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婢方才与彩月一起去小厨房,听彩月说起,兰贵人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她前晚去养心殿侍寝时候,说了一句梦话,这才觉得出了大事,急着想要去求赫贵妃,又害怕遭到赫贵妃的责骂,左右为难,昨晚辗转反侧睡不着,只是一味地哀声叹气。”
听她说着,香琬饶有兴趣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什么梦话?”
“好像是兰贵人睡着后,皇上那会还没睡,在读书,就听得兰贵人呢喃了一句‘奴婢不是有意要害皇后娘娘’什么的,她自己后来都被这句话惊醒了,皇上倒没什么反应,只是说了要她早些歇着,兰贵人自己回来后越想越害怕,总觉得皇上一定听到了那句话,害怕皇上追究下来。”
她曾特意吩咐过彩月有意无意地帮兰贵人回忆一下从前的事情,不想兰贵人外强中干到这种地步,外表看起来能为了富贵地位能豁出命去,做了坏事后,竟这样自乱了阵脚。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失态了。
“咱们的皇上一定是听到那句梦话了,只不过是念着她伺候了那么久,不愿意将她一脚踹下龙床,等着吧,过不了多久,皇上就会找她审问的,这样品性的人,本宫说句不恰当的话,实在不配留在皇上身边伺候。”
“贵妃姐姐说得是,她是不配。今日她想压倒嫔妾,来日不知道还想要压倒谁?”
如若是一心想要攀附皇上也就罢了,谁都会念着小女子的那份痴情,更何况静妃在世时也做了一些能让她拿来说叨的事情,她是利用了静妃善妒的性格漏洞才入了皇上的眼的。
偏偏还是个不安分的人,时时想爬到香琬的头上去,小产后才消停了一段时间,就又谋划着从香琬这里夺走恩宠,还想借着赫贵妃的手压制香琬,殊不知现在东窗事发,就连赫贵妃也自身难保。
扶了绣珠的手,迈着小碎步向养心殿这边走来,门口的小夏子打了帘子,“奴才参见嘉嫔娘娘,两位贵妃娘娘已经在里面等候,皇上等您许久了,您快请进。”她轻轻点了点下巴,快步走了进去,皇上这么急宣召她们前往养心殿,想必是为了兰贵人的事情。
忽略掉摘下珠钗,只穿着一身粗布宫装,跪在地上的兰贵人,目不斜视地走至皇上的身边,“臣妾参见皇上。”
见到是她来了,皇上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拉着她坐了,“你来了,这几天天气还是热得厉害,得空的时候,叫你宫里的小厨房多做些滋补的汤来垫垫身子,不要被热气蒸倒了。”
“臣妾多谢皇上关心,辛太医专门开了调养身子的方子,臣妾一顿不落地喝着补药,皇上这是.......”她不愿一进来,皇上的目光就全落在自己的身上,惹得其他人侧目,便不解地看了看跪着的人,悄然转移了皇上的注意力。
当初兰贵人晋封的时候是赫贵妃一力举荐的,现下兰贵人出了事,她自然不敢说什么,和恪嫔在一旁端坐了,等候着皇上的发落。
宁贵妃已有了明显的孕肚,此时由鸢儿扶着换了个坐姿,“兰贵人编造身世欺骗皇上,用不堪的手段赢得皇上的欢心,实则已构成欺君之罪,皇上的意思是喊她过来问话,又因为静妃出事的时候,你也在场,故而叫你来听听她有什么话来解释她当时的行为。”
“回贵妃娘娘的话,当时嫔妾确实在场,可以帮着皇上听一听她怎么说。”
兰贵人早吓得变得脸色,一听宁贵妃口口声声说她是欺君之罪,更是浑身像筛子般抖起来,“皇上,臣妾那时候是被猪油蒙了心,所以才敢编了可怜的身世来博取皇上的同情,臣妾不配拥有皇上的宠爱,请皇上治臣妾欺君之罪。”
皇上并不看她,“那你为何在梦里都忘不了你的前主子?莫非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
这句话就表明那天晚上,皇上听到她的梦话了,一直忍到现在才发作,兰贵人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静妃娘娘待臣妾不薄,臣妾不该把她的那些事情说出来,臣妾不该告发她,否则她也不会,她也不会**而死,臣妾每每想起这事,就会于心不安,所以,所以才会在皇上面前失言,臣妾知错了。”
宁贵妃凌厉地看了她一眼,“你这样前后口语不一,实在令本宫难以相信你哪句话是真,不得不怀疑你有栽赃嫁祸的嫌疑,嘉嫔当时也在场,请你将当年的供词重新说一遍来听听,如若有一字不符,本宫定会治你的罪!”
这样一顿呵斥,兰贵人早就没了思绪,香琬的头脑却更加清晰,竖起耳朵细细听着。
“大年初一,大年初一那天早上,下了好大的雪,臣妾就和宫人们去宫外面的道路上扫雪。回来之后,静妃娘娘召臣妾进殿里去说话,她说.......”兰贵人企图再编造一遍谎言。
香琬打断她的话,“扫完雪你去哪里了呢?我记得当时和景春找遍了宫里宫外都没有你的影子。”
“扫雪的时候,遇到了同乡的小宫女,多聊了几句,忘记了各宫娘娘请安的时候,所以娘娘没找到嫔妾。”
“是吗?那本宫就纳闷了,各宫娘娘向静妃娘娘请安走到院子里发现那只狗挡了道,突然出现的你叫嚣着要杀了那只狗,既然你早就知道静妃娘娘要拿那只狗来咬伤大阿哥,为何还敢当着静妃娘娘的面儿要杀了它?”
直到事情过去很久之后,静妃离世,香琬才将这一环又一环连接到了一起,一个精细的阴谋早就浮出了水面,终于能在今日找到合适的时机当面质问她。
“因为,因为静妃娘娘告诉我要用那只狗置大阿哥于死地,我害怕,所以才想......”
“这也就是说你在各宫娘娘请安前就已经知道这只狗的用处了?一大早你就跑出去扫雪了,那静妃娘娘是什么时候跟你说了那些话?况且为什么就连苏公公也拿了工具要打死野狗,按照你的说法,这只狗不是苏公公找来的吗?”
努力按捺住内心想要大声质问的冲动,慢条斯理地向她发问。
“嫔妾当时又惊又怕,有些事情记得不是很清楚了,还请嘉嫔娘娘恕罪。”
香琬转头微笑着看向皇上,“臣妾记得兰贵人第一次在皇上面前说话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婢女,那时候她口齿伶俐,思路清晰,怎么现在做了贵人,思路混乱不说,怎么连说话结巴起来了?”
嫌恶地整了整繁复的衣摆,宁贵妃慢悠悠地说道:“兰贵人当时是精心准备过了才鼓足勇气前来告发静妃的,当日告发静妃的言论掷地有声,没想到竟如此禁不起推敲,皇上,臣妾觉得这其中定有蹊跷,为正宫闱,还请皇上彻查此事,以免冤枉清白之人。”
正是皇上这样沉默着,才更教人害怕,偷眼望过去,不知是不是天气热的缘故,赫贵妃的额头上满是汗珠,她绷紧了面容,愣愣地看向窗外,不发一言。
她这样安静,就连皇上也觉察到了她的反常,转身问道:“朕记得,兰贵人是赫贵妃一手要求晋封的,那时候朕以为是贵妃觉得兰贵人有功,现在想起来,那时候你才刚刚失了儿子,怎么就有心劲扶了别人到朕的身边呢?”
很好,皇上终于将这两人联系起来了,只要这样追查下去,定能查出东西来。
冷眼看着,赫贵妃再忍受不住皇帝这样近乎冷漠的拷问,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这是怀疑臣妾和兰贵人串通一气吗?臣妾怎么可能拿大阿哥的性命去诬蔑静妃呢?还请皇上明察秋毫啊。”
“你自然不会拿你儿子的命去把静妃拉下来,你一向看重这些东西胜过一切,兰贵人现在说话不着边际,嘴里没一句可信的话,朕只想知道,你为何要煞费苦心将兰贵人留在朕身边?是不是你早已许诺了她什么?”
“臣妾,臣妾只是看她可怜,她对皇上您一片真心,臣妾只想多一个人在身边伺候您,臣妾没有别的意思。”
“那时候连你都伤心得没有什么心思伺候朕,怎么还有心思举荐了她来?朕宠你多年,事到如今,你还想要蒙蔽朕,朕果真是看错了人,你,你来说!”皇上话锋一转,突然将手指向了恪嫔。
本被眼前惊住的恪嫔一看皇上问到自己,带了眼泪跪到了赫贵妃的身边,哀哀地劝着她,“贵妃娘娘,您就说了吧,皇上已经都知道了,您为什么还要继续错下去呢?说出来,皇上一定会原谅您的,再说,所有的错都是兰贵人,都是她来找咱们的,您为何还要兜着她呢?”
恪嫔那涂了鲜红指甲的手一指兰贵人,再次劝道,“贵妃娘娘,您就认了吧,皇上会原谅您的,娘娘!”
“恪嫔,你知道些什么,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