气出个好歹来,自己的女儿和儿子,甚至于整个澹台府都要成为京城中的谈资了!
大夫人的声势弱了下去,任家老太太也从任云寄的话语中得到了启发,一副被气得脑仁疼的样子,又是按揉,又是燃安神香的,好不热闹!
等着场面安定下来,任云寄方才屈膝给大夫人范氏行礼,毕竟这是自己未来的婆母,任云寄再傻,也不会这个时候,就惹怒了大夫人范氏,让自己来日嫁入澹台府后,不断的被穿小鞋!
“大夫人,我祖母身子不好,那日原本贵府的大公子说,是要寻了二嫂嫂的,说是二嫂嫂让大公子在那处等着她,可没有想到,却是见到了我的马车。”
“我想着我左不过也是出去闲逛的,等着二嫂嫂一处回府也是好的,便跟着贵府的大公子一起等着,却没有想到,从晌午一直等到黄昏,二嫂嫂也没有出现!”
“我无奈,准备回府,却没有想到,会被人撞见,说出那样难听的话来,原本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也不知怎么的,就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了!”
“我也就罢了,原本我就是好诗文的,也一直想要寻一处僻静所在,若是不能嫁给大公子,我便是去家庙中清修,也算是成全了我一份清静!”
“倒是听闻大公子要与永乐侯府的孙家二小姐议亲的,只希望,这件事情,对大公子没有妨碍,也就好了!”
任云寄徐徐说完了这番话,便去任家老太太处,帮着老太太按揉太阳穴去了,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仿佛是当真不看重这桩婚事的。
可大夫人范氏却是心里一阵哆嗦,任云寄的话不多,但是却透露出三个讯息。
这其一,她任云寄会与澹台怀松在一块儿,是被澹台蓉算计的,是澹台蓉与澹台怀松约在那里,却没有出现,进而让她与澹台怀松在一处的;
这其二,她任云寄并不害怕自己会被澹台府退婚,人家求得就是个清净,若是澹台府不迎娶她过门,她便去家庙里清修,算不得什么大事;
这其三,她任云寄的婚事被毁了,但不代表澹台怀松就没事,有了她与澹台怀松的这档子事儿,便是澹台怀松再怎么想要娶永乐侯府的二小姐,也是不能够了!
大夫人倒吸一口凉气,任云寄不嫁人,那任家可以养她一辈子,可是澹台怀松是长子嫡孙,日后要撑起门庭的,如何能够不娶妻生子?那岂不是要让澹台府断了香火?
任云寄一边给任家老太太按揉着太阳穴,一边观察着大夫人范氏的神情,见到她一副惊恐的模样,便知道,自己这一番话,已经让大夫人知道怕了!
大夫人深吸了一口气,顶着笑脸,福身给任家老太太行礼道:“都是妾身的不是,原本出了这样的事情,妾身在府里将怀松责骂了一通,他都是要议亲的人了,竟然这般不懂事!”
“便是贵府的大小姐向后倒去,他也该让身后的小厮去搀扶,没得自己亲自去搀扶,毁了贵府大小姐闺誉的道理。”
“这……这也是气得狠了,才会胡乱说话的,还请老太太原谅妾身的一片慈母之心!”
任家老太太不说话,只闭目养神,仍旧一副被气得站不起身来的模样。
大夫人见状,便扭脸看向一旁的任家大小姐任云寄,只见任云寄挽着随云髻,似是先前也哭过的模样,眼睛有些红肿,倒是多了一分妩媚的姿态,身穿一件烟霞色如意纹菱锦圆领琵琶襟长袄,逶迤拖地紫罗兰红滚边织金缠枝纹纱绣裙,倒也称得上是端庄秀丽了。
比之那位永乐侯府的孙家二小姐,应该是更出色一些,更加衬的上长子嫡孙媳妇的门面!
大夫人隐隐透着满意,微微颔首,慈爱的看向任云寄道:“真真是个孝顺的好丫头,若不是你,我与你祖母都在火头上,不知道要吵成什么模样。”
任云寄微微垂首,有些委屈的说道:“原本都是为了我与大公子的事情,本就是误会,却没有想到会闹成这个样子!”
大夫人忙道:“你放心,我儿既是毁了大小姐的闺誉,没有不负责任的道理,自然是要将你风风光光的娶进门去的!”
任云寄打蛇随棍上,微微抬了眸子道:“这原本就是贵府的事情,我本不该插嘴,只是我与大公子的事情,在京城中闹得沸沸扬扬,不管这门亲事结不结,怎么结,都有无数双的眼睛盯着,便是我想要低调的进贵府的大门也是不成的。”
“若是寒酸的入府,少不得要被旁人诟病……”任云寄一副为难的样子!
大夫人范氏却是听出了其中的门道,任云寄这是想要风光大嫁呢!
大夫人讪讪的点头,还没有说出后话来,就被任云寄打断了道:“毕竟如今的澹台府,跟二嫂嫂嫁过来时候不一样了,有贵府的二小姐,乃是武博候的准世子妃,三小姐是文昌侯的准世子妃,三小姐又是如今皇后娘娘跟前的红人,若是这婚事办得寒酸了,怕是被人说道……”
“说澹台府,是外强中干……”任云寄幽幽的抬头,看向大夫人范氏,弱弱的问道:“大夫人,您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任家老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不愧是自己教导出来的孙女,真真是个厉害的,方才大夫人不是还在念叨着,自己澹台府有多么的厉害吗?
这会儿任云寄原封不动的话撵回去,看澹台大夫人想要怎么推脱!
大夫人范氏后背起了冷汗,当初澹台蓉嫁过来的时候,她这个做娘亲的,生怕澹台蓉会到任府受委屈,又何况,还是有个平妻福儿在的,自然要在嫁妆上,压平妻福儿一头。
所以,当初澹台蓉下嫁的时候,也算的上是十里红妆了,却没有想到,如今任云寄要的,竟是比澹台蓉嫁人的时候,还要风光!
可大夫人方才已经吐出了那番话,这会儿再想后悔,却是不易了,难道自己要说,自己没有那么多的银子,已经拨出了三分之二,给澹台蓉添妆了不成?
任云寄可没有打算就这么轻易的让大夫人过了关去,幽幽张口道:“唉,我是比不得二嫂嫂的,我祖母惯是个重男轻女的,我这嫁过去后,我祖母便是不会管我的死活的了,我若是不趁着大婚的时候,多跟祖母要一些体己银子,怕是日后的日子要难过的!”
大夫人范氏猛然抬起头来,盯着任云寄,任云寄这话的意思是,她想要拿捏着任云寄,让任家老太太对澹台蓉好一些,是没有希望的,因为她嫁人之后,尤其是嫁入澹台府,任家老太太才不会管她的死活,会继续磨搓澹台蓉!
任云寄见大夫人范氏用一种震惊的眼神望着自己,才弱弱的张口道:“若是我风风光光的嫁入澹台府,这京城的人,都瞧着任府与澹台府亲上加亲,想来便是面子情,祖母与大夫人也会好好相处的吧!”
大夫人知道,这是任云寄在威胁自己,可偏偏她还只能受了这个威胁!
大夫人咬着牙,点头说道:“大小姐说的是,如今京城的人,都知道澹台府与任府的婚事,自然是要风光大办的,大小姐放心便是了!”
大夫人只觉得心肝肉都是疼的,看来,她要想法子多弄一些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