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的时候真的很矛盾。也许是一开始无奇根本就没多想的缘故,有些时候,虽说一个人执着是好事,但可能只需要一个小细节,就可以让执着的人内心产生动摇。
无奇自然不是那种轻易就可以被外界动摇的人,可是,他随意扫了一眼身后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苍鹰,却突然改变了主意。因为,那头苍鹰并未如一开始自己所判断的那样放弃追赶自行飞开,而是改变了追击目标,好似一颗陨石一般,突然一个猛子,向着娜可露露摔落的位置俯冲扑去。
怎么这么快!这种速度,它到底要做什么?不好!是露露!它要攻击露露!
只见一道绿色流光在自己的前方突然一闪,无奇的眼中便立刻现出决绝之色,他没有任何犹豫便双腿猛地一蹬,整个人立刻化作一道黑芒,好似一条抛物线般,追击绿芒而去,而他脚下的木板则是在刚才强力一蹬之下,“咔嚓”一声,化为了两半。
巨大的下坠力让无奇的速度瞬间提高了不少,然而他身下苍鹰所化的那道绿芒却下沉的更快,以目前的速度判断,虽说自己的速度已经达到了极限,无奇也有自信追上苍鹰,但时间却不等他了。因为娜可露露的身影他已经能隐约间看到了。
没办法了。
无奇的目光突然变得坚定起来,他二话没说,右手猛地一晃,无名古卷立刻被他一抽而出,左手同时伸入其内抽出了一根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光绳,“给我中!”随着一声轻吐,无名古卷顿时化作一道白芒迅速飞出,空气之中立刻出现了一声刺耳的狂风咆哮之声。
“砰!”没有任何意外,白芒击中了绿芒,随着一道鲜血好似喷泉般的在空中飙射而出,无奇的脸上终于现出了淡淡的心安之色。不做任何的迟疑,左手再次发力,无名古卷化作的白芒立刻猛烈的在苍鹰的身体上横空一撞,苍鹰庞大的身体立刻好似一只大铁球般,向着斜刺里抛飞了出去。
绿芒消散,无奇看到了身下还在坠地的露露,同时他还看到了露露身下一片宽阔的河流。
那是德里江!太好了!
他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娜可露露也对无奇回了一个感激的眼神,无奇指了指娜可露露的身下,刚想开口,黝黑的双眸却突然一缩,只见一道绿芒不知从哪突然冒出,只是刚一出现,便好似一道流光,冲向娜可露露。
无奇只是一眼便瞧出绿芒中的气息和之前被他拍飞的苍鹰相差不大,他并没有惊慌反而一脸的平静,这种魔兽,他有十足的自信可以再次拍飞。然而,无奇这次却完全失策了。这倒不是他计算失误,而是出现了他意料之外的事。
不错,正是意料之外的突变。
就在无奇自信满满的挥动左手把无名古卷甩向冲向娜可露露的那道绿芒的时候,他却突然在娜可露露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慌乱担忧的表情,那种表情明显针对的是自己。无奇的内心顿时一颤,他猛然回头想要看清身后是否有自己猜测中的东西,却已然晚了。
只是脑袋刚刚一偏,他就感觉到后背突然吹来一阵寒冷至极的阴风,后背的皮肤瞬间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想要回身,却突然感觉那道阴风仿佛不单单只是一道风而已,竟然还蕴含一道威猛至极的劲力。
这股力量之强,竟然让无奇毫无任何的抵抗之力,几乎是在感受到这股巨力出现的瞬间,他的整个人便连同身下的无名古卷一并加速坠落了下去,只是一瞬间,就追上了娜可露露,直奔身下的河流而去,同时后背之上也多出了一个可怕的爪印。
一个割破衣服和皮肉,连骨头都划出一道切痕的鹰爪就好似烙印一般,深深地印在无奇的后背,同时在无奇身体急速下坠的时候,还能隐隐看到一道若隐若现的热气从后背慢慢的飘出。
无奇毫无疑问被身后突然出现的绿芒背后击中,本就不强的身体自然出现了严重的伤势,然而相比肉体,要强大许多的精神力却让无奇的神智没有出现一丝的恍惚,他只是牙关一紧,脑中突然闪过一阵刺痛罢了。
所谓关心则乱,就是这个道理。
无奇本该注意到身后的偷袭,然而他是一个专注的人,专注的人一旦专注起来,就是最容易忘我的时候。娜可露露的遇险让无奇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对方身上,所以他才会被魔兽偷袭成功,但无奇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他只是非常的不甘心。
“露露!”无奇双眼死死的盯着那渐行渐远的绿芒,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两道绿芒之下被一只巨大的鹰爪包裹住全身的娜可露露下意识的回头,脸上现出浓浓的内疚之色。
是我害了无奇那小子。
“噗咚!”好似一颗巨石落入水中一般,缓慢流淌的河流之上突然出现一声巨大的闷响,水花漫天,宛如天女散花,煞是美丽。可刚才出现水花的位置却渐渐泛起了一丝微弱的潮红。
这里是德里江,长度和位于世界最北面的北仑河相差不多,然而两条河流却有着本质的不同,就好像北方人和南方人天生不同的性情一般。
北仑河虽说被称为河,但更确切的来说,应该更像是一条横卧在大地上的瀑布,不但水流湍急汹涌,而且脾气暴躁,时不时就会把其上的一些小船掀翻,有时甚至可以威胁到大船。
整个兰法大陆的历史已经不下上百万年,其间王朝的交替,国家的覆灭和兴衰已经不知道出现了多少次的变化,但北仑河暴躁的脾气却从未变过。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它就像是一头桀骜不驯,不能驯服的狼,你只能去适应它,而永远都别想让它来服从你。
而和北仑河唯一能比肩的,就是无奇此时一头坠入的德里江。这条河流和北仑河同样的宽阔绵长,但却不湍急,河水从它出现的那一天起,就从未停止过流淌,但速度却非常的平缓,节奏缓慢。
就好像是一头性格温顺的水牛,你永远都看不到它发脾气的那一天,不过这并不表示,德里江就比北仑河要差。
恰恰相反,如果说北仑河是让人类和魔兽都有些畏惧的存在,那么德里江就是人类和魔兽们都同样喜爱的存在。每年,每一个月,每一天,甚至是每一个小时,都能看到德里江中有着大量的魔兽和人类在洗澡,玩耍,甚至是谈情说爱。
当然,喜爱德里江中的生命体就好似是这条他们所爱的德里江一般,都有着同样温和的性格,无论是人类还是魔兽。
在德里江附近生活的人类都有有着相同的善良与朴实,而经常来这里喝水,洗刷身子的魔兽,也同样是那种没有血性的魔兽。不仅内心温和,连外表也生的异常的秀气可爱,看不出一丝凶狠的气质。
平静是这里大至河流小至人类的婴儿与魔兽们的幼崽们都共同热爱的一种感觉,同时也是一种享受,一种让人倍感舒适的习惯。然而,今天,长久的平静却因为一位天外来客的降临而彻底的打破了。
这不能怪无奇,但是,在不清楚事实的前因后果之前,所有喜爱德里江的魔兽,以及在德里江附近生活的居民全都在第一时间把无奇这位天外来客当成了入侵者。人类和魔兽在这一刻共同的团结在一起,警惕的把那块突然泛起巨大水花的区域围了个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没有任何人说话,也没有任何魔兽的鸣叫,人类拿出了菜刀,锄头以及铲子警惕的盯向水花出现的位置,而魔兽们则双双靠拢在一起,把幼崽们挡在身后,亮出了身体上的尖刺以及额头的尖角。一些实力强大的魔兽,甚至做好了与自然元素法则有关的绝招发动前的准备。
所有人都如临大敌的向着水花出现的位置慢慢靠近,魔兽们亦是如此,双方事先没有任何的商量,但共同相处了多年,让双方在一刻很自然就产生了一种天然的默契。没有任何人觉得别扭,也没有任何的魔兽觉得这不应该,共同对抗入侵者,这反而成了双方理所当然的习惯。
巨大的水花溅起之后,德里江的河面再次变得平静,河水流动的速度再次恢复了以往的节奏,围住无奇的居民和魔兽却迟迟不肯离去,反而是更加警惕的看向前方。他们在等待突变的发生,结果还真出现了突变。
刚才溅起水花的位置,河水再次变得激烈翻腾起来,就好似有东西在水底不停的搅弄一般。那处位置的河水流向居然在短时间内变得紊乱起来,一个又一个细小的水泡没有任何预兆的从水底迅速升起,破出水面,最终化为了虚无。
片刻之后,河水再次恢复了平静,原本刚才水流紊乱的位置奇怪的恢复了正常的流向。
人类没有离开,魔兽们也同样静静和它们的同伴站在一起,久久的等待,谁也不知过了多久,只是感觉那些细小的水泡完全在视线中消失之后,团结在一起的人类和魔兽这才同时在内心大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当所有的人类和魔兽都转身离开的时候,起初发出巨响,溅起巨大水花的位置却再次发出了一声惊天的巨响,“哗!”平静的河面之上顿时掀起了漫天的水花,只不过这一次,人们以及喜爱这里的魔兽眼中却同时现出了困惑的神色。
因为他们同时看到了一个人类的身影,就在刚才河水翻腾的位置,居然突然间从江底冒出了一个人类,而且从外形上来看,还是一位少年,只不过他此时脸色异常的苍白,神色疲惫,后背的衣服全都被散发着腥气的鲜血染成了红色。
直到这时,人们和魔兽才同时发现,原先平静的河面之上,竟然出现了一大片的鲜红。
他受伤了?
几乎在看到无奇的刹那,所有生活在这里的人类和魔兽都在同时生出了这样的念头。