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双说道:“其实,我就只一个条件。”
邹教授追问:“什么条件?”
“我想带一个人离开铁军,跟我一起回城。”柳双的语气斩钉截铁的。
“离开铁军?带谁走?”
柳双回头看着牛小戈,牛小戈被她眼里一种笃定的东西,逼视得低下了头。
柳双说道:“我请大将军赦免了西门大官人。”
邹教授不觉小声惊呼道:“什么?”
牛小戈也觉得柳双柔柔的声音,如雷贯耳一般。他几乎不相信听到的这句轻飘飘的话,竟然是出自面前的弱女子。
狄青说道:“姑娘跟这西门大官人是……”
“我们什么都不是。只是大官人家里的孤儿寡母甚为可怜,要是他以后生死不明,一府邸的人都得遭殃。我……可怜他一家人。”
“姑娘真的是心底善良,”邹教授摸着自己的胡须道,“可是姑娘知不知道,这充军之人,乃是朝廷命犯,谁都不敢徇私枉法,私底下放纵了。更不可能在这铁军内作如此儿戏的事。我看姑娘是不是换个条件?”
柳双:“既然教授和将军都不同意,那就算了。我也没别的条件了。”
此时,牛小戈心里感激得直哆嗦。可没想到的是,柳双放弃得也如此的干脆。
柳双此话一出,内账的四人一下子就沉默了,都没说话。
良久,狄青说道:“这军中大事我不能细说,但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个恩情我一定要报答。既然姑娘开口要带一个人走,我看不如这样……”
牛小戈见狄青突然松了口,心里又咚咚的直跳起来。
“我铁军南下,贵县是铁军粮草大本营。朝廷容我在贵县设下乡兵巡检司,团练地方武装,以维持地方供给铁军粮草,也协防贵县。平时还与县衙做些修城、运粮和捕盗、平乱等事。目前,巡检司的指挥使尚缺,我看西门大官人也合适……”
牛小戈听到此,已是激动不已,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通通通磕了三个头。
他语无伦次的说道:“多谢将军,小的就算……肝脑涂地……誓不为人……也要当好这个指挥使……”
邹教授一边笑道:“大官人别激动,这指挥使一职可不是留给你的。”
狄青:“嗯,这指挥使已有人选,况且大官人身为配军也做不了指挥使。这新的指挥使倒是需要些得力的手下,我看大官人对贵县地头也熟,那就留在巡检司,做个巡检司的虞侯,好好帮我铁军看好粮草大营。”
牛小戈早已是感激涕零,连声称谢。
邹教授道:“这贵县地处铁军平乱的重要位置,贵县也不是个太平之地,巡检司的乡勇在适当之际还要补充到平乱大军中,所以,大官人不要因为回到故里,忘了自己的身份和军纪。”
牛小戈一边抹眼泪一边点头,此刻,他恨不得拉住任何一个人,抱头痛哭一场。
邹教授看狄青有些疲累了,就拉着牛小戈和柳双告退出来。
出了大帐,邹教授问柳双道:“姑娘,将军也已经醒了。姑娘可否告知我,将军究竟中的何毒?姑娘是怎样医治的呢?将军以后还需要怎样调理?”
柳双:“狄将军并非中毒,他只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教授放心,将军已经痊愈,他也不再需要我了。只是做些调理后,将军不几日就生龙活虎的了。”
邹教授:“铁军也算遂了你的愿,让你的西门大官人暂且留在了这边。”
柳双脸一红,“没有的事。我只是可怜他家人……”
牛小戈此时内心早有千军万马在涌动,只是不知该说那一句感激的话。
邹教授话锋一转,就问到了一个关键问题上。“我听说柳叶巷的男丁,一忽儿就消失了,这事如此诡异,姑娘可否告知我们呢?”
柳双似乎也料到有此一问,淡然道:“这都是没有的事,应该是看的人眼花了。这么多人,怎么可能一下子消失掉呢?那不是奇谈吗?”
“那既是如此,我也算信得过姑娘。不过我还是最后叮咛大官人和姑娘几句。这贵县是铁军的大后方,容不得人在此造次。你们要是在贵县发现什么诡异的人和事,也要小心谨慎……”
邹教授说完,指着大帐不远处的旗杆下面绑着的一个血糊糊的人道:“此人就是鬼头刀会的,在八字营里刺探我军情,图谋不轨,还杀死我铁军的指挥使一员。如此逆贼,只要铁军抓住一个,是绝不放过的。”
牛小戈细细瞧过,看出来那被绑缚的人,就是八字营伙房的郑老大。
他禁不住瞄了几眼柳双的脸色,只见她脸色平静,根本没有为邹教授有所指的话而动容。
而牛小戈分明就记得柳双家里挂的那些刀具,她父亲难道不是鬼头刀会的人?邹教授这种警告,既使不是针对柳双,也是针对柳叶巷的人。
辞别邹教授后,牛小戈就送柳双出大营。
两人朝着旗杆下绑缚的人走去,明显都感觉到,身后还有邹教授的目光盯着在看。
不过,牛小戈从未如此的镇定。
他不想因为其他的什么事破坏自己现在的心情。
柳双一边往前走,也是目不斜视。两人就这样不经意的走过了那血糊糊的人。
牛小戈注意到,柳双这样并非装出来的,这郑老大应该跟她没有半分关系,甚至都不认识。
两人走到大营门口站定,牛小戈:“双儿,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柳双看着他,眼神在他脸上不停的扫视着,“大官人别误会,我真的是为了你的家小才如此的。”
“嗯,我相信是。我西门邦何德何能?的确不配得到你的怜悯。不过,我还是要感激你。”牛小戈顿了顿,“我这条命是你给的,你可以随时收回去。假如……”
柳双伸出手在他嘴前,摇摇头,“别说了,都是天意。自己多保重吧!”
牛小戈看着她冰冷的眸子,好像再不会有一丝火苗燃起。
“双儿,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告诉我,兴许我能帮帮你?”
柳双苦笑了一下,“你帮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