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仰光城外不到十里的地方,有一处占地极广的庄园。这里风景极好,紧邻一处小湖,四周良田阡陌纵横,好像完全没有受到战争和混乱的影响,保存的极其完好,还可见众多的平民在哪里劳作。在田地的不远处就是一条大道,直通仰光城,这条道是从镇东郡前往仰光城的必经之地。
当然,这些劳作的人都是武道天赋极差的人,都是武生。因为但凡是一个武士都可以做家丁护卫,不会从事这样地位底下的劳作。
“王氏,你们不得好死。”一个六七十岁老人一边劳作,一边满是愤恨的诅咒着。他脚下的这块土地本是自家产业,但战争来临,他家中的壮年都死完了,只剩下老弱妇孺。王氏用极其低下的价格强买了过去。为了活命,他不仅卖掉了田地,还将自己也卖了。只为了一点微薄的口粮,来养活不过几岁的孙子。
“若非我几个儿子从军战死了,你们岂敢如此放肆。你们等着,等着王师来临接管了仰光城。我一定去告你们侵占军属产业,让你们连本带利吐出来。”
老人怨毒的看着那个华美的庄园,这是仰光城最大的士族,王氏的庄园。梁朝入侵,城主战死,王氏就成了仰光城武力最大的势力,他们按照法令,在元京没有派遣新城主时,联合城里的其他家族组成了联盟,彻底把持了仰光城的一切。但他们的所作所为却比梁军更恶毒,在混乱之时为所欲为,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把人往死里逼迫,这几个月来至少数百人被他们逼死。
“啪。”一条皮鞭准确的抽在老人的脸上,将他打飞三米,摔倒在田地里。一名身材魁梧的武者走了过来,他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一边走一边将手里的皮鞭卷在手掌上。他走到老人身前,怪笑道:“你不好好劳作,在这里嘀咕什么?信不信我扣你三天口粮?让你孙子饿死在家里。”
“不要,刘大爷,我不敢了,大爷放我一次,我在也不敢了。”听到武者的威胁,原本被鞭子抽的天昏地暗的老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翻身就爬了起来,抱着武者的大腿满是惊恐的求饶着。
“滚远点,别把泥巴蹭我裤子上。”刘姓武者一脚就把老人踹了出去,看也不看他一眼,扭头就走。被踹倒的老人不仅没有丝毫的怨恨,反而跪伏在地上对着远去的武者磕头谢恩:“多谢刘大爷,多谢刘大爷手下留情。”但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老人的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冰冷阴暗。
被称作刘大爷的武者显然听到的,他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然后迈着悠闲的步伐继续巡视着田地,如同一个王者在巡视自己的领地。他看到谁没有用心劳作,就是一鞭子抽过去,却总是换来一片感激的声音。
刘姓武者巡视了一圈,就停在一个小土丘上凝望着不远处的大道,思绪翻飞。他在数天前,以流浪武者的身份应征成为了王氏家族的一名护卫。因为他来历不明,虽然是一个武师,但也只能做监工,他还在王氏的考察期。
但谁不知道,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长公主府的护卫,因为以前做过游侠,行走经验丰富,他便被文景派到仰光城刺探,收集情报。和他一起的还有六七人,都分散仰光城不同的地方。但他来了这里不过几天,就彻底放弃了。这里完全不用刺探,到处都是要被清洗的人。
“仰光城要清洗,只怕所有的士族,帮派,所有的大小势力都要清洗个遍。这里完全不用调查,要被清洗的目标是一抓一片。殿下,你要怎么做呢?”
刘姓武者正在思考着,就看到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条黑线,他探查过,那道路的尽头距离这里有七千三百四十二米,看到黑线,他没有丝毫的犹豫,一翻身就趴在了地上侧耳倾听。这是军中斥候必备的法门,伏地听声。大地不会骗人,他可以从大地上听到十数里外传来的细微声音,推测有多少人马,进行速度。
“咕咕咕。”从大地上传来的声音,轻微,沉闷,杂乱,如同闷鼓。但武者却露出一个笑容:“人马在一千人以上,他们进行速度极快。马匹的每一个落地声都沉稳有力,落地间隔明显比普通马要多一丝,这是地龙马。是大军到了,我可以回去了。”
刘姓武者一把甩下了手掌的皮鞭,向着远处的黑线飞奔而去。离得近了,他清晰的看见成五骑一排,如同海浪一般一列列狂涌而来的骑兵。他们人人兵甲鲜明,精神抖擞。那兵甲上的血迹以及每一个骑兵马上挂着的人头,更是让人触目惊心。
刘姓武者连忙闪到了道路旁边,大声呼喝。军队的脚步是不停的,虞朝开国大帝就规定了,军队行进时,除非是主官下令,否则见皇帝也不停。谁挡在前面谁踏平谁,这赋予了军队至高无上的荣耀,也培养了战士们勇往直前,不可阻挡的战斗精神。
一个在队伍中巡游的骑士飞快的跑了过来。他持刀戒备走进看了刘姓武者一眼,沉声喝到:“你是刘兴?报上口令,否则就地格杀。”
这些巡游的骑兵也是军中的传令兵,还同时担任执法者和处置突发情况,如刘兴这样拦路的就由他们事先接触。武者记忆力极好,这刘兴是虞太平第三营的战士,他自然是认得的。但是军中谨慎,军中斥候就是经常练习割人皮面,伪装身份的人。所以骑兵看到刘兴熟悉的面孔不仅没有放松,更是持刀平举,大有他一旦说错就斩杀当场的架势。
在这一瞬间,刘兴敏感的皮肤顿时就感到了无数的目光瞧了过来。他自己也是精锐的一员,知道在这个时候自己稍有异动,下一刻就要被无数的箭矢射成刺猬。
刘兴毫不犹豫的答道:“没有口令。”
“咻。”一道深邃的刀光应声劈下,带起尖锐的风声笼罩了刘兴的头部,胸部要害。但刘兴好像没有看到一般,就呆在原地,直直的看着骑士。剧烈的劲风吹拂着刘兴的面庞,将他的头发,衣服都吹的向后飘起,随后闪亮的刀锋稳稳的停在他的额前。
“随我来。”巡游的骑士右手将刀一收,立刻伸出了左手。刘兴一把就拉住了他的左手,翻身上了地龙马。随即骑士带着他飞快的跑进了队伍,找到了文景。一番简短的汇报后,文景告知了虞太平,虞太平连忙汇报了虞沧海。
“停。”虞沧海伸出了右手,对着专门守在他身旁的传令兵打了个手势。那传令兵看到手势,立刻拿出了挂在腰部的号角,吹响了起来。
“呜呜呜。”苍凉的号角带着固定的节奏远远的传递出去。队伍因为行进而拉开了数里的范围,此刻号角声一响起,就见前面的队伍立刻收缩返回到虞沧海的面前,而在后面的队伍则迅速前进,聚拢过来。
地龙马的速度和士兵的精锐互相促进,号角吹响不过四十个呼吸,所有的军士都集中到了虞沧海面前,排列成长龙阵。此时虞沧海停下的地方正对着不远处的庄园。而大军停在这里,众多劳作的平民都望向他们。
就见虞沧海大手一挥,喝到:“第二营,接管庄园。人,要活的。但有敢反抗的,可以就地格杀。第一营守卫四周,约束民众,防止有人逃跑。”
“诺。”萧武行礼领命。然后转身拔出腰刀,大喝到:“第二营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